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則明目送白晚晚下樓，默默注視著她的背影。不得不感嘆：這是一個集美貌與氣質(zhì)于一身的女人。美貌指的是容顏、身材比例；氣質(zhì)指的是涵蓋才華、智慧、棱角、神韻、自信等于一體散發(fā)出獨(dú)特的個人魅力。這樣的女人說是萬里挑一，言不猶過。鄭則明承認(rèn)她美得不可方物，幾乎不敢直視，但是，更看重的是她天賦異稟的才情與高尚人格。這樣的人，不依附誰，只依附自己的邏輯規(guī)范與為人處事的準(zhǔn)則，一旦效忠，必然以“死”相報。
鄭則明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覺得要招納她，是一件極為棘手的事，陡然信心全無。他甚至可以將新和銳的股份分一部分給白晚晚，可白晚晚家資殷盛，并不是愛錢財?shù)娜耍@一點(diǎn)顯然吸引不了她。只能在新鼎盛內(nèi)部做做手腳，讓他們繼續(xù)分化、離心離德。鄭則明心里有了計較，要下一盤棋，先拱江心玉這枚“卒子”，一時又覺得信心滿滿。他第一要緊的目標(biāo)是打垮新鼎盛。
再說姐妹們用完餐，喝茶聊天，發(fā)現(xiàn)白晚晚結(jié)帳遲遲不回，出來找半天找不到人。甘檸打完電話，才發(fā)現(xiàn)一個男人目送白晚晚從樓梯上下來。那男人揮揮手，轉(zhuǎn)身走向另一個樓梯。一樓到二樓，采用了復(fù)古雙樓梯。
甘檸不等白晚晚近身，就說道：“媽丫！這么大一會兒功夫，你就溜出來找相好的去了？不是我說，你口味忒重?！边呎f邊走出大廳，來到引橋上。白晚晚直接罵道：“去你的?！庇中Φ溃骸拔遗履慵拍?，幫你找的，你看可滿意？”甘檸說道：“你看不上，我自然看不上。”柳如絮是老幺，尚待嫁閨中，這種話題從不去挑她，她不插話，落得一聽，很是好玩。隋菲菲后面出來，早早看見她們混鬧作一團(tuán)，正一頭霧水，甘檸過來攙著她的胳膊，說道：“快來，＇白骨精＇幫你找了一個糙老爺們。”隋菲菲這次用蘇州口音，罵道：“去你的?！比宋凑Z，聲先笑。
甘檸只管擰著隋菲菲的腰身，說道：“你說說，＇去你的＇這句話，是誰第一個說的，搞得一個二個跟傳染了似的，張口閉口就這句?！彼宸品婆掳W，說道：“我不知道，你先放了我。你問問＇白骨精＇?！卑淄硗砻u手，說道：“別問我，我更不知道，我小時候家教就嚴(yán)，從不說臟話。”甘檸放開隋菲菲，腦袋里快速翻轉(zhuǎn)，像是拾到一張記憶的碎片，說道：“＇白骨精＇，就是你先說的了，你別抵賴?！卑淄硗碚f道：“有可能是你先說的呢？你這女人，又二又飆。你讓眾人作個證，我是那臟口的人嗎？你再讓眾人瞧瞧你，說你文明，口藏錦繡，誰信呢？”甘檸氣得直炸毛，一腳躥步撲過來，要抓白晚晚，叫道：“氣死我了，你惡人先告狀，倒會倒打一耙?！卑淄硗砥煌床话W地說道：“大庭廣眾的，不好胡鬧，克制，克制，形象要緊?！备蕶幵绞锹牥淄硗磉@么說，越是非抓到她不可。于是，一個跑，一個攆，甘檸兩次幾乎要得手，被白晚晚一個折返，一個弧形拐彎逃脫。甘檸發(fā)起瘋來要人命，她在形體館天天健身鍛煉，體力充沛，可把白晚晚累得夠嗆，彎下腰在前半截的地方大口喘氣。見甘檸又瘋跑過來，只能起身跑，跑一會兒，停下來，直跺腳，說道：“柳醫(yī)生的男朋友，你沒長眼睛么？你好歹幫我擋擋?！卑坠夂笾笥X，放了牽著柳如絮的手，喊道：“姐，我來幫你！”白晚晚稍稍喘息，說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姐，不算太傻。”甘檸兩手叉腰，雙目圓瞪，氣勢洶洶地說道：“你敢插手，我也是你姐?！卑坠庹f道：“那個是和我有血緣關(guān)系的，我惹不起。再說，我天天練散打，你斗不過我。不如化干戈為玉帛，都歇一歇?！备蕶幷f道：“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唬三歲小孩可以，唬不到我。”說著撲了上來。白光擋住她去路，兩人頂上牛，頂了一會兒，甘檸松了勁，放開白光大口喘氣，他畢竟是個男人，力氣要比甘檸大。甘檸說道：“不來了，二斗一，斗不過。”乜斜眼睛偷看白晚晚，打算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搞個突然襲擊，剛移動身形，就被白光伸展雙手?jǐn)r下來，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抱住。白光對白晚晚說道：“姐，你不要怕，有我呢？”對甘檸說道：“姐，你這樣我很難做。”白晚晚以逸待勞，笑道：“檸檸，算抓著我了，你贏了?！备蕶幍闪艘谎郯坠猓f道：“想占我便宜?。俊卑坠鉀]反應(yīng)過來。甘檸叫道：“松手啊?！卑坠獠潘砷_手。甘檸埋怨隋菲菲道：“你也不來幫我?！彼宸品剖掷锬弥囊路f道：“我怎么沒幫你，我?guī)湍隳靡路礋狒[，不然你能跑得那么快?！卑淄硗聿环判?，問道：“確定我們和好了嗎？不追了嗎？”甘檸說道：“和好了，不追了，老娘累脫力了?！彼χ绨颍绷R白光太使力了，肋得她渾身酸痛。嚇得白光不敢吱聲。白晚晚不放心，慢慢走過來，說道：“我?guī)湍隳竽??！北阍谏砩鲜┱归_來，甘檸大呼受用，心安理得地使喚起白晚晚，一會叫她往左邊敲一點(diǎn)，一會往右邊敲一點(diǎn)，嫌她捏的力度太輕，稍重一點(diǎn)嫌下手太重。白晚晚下了一手重力，順勢推開她，說道：“去你的?！备蕶幉慌葱Γf道：“聽聽，我說這句話是她最先帶出來的吧？”白晚晚說道：“我是從你那兒學(xué)來的，不學(xué)些你的污言穢語，怎么能和你同流合污，做這么多年的朋友？”甘檸嘴皮子遠(yuǎn)沒有白晚晚好使，求助的目光看向隋、柳兩人，說道：“出來一個人主持公道?！彼宸品普f道：“各打二十大板?！备蕶幷f道：“你可是大姐，你要公平公正?！彼宸品普f道：“老幺，執(zhí)行家法。晚晚50減30大板，檸檸打二十大?！备蕶幷f道：“你拉偏手。好吧，要打先打＇白骨精＇。我要是男人，我早折磨她了?！闭f完，一個冷不防，重重地在白晚晚屁股上打了一下，打完就跑，還說道：“哪一個也指望不上，只得我親自出面維護(hù)正義。”白晚晚氣得也懶得追她。來來往往有些自行車，有些到海邊吹風(fēng)的人，本來幾個女人長相出挑，這樣追來追去極為奔放，更引得路人注目。白晚晚手伸出去，又縮回來，甘檸這一巴掌下去，運(yùn)了老力，屁股吃痛，卻不方便去揉撫。
等得到家了，余味稍早回來一步。白晚晚先去洗手，再出來抱余小味。余小味更加調(diào)皮可愛了，說話時小嘴巴嘬嘬的，極是甜蜜，最近，發(fā)現(xiàn)他學(xué)了一項新本領(lǐng)：哄人。他想要一件玩具，或者要再多吃一顆糖果，他會繞著彎來要，會黏在你耳邊說悄悄話，會撲在你懷里撒嬌，會和你玩親親。打個比方，你規(guī)定他一天只能吃三顆糖果，明明他吃了三顆，他舉起手，打起兩根手指，說只吃了兩顆。再把剩下的總數(shù)拿出來一數(shù)，和他當(dāng)面對質(zhì)，他沒什么數(shù)字上的概念，直接指向奶奶，說喂奶奶吃了一顆。顧四姑不免有些溺愛，說道：“對，小寶兒喂我吃了一顆?！鳖櫵墓庙樖謩兞艘涣Ｋ墙o他。余小味卻非得先喂到顧四姑嘴里，然后，伸手要自己的那一粒。白晚晚說道：“記得媽媽的話嗎？小朋友吃多了糖果，會長蛀牙的喲?！鳖櫵墓谜f道：“再吃一顆，下不為例?！庇嘈∥对僦匦禄罘浩饋怼３酝晏?，分別分糖給白晚晚、余味、余凡是，不吃還不行，等吃的人剝好，他一個一個地喂。
余味吃完糖，洗澡出來，陪著余小味拼樂高，繞著客廳騎了幾圈“人力馬”，突然像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興奮地說道：“余小味長高了，也長重了。”因為余味天天念叨他長得慢又瘦，萬一不隨父母，擔(dān)心他將來的身高。顧四姑說道：“你天天見著，看習(xí)慣了，當(dāng)然覺得他長得慢，其實天天都在長?！庇喾彩桥u余味，說道：“你瞎操個什么心，這又不是禾苗，能來個揠苗助長。我家孫子以后長得比他老子還高還帥，瞧他這機(jī)靈勁，準(zhǔn)能干一番大事業(yè)?！卑淄硗頁P(yáng)眉道：“吃拼了吧?！庇辔缎χ戳艘谎郯淄硗?，說道：“爸，你說得是。”白晚晚在一旁忍俊不禁，說道：“抱過來，給兒子測一下身高不就知道了?！?p> 臨電視墻的左首墻壁上，貼著一張專量身高的壁紙。兩個多月沒有給余小味量身高了，量過后，發(fā)現(xiàn)居然長了快10公分。余味高興之余，摸摸腦袋，又摸摸余小味的腦袋，說道：“小子干得不賴?！庇嘈∥秹蛑碜尤ッ辔断掳蜕系暮纾X得十分好玩，伸手索抱。余味抱起他，任他在臉上摸來摸去。余小味玩了一會兒，拽著余味的耳朵，將他腦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余味便用胡茬去蹭他的臉，可能力度沒掌握好，終是扎著他了，余小味前半聲還在格格地笑，后半聲哇哇地哭起來，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壞爸爸，不要爸爸?！迸ゎ^去找顧四姑，看到白晚晚就在身側(cè)，兩手朝白晚晚伸去。白晚晚抱過他，邊安撫他邊說道：“爸爸不小心弄到你了，可爸爸不是壞爸爸，是個好爸爸?！痹賹⑺旁谏嘲l(fā)上，仔細(xì)一看，臉上果然有淺紅色的點(diǎn)，可能余味在故意用胡茬扎他時，他扭頭亂動，臉上被輕劃了一下，留下了微痕，畢竟小孩子的皮膚嬌嫩。余小味哭得那叫個傷心，白晚晚將他攬入懷中，要去找個清涼的膏藥涂涂。顧四姑準(zhǔn)備幫忙去找，卻被余凡是喝住。余凡是看過余小味的臉，抱過他說道：“沒這么嬌氣，我小孫子是個男子漢，不能遇個小事，哭兩聲就不得了，要是被你們帶得娘們唧唧的，我可不答應(yīng)?！鳖櫵墓谜f道：“你以為小孩的臉像你的一張老松樹皮臉，嫩得很?！卑淄硗碚{(diào)頭回來，說道：“聽爸的。”心想：“晚上等你睡了，悄悄給他涂點(diǎn)藥膏，未見得你知道。”轉(zhuǎn)念一想：“這不是等同作弊，等同欺騙嗎？”又想：“其實余小味也沒多大事?！币环昼娭畠?nèi)，轉(zhuǎn)念三想，可見一顆為人母的心啊。余味是從苦處磨礪出來，才取得成功的人，更見堅毅。不說余小味還小，也是堅持重在引導(dǎo)，不能用一套太嬌生慣養(yǎng)的育兒經(jīng)。雖然不能讓后輩復(fù)制和自己人生一樣的經(jīng)歷，從小卻想慢慢給他灌輸正確的思想品態(tài)與堅韌的性格。他認(rèn)為這是他積累起來的經(jīng)驗，來之不易，有必要傳給孩子，將來能派上大用場。一家人中反數(shù)顧四姑最為疼愛余小味，其實，明眼人一看就是溺愛。好在余凡是每每訓(xùn)責(zé)撫正，否則，顧四姑表現(xiàn)得更為突出了。白晚晚稍稍好一點(diǎn)，她秉持一個讓余小味“明辨是非”的原則，因循善誘，因材施教，才不遑為飴兒之樂，真正要輪到他哭鬧，耍起寶來，又暫忘原則，百般哄逗，母愛也是泛濫到不行，哪里還記得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