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店生菜

　　就在白玫和阿梅聊天的同時，徐家匯繁華的夜生活剛剛漸入佳境。

　　一家夜店。

　　現(xiàn)場的DJ用富有煽動的旁白開始了這晚的高~潮：

　　“我的草原隨便耍，各位老總請上馬，龍爭虎斗彼岸花，王總給你一個家……”

　　一下子就將現(xiàn)場的氣氛帶動了起來。

　　每個人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就像夜貓虎子在群魔亂舞。

　　燈紅酒綠說的就是這個。

　　一群大長腿好身材的美女乘著升降機出現(xiàn)在臺上，引來一陣陣喝彩。

　　不得不說技術(shù)確實牛逼，過去只有在頂級的演唱會中才可一見的設(shè)備，如今在夜店中也能習(xí)以為常。

　　要的就是這個高大上的氣氛。

　　人群愈加嗨起來了，舞臺前沿已經(jīng)聚滿了站立的人們，他們伸出手臂，就像要朝拜一場即將來臨的盛宴。

　　背景音樂在短暫的沉寂之后，緊接著爆發(fā)出重重的鼓點，一下、兩下……

　　心臟要是不好的指定受不了這個節(jié)奏的暗示。

　　音樂響起，是一首耳熟能詳?shù)臒衢TBGM，隨之美女們扭動起來……

　　就是熱熱在地庫里頭跳給白玫看的那個舞蹈。

　　熱熱此刻就在舞臺上面，不說還真是不好辨認，她帶了一頭湖藍色的齊劉海假發(fā)，假睫毛長得能扇動起一架飛機……

　　人群瘋了。

　　入口處不斷有人進場。

　　在這個點入場的人，往往都是夜店的熟客，知道卡點。

　　他們往往已經(jīng)提前預(yù)定了卡座，在氣氛嗨起來的時刻進場時的感覺，類似于歐洲五大聯(lián)賽豪門球隊上場。

　　夜場老饕要的就是這個范。

　　熟客帶生客是夜店圈常見的套路，比較復(fù)雜，不好細說。

　　但有一種是正在發(fā)生著的：

　　一位白白凈凈，微微發(fā)胖的三十多歲的男子跟在朋友的后面，在進入到場內(nèi)來的時候顯然被乍起的鼓點給震撼到了，順勢往臺上看去，目光就再也沒有挪開過。

　　生菜。

　　但“生菜”有錢呀。

　　這人一看就是成功人士，身上不一定要有多少名牌，只要有一塊價值不菲的腕表就足以說明實力。

　　更有說服力的，是身上的那種能夠駕馭金錢的氣質(zhì)。

　　窮人裝富和富人裝窮都是世界上無比困難的事情，后者更甚。

　　“強子，坐?！睅ь^的熟客率先落座，招呼這位“生菜”?！斑@場子第一次來吧？”

　　“第一次！”

　　夜場內(nèi)對話，得靠近耳朵用喊。

　　“給弟妹報備過了吧？”大哥善意提醒。

　　跟著他們一道落座的還有兩個哥們，其中一個正在跟負責(zé)訂座的夜店經(jīng)理說著話，顯然是在交代著這晚的招待規(guī)格。

　　“報備過了，放心嗨。”強子回答。

　　強子名叫杜可強，在上海經(jīng)營著某汽車4S店，以及多個連鎖餐飲品牌。

　　他就是周雅的老公。

　　講起來給家里報備，其實哪有的事。

　　杜可強已經(jīng)和周雅冷戰(zhàn)小半年了，如今是分室而居的狀態(tài)，同一屋檐下，除了吃飯時會在一張桌子前，幾乎沒有交流。

　　男人最危險的時期就是三十多歲，事業(yè)有成兜里有錢，家花再好也倦怠，望著外邊的世界蠢蠢欲動。

　　對妹子們來說，這個階段的男人也最有魅力。

　　不但渾身充滿金錢的氣息，體內(nèi)荷爾蒙的小火苗還沒有熄滅，有的人甚至比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更猛烈一些，蠢蠢欲動比唾手可得更有內(nèi)在驅(qū)動力。

　　更有殺傷力的，是這個年齡階段男人身上的那份見多識廣的自信。

　　對大多數(shù)女性來說，男人的掌控力最是致命，小姑娘和無聊的富婆才追求八塊腹肌和顏值。

　　不過妹子們不知道，這類男人也最是狡猾。

　　他們往往只是走腎而不會走心，因為姑娘不可能永遠十八歲，但永遠都有十八歲的姑娘。

　　他們的認知在這里，自然不會冒險。

　　過去的說法，叫“家里紅旗不倒，外頭彩旗飄飄”。說法雖然隨著時代有了更新，但本質(zhì)上還是那一套。

　　男人到了這個年齡階段，理論上叫作中年危機。只不過，有錢的可以應(yīng)付危機，可以轉(zhuǎn)移矛盾，而沒錢的，那才是真正的危機，只能硬抗。

　　不管有錢沒錢，但中年危機是都會來的。

　　杜可強和周雅的冷戰(zhàn)，根子就出在杜可強如今正踏入了他的中年危機。

　　生意上按部就班，有他沒他都能運轉(zhuǎn)。妻子再好，一切都成了肌肉記憶般的例行公事。

　　而望著日漸隆起的肚腩以及屢屢被身邊朋友嘲諷的沒玩過沒有發(fā)言權(quán)。

　　杜可強的中年危機就如此這般的轟然到來。

　　從一開始偷偷摸摸地以開會為由跟著朋友去夜店，到后來“眼界”漸開之后在家中心不在焉。

　　再聰明的偽裝者也會暴露出馬腳。

　　當(dāng)周雅發(fā)現(xiàn)杜可強外套有別的女人的脂粉氣之后，那自然是有一陣暴風(fēng)驟雨的。

　　這個時候的男人，或死于證據(jù)確鑿凈身出戶，或被放逐冷宮以觀后效。

　　用杜可強的過來人好大哥的話來說：“女人嘛，哄哄就好了?！?p>　　但周雅屬于不好哄的那一類。

　　杜可強有種面對冰山無從下手的逃避心理，里外里搞不定，不如趁此機會今朝有酒今朝醉。

　　見識見識就回家。

　　只要抓緊褲腰帶，就依然還是好同志。

　　玩嘛，又不那啥。

　　跟所有處在深淵邊緣的中年危機男一樣，杜可強剛剛跨過心理的那道關(guān)，還屬于“生菜”。

　　酒水上桌，隨后自然而然地過來了三個妹子。

　　從穿衣打扮上來看，她們更像是來玩的顧客。

　　而實際上，她們也是“氣氛組”的變裝使者。

　　所謂的變裝使者，就是穿上戲服就上臺，換上便服就陪酒。

　　都是為了氣氛需要。

　　只跳舞不陪酒的收入自然要比兩者兼顧的少一些。

　　熱熱就屬于前者。

　　但不巧，這晚她的隊友也是室友生病請假沒來，她得替一班崗。

　　三個妹子里頭，有一個就是熱熱。

　　不得不說，熱熱的敬業(yè)精神可不一般，從舞臺上跳完舞剛回后臺，就立刻換個造型游蕩到了卡座。

　　生菜對生菜，杜可強看中了熱熱，而熱熱也覺得這個男人似乎更安全一些。

　　兩人坐到了一塊。

　　按照夜店的規(guī)矩，這實際上的陪酒行為名義上卻不能叫陪酒，因為畢竟不是付費的。

　　準(zhǔn)確一點說，大家都是顧客，一起喝酒放松一下而已。

　　只不過，買單的自然是男顧客。

　　熱熱這種，屬于暗箱操作的蹭酒族，即“氣氛組”的業(yè)務(wù)之一。

　　一切也都上得了臺面就是，這就類似于社會運行中的灰色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