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暉來到走廊,看著零零散散的人群,深深呼了口氣。
【怪物終于走了,緊張死個心臟了。】小鬼從余暉的口袋里探出頭來說道。
“其實我覺得那個怪物還不錯,雖然它差點把我們殺了,但還是個好怪物?!庇鄷熒焓帜四ㄗ旖?,露出一個饒有趣味的笑容,“你沒發(fā)現(xiàn)這里干凈多了嗎?”
“哈?”小鬼驚訝地發(fā)出了聲音。他探著腦袋快速掃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走廊里確實變得干凈了,垃圾都不見了。
【不是……你說那怪物出來是幫咱們打掃衛(wèi)生的?】他一臉問號。
“這倒不至于,不過它那么臭,說不定是吃垃圾為生的呢?”余暉輕笑著說道。
他順著走廊溜達了一圈,進入幾個辦公室轉(zhuǎn)了轉(zhuǎn),又走進衛(wèi)生間里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里的衛(wèi)生確實合格了,至少他自己打掃是不可能弄得這么干凈的。
“這樣今天至少不是沒有收獲,能得到一塊饅頭也行?!庇鄷熋嗣约旱亩亲?,感受到一股饑餓感開始從胃里彌漫開來。
空蕩蕩的腸胃在憤怒地叫囂著,像一只狂亂的怪獸在慢慢地把整個人都吞噬掉,火燒火燎的感覺讓全身都要失去力氣。
余暉的身體晃了晃,甚至有些想抓住身邊的什么東西塞進嘴里,吞進胃里,不管那是什么東西。
“我只是早上……大概是早上沒吃飯,到了現(xiàn)在就餓成這樣,就像是幾天都沒有吃過飯了一樣,而且這種饑餓感會讓人發(fā)瘋?!庇鄷熗萄手谒?,頭腦卻是清晰地體會與分析著自己的感受,“難怪這個世界里食物這么重要?!?p> “以防萬一,還是得到處轉(zhuǎn)一轉(zhuǎn),看看有沒有垃圾什么的遺漏……”他摸著胃部,在自己負責的三層樓之間轉(zhuǎn)悠著。他需要那一塊饅頭的工資來填飽鬧騰不休的肚子。
“嘿,真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會為了一塊饅頭而奔走。這個世界果真有無限的驚喜啊?!庇鄷熞贿厵z查著,一邊好玩的調(diào)侃自己。
讓他遺憾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這棟樓里的員工窮得可憐,沒有一個人帶著食物。
余暉其實老早就翻過這些人的東西了,畢竟家里還有個怪物嗷嗷待哺呢,他不介意利用職務之便偷……咳咳,名正言順地拿點報酬。
看著辦公室里的員工們神情麻木地排隊喝水來填滿胃部,余暉搖了搖頭。這群人連他都打不過,恐怕很難存下什么食物。
他站在窗戶前看著外面昏暗的街道,天上飄落的黑灰又多了些,不知道家里的怪物是不是又在鬧騰了。天色倒是暗了不少,周圍越來越冷,余暉本能地知道天快黑了。
在把三層樓逛了個遍之后,他這才靠在走廊里等待著,無視了來往的人們嫌惡的目光。
【他們憑什么嫌棄咱們,怪物又不是我們想養(yǎng)的?!啃」聿粷M地嘀咕著。他很討厭這些毫不掩飾的目光,即使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在意,那些目光卻依然令他感到沮喪和失落。
“被孤立,被嘲笑,被欺凌,冷漠,流言……有時候,一個群體傾向于制造一個共同的欺凌對象,來找到群體的認同感,宣泄自身的情緒。為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他們會變得盲目,甚至失去理性,去放大那個人的污點,相信那個人的惡……有人叫它黑羊效應?!?p> 余暉在病院讀過類似的書籍,他一手托腮,語氣淡淡地說道。
【人為什么要做這種事……】小鬼變得沮喪起來了。
“當這個人變得足夠不幸,被踩進爛泥里的時候,其他人卻能從中收獲朋友、安慰和快樂……”余暉摸著下巴道,“我在這個世界受到這種針對,怕不是代入了夢主?”
【……我沒感覺到夢主。】小鬼回答了一句,接著悶悶不樂地道,【這樣真的好難受啊……】
“怎么會?”余暉正色道,“你可以這樣想,我們是在為提高群體的幸福度添磚加瓦、鞠躬盡瘁?!?p> 【……】小鬼無話可說,默默縮了回去。
余暉也沒有安慰他,反正他知道小鬼的心思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會忘了這碼事了。
這個時候,他聽到樓下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樓里的人們開始三三兩兩地往樓下走去。
“看來門開了?!庇鄷熑ツ昧俗约旱那鍧嵐ぞ?,然后隨著人群下了樓??吹饺藗兿袷嵌愫οx一樣以他為中心空出一大塊空地,他毫不在意,甚至走出了領導巡查的架勢。
他慢悠悠地下著樓梯,在下到四樓的樓梯口時碰見了李秀。她提著一只臟兮兮的空水桶,在看到余暉后顯得有些不自在。
“你上四樓干什么?”余暉瞇了瞇眼睛。
“當然是來叫你啊,郭哥在樓下等我們呢?!崩钚爿p咳一聲,白了余暉一眼,“快下樓,別讓他等急了?!?p> “等等,陪我去個廁所?!庇鄷熞话炎ё±钚愕氖滞?,拉著她往廁所的方向走去。
“你干嘛?等會再去,先去找郭哥!”李秀的神色有些著急,想要掙開余暉的手,卻被抓得死死的。
“讓他先等著。”余暉盯著李秀的眼睛,忽的面露笑容道。
在他灼灼的目光和溫和的笑容下,李秀莫名感受到莫名的威勢,壓得她有些抬不起頭來。
“你上來找我應該不需要提著空桶吧?!庇鄷煹馈?p> “我這不是急得忘了放下嘛?!崩钚戕q解道。
“哦,這桶這么臟還這么臭,你可真不嫌臟?!庇鄷熒沧У匕阉нM了廁所里。
一股臭味撲鼻而來,余暉看著被潑在地面上的臟污,目光清冷地看著李秀。
“你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呢?”他依然面帶微笑。
李秀放棄了把自己的手腕抽出來,有恃無恐地仰著下巴道:“哼,自己沒打掃完衛(wèi)生,反過來往我身上潑臟水。楊芬啊楊芬,你真是不識好歹……”
她把空桶往地上一扔,叉起腰來巴拉巴拉地說個不停。
周圍慢慢有人圍了過來,他們議論紛紛,冷眼旁觀。
“怎么了怎么了?”一個熟悉的男聲吼道。長得尖嘴猴腮的郭哥從人群里擠了過來,面帶不耐地問道。
“哎呀,郭哥,她偷懶沒干完活,還想賴在我身上!”李秀扭著腰靠了過去,一手環(huán)著郭哥的手臂,指著余暉告狀道。
還沒等郭哥興師問罪,余暉就懶洋洋地開口道:“我是被陷害的,真相其實很好查?!?p> 他才沒心思聽別人一頓臭罵呢。
“首先是這個水桶,”余暉抬腳踢了踢地上的臟桶,“每個廁所里都有一個這樣的水桶,它顯然是屬于一到三層某個廁所里的,卻被帶來了這里。”
“然后,地上的臟污里其實有一些垃圾?!庇鄷熣驹诔艉婧娴呐K污前用手里的掃帚扒拉著,“還有一些有字的紙片兒,它們的來源其實很好找……我想,它們肯定是屬于一到三樓的某間辦公室里的吧……”
他笑瞇瞇地看著一臉心虛的李秀道:“我倒是不嫌臟,愿意把它們一片片找出來對比下來處……到時候某人就應該向我解釋一下,為什么樓下的垃圾會出現(xiàn)在這里?!?p> 李秀的面色有些發(fā)青,她緊緊抱著郭哥的肩膀,梗著脖子。旁觀的人群只是遠遠看著,嘰嘰喳喳討論著什么。
郭哥看了眼李秀,黑著臉對余暉吼道:“搞什么呢,你以為拍偵探劇呢!浪費時間。先饒過你這次,快打掃干凈,我還等著下班呢!”
面對郭哥明顯拉偏架的行為,余暉懶得再去爭辯,抱著肩旁觀著李秀一臉殷勤地打掃著地面,動作麻利得很。
“好了,我去繼續(xù)檢查,別讓我再發(fā)現(xiàn)什么幺蛾子!”郭哥氣沖沖地說了句,擠出了人群。
李秀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得響,恨恨地盯著油鹽不進的余暉。
“我說姐,又不是拍宮斗劇,用得著搞這事兒嗎?”余暉轉(zhuǎn)頭跟李秀大眼瞪小眼,好奇地道。
“哼,有些人只是在這兒杵著就讓人覺得臟眼睛?!笨吹饺巳阂呀?jīng)三三兩兩地散開,李秀也不再裝模作樣,扣著指甲蓋說道。
“哦,因為我家那個怪物?”余暉反問道。
“呵呵,要不是那個怪物,這里怎么會變成這樣?”李秀道,“養(yǎng)著怪物的你也是個怪物吧,要不是因為你,那個怪物怎么會出現(xiàn)……”
“怪物的出現(xiàn)是因為我?”余暉微微皺眉道。
“是啊,所以說你也是個怪物對吧?真惡心,哈哈哈……”李秀笑得像個瘋子,絕望又帶著深深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