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臟
靜寂幾秒后。
席清珩拿起了旁邊的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尖,緊緊貼著沈塵妄青白的血管紋路,緩緩向下。
刀尖,刺準(zhǔn)了某根靜脈血管。
但——
刀尖,在即將要刺穿沈塵妄青白的皮膚時。
驀然一陣地動山搖。
似乎是發(fā)生了什么大地震一般。
“大少爺!”
立刻就有手下上前,準(zhǔn)備護住席清珩。
“大少爺,我先推您出去!”
席清珩適時的,收起了原本準(zhǔn)備刺入沈塵妄皮膚的匕首。
聲音凜然,“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是!”
手下領(lǐng)了命之后,就立即的朝外走去。
直到差不多三分鐘后。
“地動山搖”的架勢,才慢慢的平復(fù)了下來。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時,席清珩眉眼微微滯了滯。
從他出生開始,到現(xiàn)在的二十多年來,整個席家都是風(fēng)平浪靜。
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像這樣的場景。
微微靜寂了幾瞬。
席清珩的視線,才又重新落在躺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卻不想——
剛好對上,沈塵妄一雙深黑得沒有任何波瀾的眼神。
如死海。
探不進半分的生氣。
靜了幾秒后。
“你醒了。”
席清珩淡淡的道,“我還以為,你一直會睡到紀(jì)傾音來找你?!?p> “那人,是叫紀(jì)傾音?”
“傾傾……”
聽見席清珩的話音里,提及到的某個名字時。
沈塵妄不由得呢喃出聲,“傾傾……”
眼底似乎是沒了光,只是一顧的叫著這個名字。
仿若這個名字,是他整個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卻不想。
坐在輪椅上的席清珩聽見了,卻是微微的勾了勾唇,語調(diào)涼漠,“你口中的那人,正在上面。”
“你說?!毕彗竦恼Z調(diào)慢慢悠悠,似乎在刻意的折磨沈塵妄的神經(jīng)。
“你說我要不要把她也請下來,喝喝茶……”
“你敢?!?p> 猶如從地獄深處升起的兩個字音,從沈塵妄口中溢出。
“你若是敢把她拉進去,我不介意跟你同歸于盡?!?p> 沈塵妄一字一字,雖然虛弱,但字字清晰。
說來也奇怪。
就在幾分鐘之前。
沈塵妄整個人,還虛弱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偏偏這個時候。
一聽到紀(jì)傾音的名字,他整個人仿佛就有了無限的精神力一般。
聽見沈車塵妄的話后。
席清珩眼底的陰鷙一閃而過。
不過幾秒。
他又恢復(fù)了在外界溫潤如玉的模樣。
輕嘖了聲。
席清珩看著沈塵妄的眼神里,帶著幾分毫不掩飾的輕視,“就是一個血庫而已,沒了你,還有下一個?!?p> “想要跟我同歸于盡,還是等下輩子吧?!?p> “不對?!?p> 說完之后,席清珩又淡淡的否認(rèn)道,“下輩子你就投個好人家,別看著有人要你,你就朝那走……”
“你再給我說一個字試試?!?p> 話音落下的瞬間。
席清珩頸間就被一把鋒利的匕首,給抵住了。
冰涼的觸及襲來。
也是這個時候。
席清珩才察覺到,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他放在一旁的匕首,轉(zhuǎn)而落在了沈塵妄的手上。
靜寂幾秒。
席清珩抬眸,看著眼前面色蒼白的男人。
似乎絲毫不畏懼橫在他頸間的匕首,淡淡出聲,“要是我死在這里,你放心,你也絕對離不開這里?!?p> 但他的話音剛落。
沈塵妄手里的匕首,就稍稍朝前遞了幾分,絲毫的不留情。
但即便席清珩朝后的動作再快。
幾乎是避無可避的,席清珩的脖頸間,很快就出現(xiàn)了一絲血痕。
但即便是這樣。
席清珩還是絲毫不在意。
他看著沈塵妄的眼底,甚至還帶了絲絲的興趣,“隨便劃?!?p> “你應(yīng)該知道,從我身上落下的每一滴血,將來都會從你身上十倍的收回來?!?p> 聽見席清珩的話后。
沈塵妄清雋雅致的眉眼不動分毫,語調(diào)同樣淡漠,“就是不知道,你還有沒有收回來的那一天?!?p> “你——”
難得的,席清珩臉上的神色,狠狠的變了變。
要說現(xiàn)在,唯一還能夠挑得起他情緒變化的人,也就只有他眼前的這位弟弟。
沈塵妄是席清珩同父異母的弟弟。
百年財閥之首,席家的二公子。
但也幾乎沒人知道。
沈塵妄是席清珩的移動血庫。
凡是席清珩需要輸血的時候,都會找到沈塵妄。
一開始,還是隨叫隨到。
后面沈塵妄進了娛樂圈之后,但也是在席清珩病情轉(zhuǎn)好的時候。
才定下——
沈塵妄每月底來一次席家,為席清珩輸血的規(guī)矩。
話音落。
成功的看見席清珩臉色變化的時候。
沈塵妄才收回了匕首。
重新坐回床上的時候。
沈塵妄才淡淡的開口,“這次還要抽多少,一次性抽完?!?p> 他想盡快的出去,出去找紀(jì)傾音。
雖然不知道是已經(jīng)過了幾天了。
但沈塵妄覺得,他已經(jīng)有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紀(jì)傾音了。
而這在之前,是他絕對忍受不了的。
而歸根結(jié)底。
還是歸于席清珩的原因。
但聽見沈塵妄的話后,席清珩就像是聽見了什么極其好笑的事情。
他也跟著,輕笑出聲,“一次性抽完?”
“你以為我不想?”
看見沈塵妄的每一秒,他都覺得臟。
覺得沈塵妄臟。
但偏偏,他又離不得沈塵妄。
“要是一次性抽完,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等到紀(jì)傾音進來見你?!?p> “但絕對,”席清珩肯定的聲音落下,“你會丟掉半條命?!?p> 他要的血量,絕對絕對不止一點點。
但沈塵妄聽見他的話后,眉眼深靜,分毫不動。
語調(diào)凜冽,“是個男人就別廢話。”
“今天抽完之后,我會離開這里?!?p> 如果沈塵妄要離開,席清珩可以攔,但攔不住。
因為有人不允許他攔。
席清珩一雙略帶幾分陰鷙的眼,緊緊的盯著沈塵妄。
似乎要在他的身上,給深深的盯出一個洞來。
安靜幾秒后。
席清珩才招來了三個醫(yī)生,輪流給沈塵妄抽血。
“他沒昏過去之前,不準(zhǔn)停?!?p> “是!大少爺!”
“是!”
“是!”
席清珩冷冷的吩咐了一句話之后,才任由人推著自己出去。
……
沈塵妄躺在床上,任由醫(yī)生一針又一針的扎進自己的手臂上時。
絲毫不覺得痛。
像是已經(jīng)痛得麻木了。
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
密密麻麻的針扎在他的手臂上,也僅僅只是如覆上了一塊冰冷的毛巾。
沈塵妄盯著天花板上華麗璀璨的水晶燈。
突然覺得冷。
身體冷。
心底更冷。
好想好想傾傾。
想念她溫?zé)崛彳浀膽驯А?p> ……
不知道抽了多久。
好像沈塵妄感覺自己的身體里,沒有一絲一毫的血液時。
他才神思模糊的昏了過去。
而昏過去之前,沈塵妄的口里,還一直在念著紀(jì)傾音的名字。
傾傾……
……
……
外面。
在找了很久的入口,還是沒有找到時。
紀(jì)傾音整個人,逐漸趨于暴躁。
紀(jì)傾音掃了一圈整個原始森林,眼底的暗色愈發(fā)的濃厚。
靜寂了好一會兒。
“尋野,你讓他們都先離開,走得越遠越好。”
聞言。
尋野稍稍怔了怔,“傾姐,你準(zhǔn)備……”
“既然找不到進去的入口,那就不找。”
紀(jì)傾音看向原始森林上方,突然意味不明的說了句。
“既然四周都有屏障,我就不信,他能夠遮住整個天?!?p> “讓人去開幾架直升機過來,配一些……藥?!?p> 尋野順著紀(jì)傾音的目光看去,再聽到她的話后。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但緊接著。
尋也出口的語調(diào)就沉了幾分,“傾姐,我們就這樣炸下去,萬一傷到了沈塵妄怎么辦?”
最關(guān)鍵的是。萬一沈塵妄真的在里面,到時候傷到了他……
尋野幾乎都不敢想象那樣的場景。
聞言。
紀(jì)傾音微微皺了皺眉,隨后才道,“不是真的要夷為平地,朝邊緣地方扔,就是給個警告而已。”
“至少,得有個活人出來?!?p> “好的?!?p> 紀(jì)傾音的話,尋野一向都是服從。
這次也不例外。
在知道紀(jì)傾音要做什么的時候,尋野就迅速的安排了下去。
甚至是。
尋野借用了紀(jì)傾音的名義,朝李局撥去了電話。
今天這個范圍內(nèi)的上空,最好暫時不要有其他的飛機飛過。
……
然而。
等到一切都準(zhǔn)備就緒,就等紀(jì)傾音下令,說開始的時候。
紀(jì)傾音手上的手機鈴聲,驀地就響了。
似乎是有某種預(yù)感,預(yù)感這通電話,或許是跟沈塵妄有關(guān)。
吩咐一切暫停之后。
幾乎沒有任何停歇的,紀(jì)傾音接通了電話。
是姬煕白的電話。
“找到他了?!?p> 姬煕白的聲音傳來。
只是以往清雋溫潤的聲音,此時顯得尤其的低啞深沉。
幾乎是在那瞬間。
紀(jì)傾音的眉眼,一下就皺了起來。
冷厲的聲音落下,“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紀(jì)傾音最怕的就是,在沈塵妄消失的這三天里面,他會受到什么傷。
然而。
聽見紀(jì)傾音的話后,姬煕白并沒有正面的回應(yīng)她。
只是道,“你自己來看看吧?!?p> 隨即。
姬煕白報一個酒店的名字后,才掛斷了電話。
酒店的名字?
紀(jì)傾音漂亮到驚人的眉眼,微微的皺了皺。
難不成——
沈塵妄去了酒店?
“去星辰大酒店!”
一聲冷厲的聲音后,紀(jì)傾音直接上了直升飛機。
尋野緊跟其后。
在紀(jì)傾音開直升飛機的時候,尋野難得的沒問為什么。
估計都是,跟沈塵妄有關(guān)。
也只有沈塵妄的消息,才會讓紀(jì)傾音這樣的焦急。
而其他人,紀(jì)傾音眉宇微瀾,都是給了他三分面子。
但這樣的人,也極少。
……
十多分鐘后。
直升機在酒店頂樓停下。
下了飛機后。
紀(jì)傾音一秒也沒有猶豫的,直接去了姬煕白說的房號。
……
紀(jì)傾音下去的時候,姬煕白還等在了門外。
見狀。
紀(jì)傾音皺了皺眉頭,“人呢,你守在門外干什么?”
在姬煕白抬眼看過來的那瞬間。
紀(jì)傾音竟然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類似擔(dān)憂的情緒。
姬煕白在擔(dān)憂。
他在擔(dān)憂什么?
幾乎是下一秒,紀(jì)傾音就聯(lián)想到了沈塵妄。
難道是,沈塵妄出了什么問題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
紀(jì)傾音漂亮的眉眼,驀地一冽。
根本來不及推開房門,紀(jì)傾音直接是一腳踹開了門。
然而——
在看見里面場景的那瞬間,紀(jì)傾音眼神驀地滯住。
沈塵妄和顧笙兒,睡在了一張床上。
房間最中間,放著一張偌大的床。
而此時此刻。
沈塵妄和顧笙兒兩個人,睡在了一起,
不知道被子下的兩人,是不是不著一縷。
但單單從外面看,他們應(yīng)該是什么也沒有穿的。
看見紀(jì)傾音停在原地的時候。
姬煕白也朝房間內(nèi)看了過去。
但顯然。
看到那樣一幕的時候,姬煕白也是非常震驚的,解釋出聲,“我知道你這幾天在找沈塵妄,剛好,他身上的東陵石,我還能夠探測到些許?!?p> “只怪我沒弄清楚里面的場景,就把你叫來……”
“沈塵妄!我殺了你!”
姬煕白的話還沒有說完,驀地一聲怒吼就從旁邊響了起來。
跟著一起來的尋野,看見這一幕時,心底震怒。
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尋野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槍,直接朝沈塵妄射了過去。
正準(zhǔn)備開槍的時候。
“尋野!”
紀(jì)傾音的一聲冷怒聲,直接呵斥住了尋野。
“傾姐……”
尋野不肯放下手里的槍,但也顧忌著紀(jì)傾音的反應(yīng),不敢開槍。
“他就該死……”
傾姐對他那樣好。
他竟然還敢跟其他的女人,搞在了一起。
而好像正是這吵吵鬧鬧,爭辯的聲音,吵醒了床上的兩人。
沈塵妄的記憶,還停留在席氏,他似乎被抽干了血,不斷呢喃著紀(jì)傾音名字上面。
恍恍惚惚間。
還處在半昏迷狀態(tài)的沈塵妄,好像聽到了紀(jì)傾音的聲音。
傾傾?
是傾傾來接他了嗎?
這樣想著的時候,沈塵妄似乎是用盡了全力,才睜開了眼。
但也幾乎是在這瞬間。
一道女聲在他耳旁響起。
“紀(jì)……紀(jì)小姐……”
緊接著。
沈塵妄就感覺自己的懷里,滾進了一具溫?zé)岬能|體。
不是傾傾——
睜開看見懷里人的那瞬間,沈塵妄眼底的寒意凝住。
“滾!”
猶如從地獄深出的一個字音溢出。
下一秒。
沈塵妄從床上起來。
但也幾乎是那瞬間。
雪白的絲綢被,順著沈塵妄的動作而掀起。
被子下。
女人不著寸.縷,滿.身.痕.跡的身體,裸.露在眾人的面前。
“?。 ?p> 察覺到身上涼意的顧笙兒,立刻尖叫出聲。
然而——
就在她縮起身體,準(zhǔn)備找什么東西遮住自己身體的時候。
偌大的雪白的床單上,中間處,一抹血色的痕跡,尤為的明艷。
也尤為的刺眼。
也是在這個時候。
紀(jì)傾音原來深靜無瀾的瞳孔,才重重一震。
“沈塵妄!”
“我殺了你!”
看到這一切的尋野,瞬間目次欲裂。
抬槍朝沈塵妄扣下扳機的那瞬間,尋野沒想任何的后果。
但下一秒。
尋野手腕處驟然一痛。
子彈打偏。
身旁的紀(jì)傾音,迅速的出手,擒住了他的手腕。
“我說過,不準(zhǔn)動他?!?p> 紀(jì)傾音冷冽如寒冰的聲音,落下。
但是——
等紀(jì)傾音再次將目光,落在沈塵妄身上的時候。
卻發(fā)現(xiàn)。
在尋野朝沈塵妄開槍的瞬間。
顧笙兒擋在了沈塵妄的面前。
她絲毫不懼怕的看著紀(jì)傾音,“要開槍,你就開槍打死我算了……”
“反正……”
說著說著,顧笙兒聲音里就帶了哭腔。
“反正也是我不知廉恥的,勾著沈影帝,勾了要.了三天三夜……我……”
三天三夜。
這幾個字,顧笙兒字音咬得極其的重。
就像是,專門說給紀(jì)傾音聽到一樣。
紀(jì)傾音找沈塵妄,找了三天三夜,不敢合眼。
而他們卻在這里……
但紀(jì)傾音還沒有說話,沈塵妄就先炸了。
“你他媽放屁!”
太過于惱怒,一貫清雋沈塵妄甚至是連臟話,都罵了出來。
“傾傾……”
隨即。
幾乎是想也沒想的,一聲黑色睡袍的沈塵妄,不顧自己蒼白到極致的臉色,徑直的朝紀(jì)傾音走了過去。
沈塵妄走的每一步,走得都很艱難。
身體搖搖欲墜的。
似乎下一秒,他整個人就能夠朝地上倒去一般。
短短的幾步。
沈塵妄卻覺得自己走得好漫長,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jì)那般漫長。
最主要的還是——
這還是第一次紀(jì)傾音停在原地,沈塵妄朝她走過去。
在以往的每一次,哪一次不是紀(jì)傾音主動朝沈塵妄走去的。
終于來到了紀(jì)傾音的面前。
但臉上面色已經(jīng)蒼白到極致的沈塵妄,還沒開口。
紀(jì)傾音就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
“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