天幕云遮,大雨滂沱,整個世界在噼里啪啦的聲音中被沖刷洗禮。
在這一片草木叢生的雜亂天地里,透體而出的殷紅鮮血剛從身上涌出來就被雨水沖洗散去,隨后,是又一道身軀的倒地聲音,響聲沉重壓抑卻被雨聲遮蓋掩藏,只留下還在嗓中未能喊出的慘叫。
丈天七已經(jīng)忘記這是第幾個被自己殺死的探哨,他甚至沒有用目光正視過這一路上被自己殺死的魔門弟子,只是沿著比直線條向這片包圍圈式的叢林深處急速突進(jìn),可越是深入,碰到的明暗探哨越是眾多,他臉上的瘋狂也愈發(fā)張揚(yáng)暴露,手上凝聚的劍意凌厲無比,將這一個個敢于露頭攔路的對手變成一具具尸體,然后,繼續(xù)前行。
魔門四大派閥之首的幽冥鬼府,就在這一圈密集叢林保護(hù)保護(hù)包圍的山丘深處。
神識所及,已經(jīng)有許多氣息強(qiáng)弱不一的魔門弟子朝這邊圍堵過來,丈天七并無畏懼,嘴角的殘酷笑意反而更盛幾分。
“對,就這樣……這樣才有趣吶……”低聲呢喃中,雙眸殺意愈發(fā)凜冽。
即便從一開始就想到了這次孤軍深入的艱險程度,甚至知道有可能身受重傷,但他還是一如年輕時候的做派風(fēng)格就這樣一路自信傲然的殺了過來,沒有繞路,沒有曲折,一條直線向里面沖去。
幽冥鬼府終于察覺到了來犯者的非同尋常,在一道又一道尖鳴傳訊中更多的高手開始飛速趕來。
“破!”
又一道陣法禁制在攻擊下如破鏡般碎裂消弭,等到遠(yuǎn)近的魔教弟子圍過來時丈天七已經(jīng)沿著這條直線沖了出去,若是高空俯瞰,肉眼可見的陰暗叢林中一條閃亮的青色光芒正如飛箭般急速前進(jìn),周圍無數(shù)同樣亮起的光芒合圍過來,可惜卻在速度上落了下風(fēng),正面堵截的人群哪怕再多,但都無法讓這青光籠罩的身影多待片刻,只是湊近看時才可以發(fā)現(xiàn),他手中凝聚成形的凜冽劍意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那周身旋轉(zhuǎn)飄忽的百道青金劍元。
“丈、天、七?!”
出來阻攔截殺的高手中終于有人認(rèn)出他來,但僅是一瞬便被丈天七揮手駕馭的飛速劍元射成馬蜂窩,然后,所有聽到呼喊的魔教弟子立即都震在了原地。
丈天七!
這個如同夢魘般的名字在魔教之中早已成為恐懼的代名詞,從兩百多年前的蠻荒大戰(zhàn)到幾年前的西北一役,這個以毫不講理并且是從不手軟的瘋狂殺戮手段聞名天下的道清高手用事實(shí)證明了他的恐怖實(shí)力,沒人膽敢質(zhì)疑,也沒人膽敢挑釁,只是,這樣一個存在于多數(shù)人腦海深處的瘋狂魔頭,今夜居然出現(xiàn)在了這里!
難以置信的呆滯反應(yīng)在魔教弟子中彌漫散開,下一刻,又有幾人在筆直前進(jìn)的青金光芒中變成了尸體,其他人終于驚醒,但醒來的不是昂揚(yáng)斗志,卻是驚懼交加的求生欲望!
一觸即潰!
“嗡!”
一道悠遠(yuǎn)的奇異響聲在大雨之中忽然遠(yuǎn)遠(yuǎn)傳來,幾乎同一時間,所有幽冥鬼府的弟子都開始急速向內(nèi)收攏后退。
還在前沖的丈天七皺起眉頭,濃重瘋狂的煞氣瞬間自行消散,他降低了前行速度,豎爾傾聽,卻發(fā)現(xiàn)附近魔教弟子居然真的跑個精光,他不由冷笑——果然是逃命比送死快多了!
雙目之中忽然出現(xiàn)一道又一道倒映光亮,丈天七抬頭看去,卻見這已經(jīng)被自己穿鑿過半的路途前方居然多了一層層強(qiáng)大的防御陣法。
“這就怕了?”丈天七嘲諷譏笑,身形驟然加速,周遭劍元驟然光芒大盛,眨眼間就變作了千道之?dāng)?shù)!呼嘯聲嗡鳴震耳,砸落雨滴還未靠近這漫漫青金光影便被凌厲劍意絞殺消弭!
“昭狂之!出來受死!”
咆哮聲傳蕩席卷,無數(shù)雨滴在聲波浪潮的巨大力量下層層向外飛去,但回應(yīng)丈天七的除了眼前加持展開的防御法陣外再無其他。
“轟!”、“轟!”、“轟!”
青金身影連破數(shù)道防御法陣后終于停在了某道強(qiáng)大的禁制陣法光幕前,丈天七抬頭看著道道連綿閃爍奇?zhèn)ス饽唬旖切θ莞湟恍骸罢芽裰?!你堂堂魔教一宗之主,膽敢窺視我道清仙山卻不敢出來一戰(zhàn)么!嘿,難道你們魔門中人都是這等下作膽色,連你昭狂之也變成了縮頭烏龜?!”
隆隆回音猶如九天落雷,透過層層陣法光幕壓向深處的荒蕪山丘,丈天七駐足高空,一身勝雪白衣在陰暗中清晰惹眼,絕強(qiáng)氣勢如積蓄已久的噴薄火山驟然呼嘯迸發(fā),在這空蕩無聲的回答面前,他身周劍元驟然凝聚收攏在手掌之中,隨后一道恐怖紫青劍芒幻化而生!
“轟!”
光幕震蕩,丈天七冷眼直視,再度揮手!
“丈天七!這里是我幽冥鬼府宗門所在,你不問青紅皂白便殺上門來,難道是想挑起圣教和正道之間大戰(zhàn)嗎?!”
在丈天七瘋狂的攻擊聲中,一道陰沉低吼終于從內(nèi)里深處傳了出來,隨后便見一道籠罩在黑色袍服中的身影從禁制那邊升騰而起。
“嘿,哪來的貓狗鼠輩,你也配和我說話?”丈天七譏諷冷笑,雙手握著粗張劍芒狠狠用力一揮,眼前黯淡光幕一聲哀鳴終于被這最后一擊砸的支離破碎!
看著那邊還剩的四層各異陣法禁制,丈天七舔舔上唇,緩緩走去——“昭狂之,你難道死了么?!”
“你!”黑衣男子身形急閃退到更深法陣之后,他怒火中燒氣勢起伏,身后卻忽然伸來一只手掌落在他的肩頭,生生止住了他的話頭,只見一道白色嬌秀人影從他身后走上前來,輕柔如同她那遮面紗巾的聲音如流水般娓娓展開:“丈天七,我鬼府宗主大人今日并不在門中,這里倒是有一份東西是他臨行之前所留,宗主大人料到你會前來,特意讓我轉(zhuǎn)交給你,大人說,你所需一切答案皆在其中!接著!”
一道淺色符箓從女子手中激射飛出,穿過亙橫數(shù)十里地界的四道大陣落入立在高空的丈天七手中,在無數(shù)目光復(fù)雜的魔門弟子注視下,丈天七顯示凝神將那符箓掃了一遍,隨后才用力將其轟然捏碎,只見一道未按身影驟然憑空浮現(xiàn),僅僅只是一道分神虛影,睥睨其實(shí)卻宛如真是所在!
“嘿,昭狂之!真是好久不見吶……”丈天七長發(fā)飛舞,盯著帳外的分神虛影輕輕挫牙,冷笑之聲在這丈內(nèi)天地清晰傳蕩:“真沒想到,你居然用這等手段與我見面……只用一縷分神就想騙我離開?”
分神虛影淡淡瞥了一眼,開口時聲音不見任何波動:“丈天七,你雖然厲害,但也不至于讓我昭某人如此畏懼。你今日來此所為何事,你我二人自然心知肚明,本意確實(shí)想與你當(dāng)面說清那圣書被毀之事,不過東海事發(fā),我幽冥鬼府雖然不是天下道主,但也不能置身事外,看你神情,顯然已經(jīng)知曉此事,那就簡單了——東海碣石,遠(yuǎn)古戰(zhàn)臺,我在那等你!”
丈天七雙目微瞇,口中笑聲漸漸變大:“可笑至極!昭狂之,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離開?哈,你今日既然不在門中,那我便做一次趁人之危的偽君子!幽冥鬼府,覆滅就在今日!”
“哼,丈天七,你莫非以為本宗是那吞天老兒一般的蠢人?不用說屠我宗門上下,今日你便是能攻破這第三道護(hù)山‘血胎蔓荼大陣’,我就當(dāng)你之面遣散鬼府上下六千子弟!再不用你動手,幽冥鬼府自此除名!”
虛影背負(fù)雙手,威嚴(yán)霸氣,傲然自負(fù)的話語有著說不出的風(fēng)采威儀。丈天七也不真急著動手,依舊立在原處,只是那一道紫青玄天劍芒開始繞著他身周飛舞盤旋,他嘴角微微揚(yáng)起,滿頭華發(fā)飄舞不息:“嘖嘖,真不愧是魔門領(lǐng)袖,好大的氣魄!我一個人自信毀掉這最外兩層大陣并非難事,可是我若再多上一個幫手,那你昭狂之豈不是要輸?shù)猛纯蘖魈???p> 昭狂之雙目直視,哂笑道:“你若真有幫手,那我自然不會夸下這等???,本宗修煉‘鬼煞魂術(shù)’早有小成,便只是這一縷分神也絕不會輕易看走眼!”
丈天七雙眉一揚(yáng),“‘鬼煞魂術(shù)’強(qiáng)大若斯?”
“哼,自然厲害非常!”昭狂之神情得意,看向丈天七的目光意味深長,“‘鬼煞魂術(shù)’取自圣書之一,主修神念識海,妙用萬千,可惜,難得圣書一卷出世,卻有一份栽在你的手中!“
“嘿,廢話少說!”丈天七殺意一凝,周身劍影縈繞,“既然你分神煉魂如此強(qiáng)大,那今日我先斬你這萬千之一!”
“叱!”
紫青劍芒隨聲而動,幻化劍影無數(shù)直接向那分神虛影絞殺過去!
“哈哈,讓你毀之又如何?”虛影被劍影重重圍住,大笑聲中轟然爆開,只留下一句朗朗回音震蕩天地:“東海之處,恭候大駕!”
“呵,不用你說……”丈天七招手收回劍芒,口中低聲冷笑自語,“……我本來也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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