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前幾日我清查財庫,又發(fā)現(xiàn)多出來兩千多匹絲綢,還有大約十三萬銅錢和碎銀子無法入賬,臣請求在左藏庫里分別設置別庫,用以管理此類此類錢物!”
“一切依裴愛卿所言!”
“陛下,近來臣發(fā)現(xiàn)國庫里有多年資產(chǎn)核實不清,臣認為當務之急就是要分分類,可根據(jù)功用和預算多設幾個庫,比如可設欠庫、負庫、耗庫、剩庫以及季庫、月庫用來細分裝納,便于管理。您看可行?
“準奏!”
”陛下,經(jīng)臣親自督促,初步核算下來各庫尚有百萬銀錢可作節(jié)余,不如將此等無法入賬部分,先行撥入皇室專庫再作安排,您看可否?”
“準!”
“陛下,臣請奏!開元、天寶年間天下戶口達千萬,百司公務繁亂,官員時時有缺;然自變亂后實際戶口已經(jīng)減損大半,官員隊伍冗雜現(xiàn)象便日漸突出。臣以為日后內(nèi)外百司不需著急補缺,一名官員可掌管多個部分,如此因冗官而省下之俸祿,亦可充實國庫......”
“裴愛卿,言之有理?!?.....
需知國庫支出收入已有常規(guī),奸佞陰險地玩弄騙局,以狡猾謀求寵信,就在左庫里面分別建立了六個分庫名目,意圖在于單獨貯存他所謂的贏余,來滿足當朝皇上的個人欲望。
而這種巧立名目之舉,其實并沒有使錢和物品增加,只不過白費賬本和多設官員罷了。
此位皇帝陛下竟也不知,天下不就是他自己的家?
國家沒有就向百姓征收,百姓沒有了就由國家發(fā)放,在國庫里是國家財物,到百姓手里就是私人財產(chǎn),哪有什么贏余要另外存放?這必定是變換手法轉(zhuǎn)移國庫財產(chǎn),或者亂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
而有主子對其只予寵幸信任,不予審查監(jiān)督,一心扶植,卻又不從因眾臣上書而責問。奸佞就更加認定自己能夠蒙蔽迷惑皇上,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他的淫威已使各地失望,可偏偏他的罪行又在內(nèi)府屢屢得逞。
從此欺負百官和部下,倒騰財物,從東邊移到西邊就成了功勞,從這里移到那里就稱作贏余,愚弄陛下就像兒戲一樣。
朝堂之上,此般“君臣”和睦景象時時發(fā)生,而眾朝臣實在無法茍同于此久矣,陸相便會同幾位朝中重臣一同商議,近日先行上書了震驚朝野的《論裴奸佞奸蠹書》,揭開了與此奸佞之徒誓要生死對決的大幕!
“十一月三日,具官臣某,惶恐頓首獻書皇帝陛下:臣聞君子小人,用舍不并,國家否泰,恒必由之。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于是上下交而萬物通,此所以為泰也。
小人道長,君子道消,于是上下不交而萬物不通,此所以為否也······
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小人勿用,必亂邦也;除惡務本;去邪勿疑......
戶部侍郎裴奸佞者,其性邪,其行險,其口利,其志兇,其矯妄不疑其敗亂無恥,以聚斂為長策,以詭妄為嘉謀,以掊克斂怨為匪躬,以靖譖服讒為盡節(jié),總典籍之所惡,以為智術,冒圣哲之所戒,以為行能,可謂堯代之共工,魯邦之少卯······
蕩心于上,斂怨于人,欺天隱君,遠邇危懼······跡其奸蠹,日長月滋,陰秘者固未盡彰,敗露者猶難悉數(shù)?!ぁぁぁぁぁざ樨悦叭≌酃罏楣遥埖贸龉罏閯倮?,所謂失人心而聚財賄,亦何異割支體以徇口腹哉。殊不寤支體分披,口安能食;人心離析,財豈能存······有如是之顛沛,有如是之欺謾,按驗既明,恩勞靡替,其為蠱媚,曠代罕聞。······
縻軀奉君,非所敢避,沽名炫直,亦不忍為。愿回睿聰,為國熟慮,社稷是賴,豈唯微臣。不勝荷恩報德之誠,謹昧死奉書以聞。臣誠惶誠恐頓首再拜?!?p> “哼!滿口圣人之言!倒開始審判起朕來了!”宮中皇帝看了此等奏折,正氣到把其丟在了御書房的地上,身旁宦官忙假裝惶恐地勸其息怒。
“明日早朝,陸相怕是要伙同眾朝臣,不會讓裴愛卿好過,也不會讓朕好過了!”當朝天子對著身旁信賴有佳的奸佞之臣,如是說道。
“奸佞”亦笑嘻嘻地出言相勸:“還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為要,哪有臣子膽敢欺君犯上的?臣也自詡問心無愧,明日朝堂與他們對質(zhì)一番亦無妨?!?p> 出了殿門,奸佞嘴臉便不屑于再行隱藏“不過就是朝上那幾位“忠臣良相”,我還怕他們不成!”宦官也尋了借口緊跟出來,提醒奸佞還是要小心,長此下去也怕是不妥,還是要盡快把那陸相徹底解決了才是。
出了宮門,則是一路香車暗藏,卻不掩其外表驕奢,奸佞懷抱“美玉”從京中官道高調(diào)回府。而京中百姓,誰人不知那馬車之上坐的,便是如今甚得圣寵的當朝戶部尚書大人。
轉(zhuǎn)眼間就是深秋以后,初冬已至。
而此時,陸婉兒與溫彥行幾人,早已經(jīng)從兗州回了沂州府數(shù)月。在陸婉兒差不多忙完今年與溫府合作的生意之事后,又去自己茶館里忙了些日子,倒是不自覺地把之前說入秋以后挑明二人關系的事,又繼續(xù)往后擱置了。
雖說經(jīng)過一整個夏天,當然也不止,起碼有半年時間的忙活,銀錢上也算讓溫家賺得盆滿缽滿,溫家老爺與夫人近來也常常尋些稀罕東西往陸婉兒房里送,以表達他們的感謝之情。但不代表,因此他們就能接受陸婉兒成為溫家少奶奶。
尚未等陸婉兒想清楚此事何去何從,溫彥行就已去尋了父親,挑明他想在守孝期后迎娶陸二小姐過門之事。
果不其然,溫父聽后很是吃驚,之前雖也聽府上有些風言風語,畢竟二人好了快半年,若說絲毫不被旁人所察也是不太可能。但溫家老爺,卻秉著對自家兒子的自信,只覺二人不過可能是有些來往,確不至于是男女私情。
今日從溫彥行口中親耳得知,不信卻也是不行了。先是免不了一番苦口婆心地勸說,只因不過再有幾月溫彥行便可回京復職,可有想過若是娶了陸二小姐入門,于其仕途只是有害無益!若當真就是喜歡,等日后回京娶了正妻之后,再想辦法將其納入府中為妾,也算是個權宜之計。
豈知從未讓自己這般操心的溫彥行,固執(zhí)到讓他亦覺不得不遷怒于陸婉兒。已是日日忙于生意之事,還有精力把自己兒子魅惑到如此不分輕重的地步,這陸二小姐當真也是好手段呢!
做不得兒子的主,溫老爺也不免俗套地找了另一位當事人“協(xié)商”,無非就是先表明不能同意的強硬態(tài)度,然后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勸說:“若是彥行不在朝為官,我也不會當一個迂腐至極之人,對你二人橫加阻攔,但你應該也知,彥行他一生志向于此,若是娶一位京城世家千金為妻,無疑才是對其仕途最好的助力?!?p> 陸婉兒當然明白溫老爺要說些什么,所以并未作聲,想讓他一口氣先說完?!岸懚〗悴粌H出身商家,還和離過一回,當不至于會如此心生妄想才是!若當真是心有彥行,不妨在溫府多等兩年,等正妻之事落定,尋個時機送你去京中入府為妾也無不可......”
溫老爺言辭懇切,陸婉兒對他的立場與話語亦不能反駁或質(zhì)疑,唯一可自由回應的就只有拒絕,拒絕溫父想要讓她日后入府為妾的“好意”。也說明了自己亦不愿有心耽誤溫家公子仕途,更不愿其因此與家中父母生出嫌隙,只是此事既然暫時無解,她陸婉兒也無法與溫家老爺保證什么,還希望溫老爺理解。
當然溫父是不能理解的,卻又好像不能對陸婉兒說出些更刻薄地話來,這年輕女子好像身上就是有一種讓人不得不平等對話的氣場,于是陸二小姐這頭倒是沒有生氣,只是有些心存困擾而已,但溫老爺悶著一口氣都忘記了送客,反而自己從書房中脹紅著一張臉,拂袖而去。
“玲兒,幫把我披風系緊些!有點兒冷。”陸婉兒讓等在書房門口的小丫鬟進來把手中披風給她圍好,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即便只在溫府中行走,也要注意些保暖才是。
好在溫夫人尚未請陸二小姐前去敘話,不過看這情況應該也快了吧,小丫鬟跟隨二小姐一路回院子的路上不免想著。
而溫彥行這日,又收到了京中同窗來信,說的自然就是那朝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