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之前在長街上,還找到一家我族的珠寶店?!?p> 面對我的質疑,老人家將頭搖的更慢了,聲音卻干干脆脆地道:“沒了...都被石英給殺光了?!?p> 我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怎么可能?埋伏了那么久,石英權勢鼎盛時尚且不能發(fā)現(xiàn),如今他身邊幾乎只有一隊人馬,居然.......
忽然,一個念頭,在我的腦中冒了出來,是呀,石英是只有一隊人馬,但鎮(zhèn)南軍來了呀。
石英之前是沒有發(fā)現(xiàn),可是小白或許是知道的,知道金族人的暗號,是招牌上的祥云符號。
雖然我極度不想相信,但似乎這就是真相。
我望著低著頭,抱著膝蓋端坐在我面前的老人家:“石英是殺光了我們所有的人嗎?”
老人家無聲地點了點頭。
“那你呢?你是如何逃脫的?”
聽到我的這聲質問,老人家的肩膀猛地抖動了一下,然后緩緩抬起他蒼老的臉,渾濁的雙眼看著我回答道“明澤皇后帶著族人逃走人,老奴便留在了南州城,這么多年,再也沒有見過皇家的人,直到今日,公主殿下持信物而來,老奴方才得知傳言中的金靈公主,真有其人?!?p> 我聽著不解,旁邊的油燈噼啪,爆了一聲,老人家扭頭去看,問我:“公主殿下一身襤褸而來,是否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定定地看著他,說:“我前幾日聲勢浩大的進了城,你沒有聽說嗎?”
他依舊側頭看著那燭火,瘦脫相的嘴唇緩緩張口,吐出兩字:“沒有?!?p> 我不由反問:“真的?”
老人家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回答道:“老奴如今只是一個在南州城內討生活的人,從來都不知道什么祥云茶樓,也不知道金族的事情?!?p> 昏暗的燭光下,老人的臉上忽明忽暗,我離得這樣近,卻依舊無法看清他,只能問他:“那城中今日可有何事發(fā)生?”
老頭低頭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見他沉默,便進一步逼問道:“今日城中是否有一隊人馬護送一頂掛滿紅絲線的尖頂轎子出城?”
老人顫顫巍巍地轉過身,從臺子上扯下一塊月白色的布料,拿在手中輕輕摩挲,粗糙的像老樹皮一樣的雙手,一下又一下地捋著手中的絲綢。
雖然我急于知道金蟬他們是否無恙,也急于知道燦燦現(xiàn)在身在何處,但面對這位,或許是南州城內唯一能幫的上我的老人,我只能耐著性子等他回答。
“石英的手下,那位姓魏的將軍,今日護送了一頂轎子出門?!崩先思乙贿厡⒛菈K月白色的絲綢布料拿在手中稍稍揉搓了一下,一邊繼續(xù)道:“至于是不是掛滿紅絲線,這個,鄰居們好像沒有說到,只是說那頂轎子在滴血?!?p> 我憶起被金蟬帶出轎子的那句尸體,鮮血淋漓,想來是在出城前便已經被刺死了。
青梅說那是石英府上的司廚,那便是之前珠寶店的掌柜提到的,若是我得到燦燦的消息,便去石英府上找這位司廚。
只可惜,那時,我遇到了前來抓捕我的嚴副將,雖然后來被小白所救,但我卻聽信了他的話,害的青梅死在我面前,而金鐘、金蟬兩人,以及墨家軍剩下的那些人,如今不知是生是死。
我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璀璨的星光,想到將整個星空裝在眼中的小白,青梅死前讓我一定要去找他,可我卻不敢。
老人將整匹布料放到我面前,然后對我說:“石英府上有位歌姬,很喜歡這匹布料,但這布料造價昂貴,她買不起,昨日,她拿來一只珠釵作為報酬。”
說著,他從懷中逃出了那支珠釵,我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燦燦的累絲攢金點翠發(fā)簪,因我喜歡,她還一度要送給我,當我卻知,那是她母妃的陪嫁之物,所以并不肯收下。
我一把將那支珠釵奪過,是的,是燦燦的那支!
歌姬?石英府上的歌姬?
燦燦在石英的府上嗎?
我抬起眼眸,看著老人家,他卻避開了我的眼神,只看著桌上的那匹布料道:“因她來時,布料已被人訂走,我只能推說沒有貨了,她卻像扔一塊火炭般,將發(fā)簪拋到我的柜臺上,并揚言,等新的布料到了,送到石府即可?!?p> 我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匹布料,明白了他所說之意,看來,我今晚要進一趟石英府了。
我抱起桌上的布料便要出門,卻被他攔住:“公主,夜已深了,明日一早再去吧?!?p> 我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認同地點了點頭。
老人家將我安頓在樓上的臥房中,看陳設,這里應該是他的臥室,除了一張古樸的小床和老舊的桌子,其他房間內便再無外物。
我問他:“店中還有伙計嗎?”
老人家一邊慢慢扶著樓梯兩邊的墻壁往樓下走,一邊回答道:“我這個店啊,就我一個人,生意不好,哪里請的動伙計呢。”
隨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他那蒼老的聲音也越來越遠了。
待他手中的燭光徹底消失在樓下,我返回房間將門栓插好,站在窗前,遠遠地看著城樓上亮起的火把,可惜隔得太遠了,并不能看清城樓上的情形。
這一夜,我睜大了雙眼,呆坐在窗前,想了許多,直到東邊開始發(fā)青,發(fā)白,發(fā)紅,門口傳來咚咚的敲門聲,昨晚那位老人家蒼老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公主殿下?!?p> 我便知,時辰到了。
我接過他遞給我的衣服,將自己裝扮成送貨的貨郎,抱起那匹月白色的絲綢,目光堅毅地下樓。
跨過店前的門欄,我回頭看向那塊破舊的招牌,問老人家:“既然你并非是金族留在城內的暗線,那為何你的招牌上也有祥云符號?!?p> 老人家頭都沒抬,粗著嗓子回答我:“祥云符號是因為明澤皇后的名字里帶云。”
說到這里,我不由好奇地問他:“你到底是明澤皇后的什么人?”
老人家將頭低的更厲害了,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老奴當年只不過是明澤皇后宮里的灑掃太監(jiān)?!?p> 得到他的這句回答,我這才明白,為何一直覺得怪異的地方在哪里,就是這個店里,沒有伙計便也罷了,可卻連他的家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