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nèi),所有人的神色都是茫然中帶著緊張的。
周奎已經(jīng)被拖了下去,此時的戶部侍郎滿臉緊張和崩潰。
崔呈秀不是剛被收拾了么?
閹黨五虎不是剛剛被自己等人和上面的這位送到大牢里面么?
怎么突然之間就出來了?
這不合常理。
而大殿外
崔呈秀一步一步的走著,每一步都是帶著堅定。
只有經(jīng)歷過這一遭他才能夠明白一件事情。
真正能夠左右他性命和前途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當(dāng)朝皇帝!
除了皇帝之外,其余所有人都是渣渣。
皇帝想讓自己活,自己就能活。
皇帝想讓自己死,自己就得死。
最關(guān)鍵的是,現(xiàn)在的這位皇帝和之前的那位不一樣。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活路就是僅僅的抱住皇帝的大腿。
行皇帝之不能夠光明正大行的事情。
這才是他唯一的活路。
從此之后,他就是皇帝的一把刀,皇帝讓他殺雞,他絕對不能殺狗!
而今天,他上殿來的唯一一件事情,皇帝也是明確的與他說明了。
崔呈秀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大獄中
那個時候魏公還未被定罪,他只是暫時被東林黨放入了大牢中。
按照慣例也就是一天。
之后會被放出去。
可崔呈秀知道,魏公必定倒臺,他被放回去之后恐怕也就是一個時辰也得再次被抓回來!
那個時候,崔呈秀本來做好了準備。
準備好了自縊的準備。
可他見到了皇帝。
那個時候,朱由檢就那樣站在他的牢房門口,神色寡淡。
給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皇帝問自己想死還是想活,他當(dāng)然想活,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想活命!
一個恍惚之間,崔呈秀已經(jīng)是走到了這大殿中。
崔呈秀方才進入大殿,大殿內(nèi)便是有一陣陣低聲的喧嘩。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崔呈秀神色不變。
他只是恭敬地、謙卑的看著臺上的人。
“罪臣崔呈秀,見過陛下”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檢坐在龍椅上,神色中帶著趣味的看著臺下的崔呈秀。
自己是皇帝,可以舉起屠刀、甚至是可以手持大棒,但絕對不能親自下場和這群臣子們掰手腕。
所以,這就需要一個人。
一個非常聽話的、狡猾的人。
比如崔呈秀。
“崔呈秀”
“朕問你,你可知道近些年來,國庫的情況?”
“可是如同戶部侍郎所說”
“已經(jīng)是虧空的連邊疆戰(zhàn)事的銀子都是拿不出來了?”
朱由檢一上來直接便是詢問了這個問題,根本沒有拐彎抹角。
他的目的也很明確。
就是像這些大臣們表明,老子不管那么多,老子就是要錢。
誰敢動朕的錢,朕就動你的命。
就這么簡單。
崔呈秀抬起頭,一點也沒有理會旁邊戶部侍郎急切的神色,帶著恭敬地開口了。
“啟稟陛下”
“近年來,國庫中的銀子雖說偶有虧空,但卻并不如同侍郎大人所說的那樣”
他的聲音輕輕的,但此時卻重如千斤。
戶部侍郎的臉色猛地一白,心里開始上涌害怕的情緒。
這個時候的他開始害怕了。
可是這個時候害怕已經(jīng)晚了,還有誰能幫他呢?
戶部尚書么?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戶部尚書郭允厚,可郭允厚卻沒有理他。
只是閉著眼。
還有誰能救他?
沒有了。
朱由檢托著自己的臉頰,嘴角還帶著笑意:“哦?”
“崔呈秀,你可知道欺君之罪,罪當(dāng)如何?”
欺君之罪,罪當(dāng)如何?
崔呈秀跪在那里,膝蓋像是貼在了地上一樣。
“碰”
一個頭叩在地上。
“啟稟陛下,欺君之罪,罪當(dāng)誅九族!”
“罪臣絕不敢欺騙陛下”
他抬起頭,神色中帶著穩(wěn)重的神色。
“國庫中的銀兩半個月之前罪臣方才與惡賊魏忠賢一同數(shù)過”
“當(dāng)時惡賊魏忠賢還曾感慨,說這些銀子勉強能夠支撐邊疆戰(zhàn)事打到最后”
“前幾日罪臣罪行被揭露之前,還曾看過這國庫之中的銀兩”
“并無多少變動”
崔呈秀偏過頭,毫不猶豫的拉郭允厚下水。
“此事戶部尚書郭大人應(yīng)當(dāng)最為清楚才對”
朱由檢隨著崔呈秀的話,偏過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郭允厚。
“郭愛卿?”
此時的郭允厚就像是才睡醒一樣,朦朧的睜開了自己的雙眼,臉上還帶著疲憊。
他看向站在臺上朱由檢,臉上帶著愧疚以及自責(zé)的神色。
“啟稟陛下,此事正如崔大人所說”
“如今國庫中的銀子,若是老臣未曾記錯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夠的”
“至于具體的,老臣年老體衰,有些記不清楚了”
“只是不知道,崔大人是否還記得?”
郭允厚看著跪在地上的崔呈秀,眼睛中的神色閃爍著些精光。
崔呈秀卻是沒有偏過頭,只是跪在地上,神情寡淡。
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
朱由檢再次笑了一下:“你們幾個這推來推去的,朕差點以為這里不是朝堂,而是蹴鞠場了”
“崔呈秀,那你來告訴朕,國庫里的銀子,可有賬目?”
崔呈秀此時才像是得了令的木偶一樣。
“臣有”
他的嘴角帶著嘲諷的、令人不安的笑容。
“國庫中的每一筆錢財,閹黨那些余孽的每一筆錢財”
“惡賊魏忠賢的每一筆錢財”
“臣都是記得清清楚楚,一筆一筆,一文錢都沒有漏下”
他從懷中拿出來一個賬本,直接是碰過頭頂。
“陛下,這便是這么多年來,最重要的一本賬”
“其中詳細的記載了近三年來罪臣等府中所有銀兩進賬,分毫不錯”
“至于其他的”
“臣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陛下可讓人去取”
話音落,在場的眾人身上都是抖落了一身的冷汗。
沒有任何人可以幸免。
有誰能夠看著白花花的銀子而不動心么?
至少此時的大明朝堂之上,沒有這樣子的人。
他們看著白花花的銀子,一個比一個心動,一個比一個貪婪。
所以,那本賬,不是賬。
而是生死簿。
“啪啪啪”
一道道拍手聲響起,朱由檢撫掌大笑。
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如今卻是全然不同的情形。
“昨日里與諸位愛卿所說的捐贈一事,諸位愛卿可是考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