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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夢白日盡

第十七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

浮生如夢白日盡 曉未悟 2704 2022-02-20 11:36:00

  繁華之外,放眼蕓蕓眾生,這天地間自然不僅僅只有那些家宅內(nèi)院的兒女私情。

  有人在洪州城的盛世太平里繁花錦繡,卿卿我我;卻也有人正處在千里之遙的北方,初入朝堂地風云際會之間,躊躇滿志。

  而一份赤忱的政治理想,于一個大廈將傾,盛極而衰的朝代而言,雖只是螞蟻撼樹的微小力量;可對比之下,卻仍有一番燕雀與鴻鵠之別的萬丈豪情。

  今日溫家大喜。

  府上張燈結(jié)彩,大宴賓客,全府上下都沉浸在與有榮焉的自豪里。原因是,自小便是別人家孩子的溫家二公子——溫彥行,終于在京城那場大考中脫穎而出,最終以二十歲年紀高中進士,得入翰林,成為名副其實的天子門生。

  喜報快馬加鞭傳回溫府后,溫家老爺喜極而泣。從未讓家里操過心的兒子,就這樣一人獨闖京城,歷經(jīng)十年寒窗磨礪,終于成為一朝光耀家族門楣的人中龍鳳。

  溫家老太爺更是對這個孫兒百般滿意,雖主角仍在京中未歸,可并不妨礙府上這幾日開祠堂,祭先祖,宴賓客,大肆慶祝一番。作為一個業(yè)以沒落地世家,溫家好似又重新看到了崛起地希望。

  說起溫彥行著實算是個天選之人,自小雖出身于一個偏遠地世家,且不是家中嫡子長孫,母親卻是個相府之后,只不過那個相府也早已不在罷了.....只是有一回聽聞母親提及,她的祖父生前一心為國,卻在朝中一次有名的內(nèi)戰(zhàn)中遭受裹挾,遂累及整個家族一夜傾覆。

  而當時溫彥行的外祖父,也只因恰逢與妻子來此地省親,人不在京中方才隱姓埋名躲過一劫。那時母親年紀尚小,才剛剛記事,成人后便也只能嫁入溫府棲身為妾,至于有關那些相府后人的隱情除父親知曉外,也都是些不足為外人道也地密辛。

  許是遺傳了母親的聰慧與容貌,這位溫家二公子自小便聰明過人,長至十幾歲氣質(zhì)便已初露端倪。與溫家其他后輩有所不同,不僅長相上挺拔俊秀一副天人之姿,疏眉朗目間氣宇不凡,才情上更加是滿腹經(jīng)綸,驚才絕艷。

  于是,雖之前并非溫家長孫,卻因其年少有為頗受族人期待,家中父親正妻又過世多年,溫家為其以后考取功名鋪路,便在家中祖父作主之下,早已將其母親抬至主母之位,因此溫彥行自少年起,在溫家受得卻是嫡子嫡孫的待遇。

  對于這種刻苦又自律地人,父親、母親自然也是十分開明,從不用橫加干涉其成長,甚至年少時期便被許可遠足。因此與一般世家子弟相比,自是胸中有丘壑,氣韻不可學,長成如今這般一騎絕塵的天之驕子。

  有些人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是一路欣賞著沿途風景,或寄情山水,或交往朋友,或發(fā)現(xiàn)美酒美食,縱橫灑脫間人生肆意快哉。

  可有些人是為了行商創(chuàng)業(yè),有些人為了西行取經(jīng)......還有些人則是為在市井百態(tài)里看見那些人間疾苦,家國大事。這仿佛就像是在溫彥行的基因里,早就種下了一樣。

  比如,每年雨季暴雨連連之下,長江下游百姓深受水患困擾,民不聊生;比如,朝堂之上宦官專權,奸臣當?shù)?,黨爭亂象之下,多少忠臣良將屢遭迫害;再比如,邊陲外敵囂張跋扈,各異族屢犯入侵,可藩鎮(zhèn)割據(jù)卻已成為威脅朝廷統(tǒng)治的最大毒瘤......

  不過剛年方二十的溫彥行,自十歲啟蒙時便已明晰,好男兒當立世,少年時讀書明志,青年時游歷明情,之后盡力以科舉入仕,倘若有幸能立于朝堂之上,定當護佑君主,為百姓諫言獻策,做些于國于民都能大有裨益之事,此生便算無憾。

  正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此時一腔熱血的溫彥行恰逢新帝繼位,以強明自任,下詔制舉。目的自然是廣納良才,組建一支屬于自己的隊伍,好為日后抑制宦官干政,改稅法,驅(qū)外敵,并著手削藩等諸多大動作做準備。

  新帝新官上任,一心想要祛除那些積累已久地詬病,重建一個天朗氣清的朝廷。

  而早就立志于此,并為此準備了許久的溫彥行,在此次考試中作策論五篇,以獨到的見解從此次科舉中脫穎而出。雖未及榜首,卻也以優(yōu)秀青年之姿入選了素有“天子私人”之稱的翰林院,而不久后則開始師從當朝內(nèi)相,陸摯。

  “達則兼濟天下”由科舉至翰林,再由翰林而朝臣,是那個科舉時代所有士大夫的人生理想,因此溫彥行此番高中,對于整個溫家來說當然都是非常值得榮耀的事情。

  而成為一位翰林院學生,雖還是其中最人微言輕地一位,卻不僅可以致力于文化及學術傳承,還能更踴躍地參與政治,議論朝政,影響國策。對于溫彥行來說,這亦是他朝著心中理想邁出地最為堅實的一大步。

  只是福禍相依,理想雖能推動歷史,卻終是無法阻擋它滾滾向前的洪流。

  一切看上去雖已是萬幸,可理想與現(xiàn)實間的鴻溝,又到底有多么地巨大呢?在溫彥行初入翰林院一兩年里,現(xiàn)實就給他這個學生上了十分沉重地一課。

  與院里其他世家子弟不同,溫彥行在京中可以算是毫無根基可言,加之年紀尚輕,資歷又淺,唯一可依靠的也只是天子所賜地那一點兒欣賞之情;當然還有連他也并不知曉,被翰林學士之長——陸摯,所看中地一些勤勉正直的品格。

  像這樣沒有任何背景的青年才俊,在錯綜復雜的京城,其實是入不了許多世家權貴之眼的。不過倘若能招之為婿,隨便以一庶女嫁之,日后說不定自有其一番建樹,倒也方便收歸己用。

  因此,哪怕是還居于客棧中的溫彥行,卻也常見不少門人說客登門拜訪,且皆具拉攏之意。

  尚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些關系的溫彥行,只能一一拒絕,然后表示感謝。更有一些送來銀錢或房契的,也是想盡辦法全部送回。

  只是京中拜帖著實太多,更有許多送來禮物聊表心意卻未見其人的,這讓溫彥行著實為難了許久。最后只得把所有賀禮收歸一處,想著了解清楚朝廷相關律例后,再做合理與穩(wěn)妥地處理。

  本以為只要自己獨善其身,便可自證清白,哪曾想很快就有人借此往朝中遞了帖子!有負責監(jiān)察的御史稱收到匿名舉報,近期有新進進士,人還住在客棧,其收受的賄賂就已堆滿了房間,人聲嘈雜之下,京中百姓無不議論紛紛,此等貪污腐敗之風需嚴查。

  收到這樣地指控,令初入朝堂的溫彥行著實大為驚恐。好在他早已吩咐了從溫府帶來的得力之人好好看守那些禮品,并將所有拜帖整理收妥,一并細細登記在冊,只是沒想到還未等他作出下一步反應,此事便已被有心之人發(fā)酵成這般程度。

  要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倘若當今圣上偏要追究此事,想要完全說的清楚倒也真是一件很難地事情。想到這里,溫彥行不自覺已是一身冷汗,初來乍到并未有絲毫樹敵之下便已是這番境遇,京城水深魚大之地,看來遠比自己預想中要復雜的多。

  雖說此事只是作為一個小小地插曲,就已被陸摯輕易壓下。畢竟明眼之人,都能懂得這也只不過是有人想要給這個明明乳臭未干,卻恰巧被天子看在眼里的小小文官,一個下馬威而已。

  可當溫彥行未來離權利的風暴中心越近,離同樣理想化地新帝越近時方才明白過來,風雨詭譎的朝堂之上,正如君子立于了危墻之下,并不是單靠一腔熱血就能堅持下來。

  事實上,沒有人能夠在這里游刃有余,進退自如;即便是最圓融地性子,有最豐富地才情和最無可質(zhì)疑的忠心,亦然.。

  說到底,倘若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真正想要做些什么,唯有在適應與堅守中,不斷作出改變,亦不斷地作出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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