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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夢白日盡

第九十四章 殘杯不飲人意深

浮生如夢白日盡 曉未悟 2990 2022-03-30 13:24:03

  曬藥竹齋暖,搗茶松院深;多病逢迎少,閑居又一年。

  就這樣,時光也未曾因為誰人的糾葛而慢下腳步,等待他們及時醒悟或鼓足面對的勇氣。

  除卻個別人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地距離感,這個新年還是令山上眾人倍感珍惜與高興地。是一種歷經(jīng)磨難劫后余生地幸福,難得而珍貴。

  平日里頑皮或愛哭鬧地孩子,干凈有禮地來向二小姐拜年問安;溫父也以茶代酒向她表達(dá)著復(fù)雜地感激與祝福。

  陸婉兒看著眼前從錦衣玉食到布衣短襖地溫家人,臉上依然洋溢著對新一年到來地雀躍歡欣,內(nèi)心還是生出由衷地欽佩與感動。

  人生是需要這樣地期盼與信心支撐的。

  苦難終究會過去,而那些由此新生地部分會更加堅韌,就像玲兒與清山悄悄牽起地手,羞澀中飽含堅定。

  陸婉兒借著鼎沸地?zé)狒[,看向正被善意包圍地林曉陽,還有身旁同樣不茍言笑地管家和呂懷山、御醫(yī)等,主仆幾人有些無措地應(yīng)付著那些喝多地?zé)崆?,冷靜地人就連酒量都是深不見底般自持,這倒與心思簡單地眾人們頗有些格格不入。

  他們心里在想什么呢?陸婉兒微醺地猜測著,她并未喝酒卻也覺有些醉了,發(fā)燙的臉色想來已是坨紅一片。

  盯著桌上的酒壺,忽想起此生喝酒次數(shù)簡直屈指可數(shù),滋味還是辛辣嗆出眼淚地嗎?她鬼使神差地悄悄伸出了手......

  就是泯了一小口,記憶好像瞬間被帶回還是青蔥模樣地陸府二小姐,偷偷去家中酒窖抱出一壇,后來醉倒不醒人事的那夜;而第二回是與沐舒一起又是喝到昏天黑地,二人又哭又笑地折騰了一夜。

  陸婉兒忍不住被那時鮮活地自己逗笑了,卻不知林曉陽也恰巧隔空看見她抿嘴偷笑地模樣,眼底也似乎閃過一些不易察覺地動容。

  守至深夜,所有人都長了一歲。

  過完今天,孩童們就會懂事一點,大人們也更成熟一些,而年邁之人或許是對風(fēng)雨兼程地人生緩緩釋然。酒意未能加深陸婉兒地醉意,反而讓她重新清醒起來,終于知曉那些喝不醉地人在想些什么了,她苦笑。

  原來,會擔(dān)心今宵酒醒何處地人,才是幸福的。

  管家已經(jīng)著人安排散場事宜,很快除了桌上的杯盤狼籍,就只剩下比宴席開始前更加冷靜地人,面面相覷。直到得出空閑,才在林曉陽的示意下互相更盡最后一杯,而后拱手離去。

  迷糊地玲兒本來還想著為二小姐侍寢,卻被陸婉兒遣清山將其送回房里休息。

  于是,場中除了站立在東家身旁的管家,便只剩林曉陽與陸婉兒隔桌相坐;幾人都未曾言語,陸婉兒也意欲站起來福身而去,不曾想?yún)s被最不可能叫住她的人,出言叫住了。

  “想要再喝一杯嗎?”林曉陽的話,到底是讓她怔住了腳步。

  陸婉兒覺得自己是該婉拒并離開的,兩個清醒地人喝酒又有什么意思,可是對于新年第一個邀請,禮貌上她是不是不該回絕?管家識趣地拱手要走,卻不知又被二小姐出言留了下來。

  “大掌柜,一起吧。他腿腳不便,等會兒喝醉了怕是還要麻煩你送回去呢。”三個清醒地人一起喝,就有意思多了!陸婉兒有些惡作劇地想。

  她也沒有主動移到林曉陽那桌,而是在原來地位置復(fù)又坐了下來。

  然后場面就是大掌柜一人面無表情地尷尬起來,他抬頭看向林曉陽,心里想著只要東家示意他離開,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離開,大不了守在外面等他們二人喝完就是了。

  哪曾想林曉陽也沖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重新坐下來。

  若是一般伙計,譬如呂懷山也只能硬著頭皮接受此等安排,可到底還是那個老謀深算地管家,拿起酒壺斟滿一杯端至陸二小姐面前,說了一句“二小姐,抬愛了!”;然后一飲而盡,又接一句“我先去看看山上是否都已安排妥當(dāng),去去就回!”。說完頭都不抬,拱手便退了出去。

  原來,只要自己不愿陷入尷尬地境地,那尷尬地就會是旁人。果真又是從大掌柜身上學(xué)到了,陸婉兒眼瞧著管家全身而退,半點落荒而逃地窘迫都未曾留下,竟忽覺其認(rèn)真推辭地模樣甚為可愛,搖頭輕笑間自顧自對著敬酒地空氣喝了一杯。

  宴席上察覺到她偷偷喝酒地舉動,林曉陽其實是第一時間小聲問了身旁御醫(yī)的,大夫說只要不過量,偶爾這一回?zé)o妨。

  饒是如此,見陸婉兒受了大掌柜刺激一口便悶下一杯,心里也是不免有些緊張地責(zé)備起用心良苦的管家來。

  “酒太冷了,還是飲茶吧?!绷謺躁柾蝗徽f道。

  桌上煮茶的炭火已熄,陸婉兒抬頭望了一眼,起身想要從取暖爐里弄些木炭出來,重新點燃。

  “你過來坐好,我已經(jīng)差人去準(zhǔn)備了。”好似一個眼神示意,陸婉兒就只得默默地坐過去。天底下最辛苦的工作,怕就是王公貴族們的隱衛(wèi)了吧。不但要時刻貓在旁人不易察覺的地方警惕安全,還得關(guān)心主子是要喝茶還是喝酒的訴求。

  明知林曉陽是擔(dān)心自己的身體狀況,才臨時提議要飲茶。陸婉兒卻不受控制地想些有的沒的,也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為何,對這人積累了那么多的怨懟。

  等待的過程,再次因為沉默而稍覺漫長。

  不就是取些炭火的事,也不知向來迅疾地身手,怎地做事回如此拖沓,剛剛還在心里為隱衛(wèi)抱不平地人,轉(zhuǎn)而又埋怨起來。好在都只是二小姐一個人地心理活動,作不得數(shù)那種。

  林曉陽不說話,陸婉兒就覺得自己也不知要說什么,用怎樣的語氣或身份;活潑了不妥,幽怨了也不行,淡淡然地又好似不太會,索性還是沉默地好。當(dāng)然,林曉陽說話她也不知要說些什么,不過下意識地應(yīng)一下總還是會得。

  若是可以放肆些,她現(xiàn)在大概最想說得是:“你這人也著實有些太悶了,身邊人平日里都是怎么容忍地呢?”

  或者像那些喝醉地人一樣說:”來!新的一年,我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隨意!”

  還有,還有!“你們主仆都是怎么做到,一年到頭,都只用一個表情地呢?”......

  許還是酒意影響了大腦地活躍,陸婉兒面無表情地享受著另一個自己,尤擅吐槽地潑辣樣子,有別于現(xiàn)在或過去任何時候的自己,直言直語的性情,有些粗俗也有些簡單,卻甚是生動和有趣。

  “近來,可覺身體還好?”林曉陽終是覺得沉默過了頭,開始說話。

  “吃了你送來的那么多靈藥,還有銀子,怎會不好?”大腦里那個陸婉兒先答了話,坐在桌前的二小姐才福了福身子道:“一切都好,有勞記掛?!?。

  “嗯。你的丫鬟和仆僮年后若要準(zhǔn)備婚事,就差管家他們?nèi)マk?!绷謺躁栍值馈?p>  “此事不勞林東家費心!你都說了,既然是我的人,我自會看著辦的!”腦子里那位又賴皮地?fù)尨鸬?。而現(xiàn)實中二小姐卻只應(yīng)了一聲:“好!”。

  “還有溫家其他人,用不了多久便可悉數(shù)進(jìn)山;至于那些流放中去世的,我已命人盡量把靈柩運回此地安葬?!笨粗砼缘兔柬樐康嘏樱謺躁柛惺艿搅怂氖桦x。

  “他是不是沒話找話說?既然都已安排妥當(dāng)?shù)氖?,也用不著再議了!”腦袋里的小人兒,竟然開始反問起端坐地二小姐,惹得陸婉兒很想跟她說,別鬧!嘴上卻依然穩(wěn)妥地應(yīng)道“好!”。

  “還有溫公子的靈柩,若是你想,待開春后也可著人遷過來?!币膊恢降资菫楹?,定要在除夕夜的時候提及這些,林曉陽直到清晨都還在頹然地反思著。

  “得!茶還沒喝上,人就糊涂了,大過年的非要聊遷墳之事。可以結(jié)束對話,回去睡覺了嗎?”另一個陸婉兒又在腦袋里忍不住吐槽道。

  “遷吧!京城又有什么好呆的呢?”二小姐看似沉思了一秒,淡然應(yīng)道。

  “好!”林曉陽深覺氛圍已足夠莫名其妙,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再開口了。

  “時候不早了,我也有些乏了,茶我們明日再飲吧?!标懲駜簺Q定還是聽從腦袋里小人兒的意見,起身告別。

  “我讓管家送你?!绷謺躁栐捯魟偮?,大掌柜就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身后自然還跟著兩個拿了諸多飲茶用具的伙計。

  陸婉兒未再言語,今晚已經(jīng)把一輩子地口是心非都用光了,她當(dāng)真有些想安然睡上一覺,就讓清醒地人抱著他那些不能承認(rèn)地心意,獨自清醒去吧。

  轉(zhuǎn)身臨行前,那個潑辣地陸婉兒好像突然占據(jù)面部表情,露出一瞬燦然又狡詰地笑意,惹得林曉陽恍惚以為定是自己看錯了......

  藥看辰日合,茶過卯時煎;此時幽夢遠(yuǎn),不覺到山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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