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引三人入了后院,陸婉兒與岳沐舒兄長告別后,倆人帶著花盆,入了一處題名為“雅園”的園子里,而岳沐之則繼續(xù)往前,去往少爺們聚在一起的“意園”。
雅園里,已有許多的花兒和像花一樣爭奇斗艷的小姐們。各式薔薇、海棠、木槿、山茶、雛菊、迷迭香、蝴蝶蘭、鳳尾蘭……不僅顏色多樣,且不乏一些名貴的品種。
園中一處池塘里,數(shù)朵白色睡蓮在圓圓的綠色小荷襯托下,顯得清雅高潔,確實頗襯這個“雅”字。
店家也早已備好眾多幾案與筆墨紙硯,以供今日活動使用。更有些以花為題的詩詞墨寶與丹青畫作,懸掛在幾案后面的屏風(fēng)上,引人欣賞。
“英英木槿花,振振蜉蝣羽?!?p> “不爭寵愛于花市,獨享逍遙在際涯?!?p> “幽香疑是出瓊瑤,粉紫嫣紅擁綠蕉。
“又看蝴蝶入蘭間,花蕊幽香雅室傳,凝是千年梁祝夢,成雙成對舞蹁躚?!?p> “一葉一浮萍,一夢一睡蓮?!薄?
眾多文人墨客的經(jīng)典之作,再配上這些紗裙翩翩,笑語嫣嫣,環(huán)佩叮咚的妙齡少女們,好一場用心至極地秋日花時之盛會。
可倘若你以為今日到場的人,都能稱得上是文人雅士,那就錯了。畢竟富家子弟多紈绔,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隨便說說地,就像是人多的地方總會有矛盾,這貌似是個定律一般。
這些有錢的小姐、少爺們聚在一起,大家雖說算是門當(dāng)戶對也知根知底,有關(guān)系親近的朋友,但總是免不了也有互相看不對眼地小仇小怨,更有相互較勁,暗自比較的競爭或嫉恨。
且都是在大門大戶里長大,平日里過慣了勾心斗角,急于表現(xiàn)自己的日子,個個戰(zhàn)斗力都還挺強。
今日,陸婉兒打扮很是低調(diào)。因為她在來之前的關(guān)注點,便不在這個聚會本身上,也因她一直都是個隨意地性子,因此如往常在家一樣并未刻意打扮,加之其年紀(jì)尚小,按道理是惹不得這些人注意的。
可偏偏有一個孫家小姐,不僅注意到了她,還尋了機會想要苛責(zé)為難一番。
原因也是好猜的很,因為這位孫小姐上來第一句話就是“喲!今日,陸家只來了二小姐,大小姐為何沒來?莫不是生了病,需要休養(yǎng)?!”
陸婉兒突然被提及,瞬間就反應(yīng)過來,這是平日里嫉妒姐姐的一類,心里暗懟了一句“你才生病呢,你全家都生了病!”面兒上卻還是忍了忍“承蒙惦記,家姐好的很,只是今日府上有事罷了。”
畢竟這樣的文雅之地,吵架豈不是大煞風(fēng)景,破壞了這種感覺還不錯的氣氛。婉兒想,今日這園子,自己倒真是有些喜歡,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你不接茬,就一定撕不起來嗎?這又不見得。
這位打扮的跟花孔雀似的孫小姐,又開口道“大家都知曉,陸家大小姐琴棋書畫樣樣不差,倒從不知道這府上地二小姐才情如何,平日里機會不多,今日趁你姐姐不在,何不為大家撫上一曲,讓我們欣賞一番。”
陸婉兒剛想回話,身旁地岳沐舒先忍不住了“這孫家小姐,挑撥關(guān)系的才能倒是了得!哪還需要聽琴,我們看戲就夠了,靜靜地看孫家小姐表演?!?p> “噗!”岳沐舒這懟人的才情也著實了得,陸婉兒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
“那仔細想想,我說的可不都是實話?!”畢竟年長了幾歲,孫小姐怎會懼怕這兩個黃毛丫頭。
這孫小姐也不過是想表達,陸家大小姐太優(yōu)秀,掩了二小姐的光芒,平日里也搶了二小姐露臉的機會。被掩光芒的何止是陸家二小姐,眾人大都有這樣的感受吧。思及這里,眾人便有些與孫小姐同仇敵愾起來。
“確實也是實話,”有幾人附和著說,還有一些就靜靜地看著熱鬧。
這時,有墨齋的伙計前來,與眾人說“掌柜地今天特別交代,本店將拿出兩套上好石硯作為彩頭,邀請眾人參與一場詩詞大會?!?p> “規(guī)則簡單,今日到場者皆可以花為題作詩一首,然后以編號匿名地形式,與旁邊意園交換評選,兩園公認地第一名即可獲得這彩頭。”伙計三言兩語說完這些,眾人聽聞頗覺有趣,心思便回轉(zhuǎn)到了聚會上。
陸婉兒想,這是不給自己開懟的機會么?罷了,罷了!給店家面子吧。
只是這吟詩作詞,也不是自己所擅長地事,環(huán)顧四周,眾人皆已對著花兒們苦思冥想去了,就連岳沐舒也對著池子里的睡蓮入了神,還有人已在幾案前落座,準(zhǔn)備研墨了。
說來也是神奇,陸婉兒腦子里突然也冒出兩句來“我見眾生皆草木,草木無情人有情”。嗯,對陸婉兒來說,這園子里都是草木眾生,只有岳沐舒是個有情義之人,不管這兩句對不對仗又是否工整,這寓意倒是不錯,想到這一層陸婉兒又沒忍住笑了笑。
等會兒寫下來權(quán)當(dāng)湊數(shù)吧!雖然有點兒不切題,但自己本就對那勞什子彩頭沒什么興趣,倒不如于園子里隨便逛逛,逗弄一下那池中小魚來地有趣。
于是,陸婉兒索性在池邊石頭上坐下來,撩撥著池中的水花。
因這池子在園子的東面,靠墻而砌,陽光便恰好透過墻上花窗斜射在水面之上,仔細看竟是朵波光粼粼地金色海棠。
陸婉兒心中有些驚喜,這鏤空的花窗透景之色,竟有如此巧妙的效果。倘若這鏤空透景之法用在燒制瓷器上,豈不十分新穎?!只需找手藝精巧的雕刻師傅,這鏤雕之法便應(yīng)當(dāng)可行…….
又陷入發(fā)呆與沉思當(dāng)中許久,直到岳沐舒寫好詞句來叫她。陸婉兒拿起紙筆,把先前想到的兩句草木之詞寫了下來,讓沐舒一并交于伙計送去意園。
主要是想起了岳沐舒昨日所說“京城有貴人,想要一批瓷器……”倘若有了這個新奇的想法,燒制這么一批特別的瓷器,得了京中貴人的喜愛,于陸家而言自該是件有功勞的事,父親也定會十分高興。只是不知,以此向他交換姐姐的婚嫁自由,可否…….
無心這聚會主題,也沒留意身旁姑娘們正對伙計從意園帶回的詩詞,展開著激烈討論,陸婉兒又有些心事重重起來。她也不知,她那兩句寓意不錯的詩詞,雖不切題,倒讓許多人覺得很妙,已被解讀出多重深刻涵義,甚有人夸贊其頗有大師之作的風(fēng)范。
最后,兩個彩頭名硯有主,店家讓伙計將之前的許諾即刻兌了現(xiàn)。令眾人意外,也令本人十分意外地是,伙計又多拿了一套過來,說是墨齋東家今日恰巧也在,個人十分欣賞陸家二小姐所作的兩句詩詞,特意以私人名義贈送的。
雅園里的眾人,并未看到陸婉兒所作詩詞,更有些匪夷所思,怎的就得了墨齋老板青睞?
而先前讓陸家二小姐彈奏一曲的那位孫家小姐,此時臉色尤其不是特別好看。岳沐舒倒開心極了,有種看孫家小姐被當(dāng)眾打臉地快感。
陸婉兒謝過店家,想著帶回去送給姐姐也好。
時至中午,眾人也該散了,岳沐舒邀婉兒去岳府用完午膳再回,而岳沐之也早已在雅園門口等候二人一同乘車回去了。
剛到馬車旁,有一個墨齋伙計又叫住了婉兒“今日,未見大小姐過來,煩請二小姐將這些紙墨帶與你家姐姐可好?”
雖看衣著是伙計打扮,來人卻有種文人的氣質(zhì),清秀有禮。當(dāng)目光落在紙張上那有些醒目的紅色印章是為“懷山”二字時,陸婉兒心下有些吃驚,這“懷山”是誰?難不成就是眼前這個墨齋伙計?!
強壓下心中疑問,陸婉兒接了東西并許諾一定會帶給姐姐。畢竟岳家兄妹,定是以為自家姐姐在墨齋定了貨,今日又恰巧沒來,所以店家讓陸婉兒順道帶回府里。
已再無心思再去岳府用午膳了,陸婉兒與岳沐舒說,讓岳家車夫先駕車把她送回陸府。她卻也不知岳家兄妹的小失望,只想快點回去問問姐姐到底此人是何身份,姐姐心中又作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