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晚拉起柳如絮，推她到中間。柳如絮眼見各色衣飾，在燈光與鏡子的輝映下，五彩繽紛，產(chǎn)生一陣眩暈感。它們既花枝招展，又生動活潑，好似召喚著主人，既然來了，就不容錯過，趕緊將其招至麾下，打包帶走。白晚晚招呼眾姐妹一起，說道：“我們這兒熱火朝天、挑花了眼，這丫頭一個人坐到角落里，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合伙欺負她，你們說怎么辦？”甘檸將柳如絮按在軟座上，說道：“這個好辦，我們一起幫老幺參謀參謀，好好打扮打扮，這丫頭日常要么白大褂，要么牛仔褲，要么一身練功夫的道服，太干巴了。女人嘛，多少要柔一點，媚一點。怎么柔，怎么媚？人靠衣裝馬靠鞍，不還在穿衣戴帽，妝容品質(zhì)上面?！彼宸品撇环胚^任何一個打擊她的機會，說道：“你就不在這個上?！备蕶幬嫫鸲湔f道：“不聽，不聽，你那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了?！彼宸品普f道：“你不聽，難道我就不說了嗎？你柔不柔，媚不媚，全靠一個浪字?！睅兹寺犃巳炭〔唤０淄硗碚f道：“好了，我們干點正事，幫老幺糾正糾正觀念?！绷缧豕P直地站在中央，幾人圍著她四下打量，紛紛說出自己的想法，無一不稱贊她的好身材，甘檸甚至偷襲式地摸了摸她的馬甲線，說道：“哇，有料。”白晚晚說道：“那你表示一下?！备蕶幷f道：“這個簡單，老幺，我送你兩套，我?guī)湍氵x。”甘檸再打量一眼柳如絮，兩爪前伸，試探性地握了握又松開，小聲說道：“身材好是好，就是胸有點小，要找白光多幫幫忙，比如說捏捏，促進血液循環(huán)、第二次發(fā)育什么的。”甘檸口無遮攔，只圖嘴上快活，亂說一氣，生生把柳如絮說得滿臉通紅，本能地往外躲，害怕她不安份的雙手觸及到身體。白晚晚說道：“你嘴上把把門，要不改天我替你上把鎖。”甘檸嘿嘿一笑，轉(zhuǎn)身挑衣服去了。幾人來回穿梭，選好的衣服拿來扣在柳如絮身上比劃，滿意的直接留下來，不滿意的放回原位，重新挑選。結(jié)果，一人選了兩三套，不下十套之多，讓柳如絮一件件地試穿，大家都相信自己挑衣服的眼光和品味，穿在柳如絮身上又出了應(yīng)有的效果，簡直比穿在自己身上更有成就感。唯獨柳如絮扭扭捏捏，被一群人擺弄，又是補妝，又是描眉，又是替換口紅的顏色；因為這些花花綠綠的衣服，要么碎花裙子，要么粉襯衣，要么闊腳褲，要么西裝，要么搭些蕾絲或者花里胡哨的配飾，她從記事起壓根就沒有這樣打扮過，這與她的人設(shè)不符，但是，在幾位姐姐的呼應(yīng)中，一次次睜開眼睛，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不敢相信鏡中人就是自己，竟是如此不同，鮮嫩如花兒一樣，千嬌百媚，新顏閃亮，穿上這些衣服竟然毫無違和感，宛如鮮花得綠葉相襯，綻放光芒。這種駕馭能力，簡直顛覆了三觀，心內(nèi)激起一個個大大的震撼。原來，自己也可以是一個多面派，自己也可以如此穿衣戴帽，自己也很適合打扮。試問哪個女人不愛美？柳如絮想到這應(yīng)該是自己踏入的一個誤區(qū)，一種對自身認知匱乏而陷溺的執(zhí)拗，因為真正打扮起來，她一點也不抗拒，反而認為這樣的美對一個女人是一種勝譽。這種既可嬌滴滴又可知性的女性魅力，比起穿道服和對手過招的英武之氣，完全是另一種意境了，關(guān)鍵自己十分鐘意。不過能發(fā)現(xiàn)隱藏在身上的這些秘密，更變了呆板的觀念，得虧了這些姐姐們，要是晚個十年，二十年，自己悟是悟得到，那時，年齡過了，就可惜了這些好衣裳，再想穿起，怕是不合時宜了。
楊蓓蓓和關(guān)關(guān)異口同聲說道：“老幺整個人發(fā)光了?！彼宸品普f道：“她是六美的第一美了?！备蕶幷f道：“我說得對吧，女人不能太干巴，這樣一改頭換面，像換了一個人。讓白光那小子撿大便宜了?！卑淄硗碜笫执钣抑?，右掌抬著下巴，說道：“不錯，不錯?！睅讉€人都是按照自己的風(fēng)格稍微折中一下選的衣服，柳如絮穿起來又舒適又合襯，儼然一副天生的衣裳架子。一方面固然她有一副好身材，一方面勝在年輕，這些尚在其次，主要她的氣質(zhì)能撐起這些服裝，服飾發(fā)揮到最大效能，使主人發(fā)光發(fā)亮，可謂皆大歡喜。
柳如絮面前大袋小袋放了一大堆。甘檸說道：“老玄，你的忙完了，我忙忙我的去，你也別在這兒坐著，只顧和白光打字聊天，你幫我選選?！绷缧踔坏梅畔率謾C，和大家一起看衣服。才看一會，手機響起來，白光發(fā)來視頻，和大家打招呼，說道：“各位美女姐姐們好！”甘檸說道：“你不放心嗎？查崗？”白光說道：“放心，放一百二十個心?！备蕶幷f道：“你出趟國，好歹帶點禮物回來，你懂的，不然，晚上我?guī)闩笥讶ゾ瓢杀牡?，你信不信？”白光哈哈大笑，說道：“我給你帶把非洲大地的泥土，聽說作面膜敷臉相當(dāng)不錯。”甘檸說道：“滾蛋?！卑坠庑ξ睾暗溃骸拔矣H姐呢？我親姐姐在哪兒？”甘檸將手機遞到白晚晚手里。白光大呼小叫，說道：“姐，你放心，我和余味同志天天在一起。”白晚晚凝眉說道：“你消停點，在外面不比家里，注意安全?！闭f完，直接撂了手機。甘檸說道：“你還派個間諜在余味身邊，學(xué)精了?！卑淄硗砻徚怂谎?，笑道：“我懷疑你和白光才是姐弟，你倆是親的，我是我媽抱錯了，你倆個完全是一個路數(shù)?！备蕶巻査宸品普f道：“這是個什么意思？”隋菲菲說道：“夸你呢?！备蕶幷f道：“聽不出這么個意思?！弊分缧酢钶磔?、關(guān)關(guān)逐一問個遍，幾人嘻嘻而笑，皆說是贊美之詞。甘檸假裝賭氣，說道：“沒一個好人，不跟你們玩了?！睅兹搜b模作樣來哄她，甘檸本就沒有生氣，不一會兒，又沒心沒肺地開懷大笑起來。
這時，專員都守在外間，恰巧蹲守在門外的專員去了衛(wèi)生間，忽爾進來一男一女，能進入內(nèi)間的看來是個熟客，也是個金主。起始大家誰也沒在意，甘檸從試衣間出來，直呼白晚晚的名號，她提著裙擺往后退，慌里慌張，和那男的撞在一起，嚇了一跳，失聲叫起來。那同行的女人轉(zhuǎn)身回看過來，看了看那男的，再看看撞在一起的女人，便兩眼直瞪著甘檸，眼里起熾火。甘檸剛想說聲對不起，看清那男人，不禁罵道：“請問這位先生是瞎了眼嗎？娶個比自己小十七八歲的小妖精，走個道都走不好了？”那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雷小海。新婚妻子生了小孩出月子不久，帶出來逛街消費，孰料和甘檸一行人不期而遇。雷小海進來的時候，只看見店里有其他客人，只是看個背影，倘若一眼看清是甘檸等人，保準悄無聲息地調(diào)頭就走。這下反倒和甘檸撞在一起，雖被無端罵了幾句，也是百口莫辯。但見甘檸清瘦了許多，容顏之間盡顯憔悴與疲倦，竟似老了許多。料想離婚后她過得不好，一時心酸不已。雷小海如此一想，跟著向自己發(fā)問：“沒離婚前看不見她過得好不好，離婚后一眼就能看得清她過得不好。和甘檸在一起時，甘檸對自己百依百順，和小妻子在一起，自己百般遷就對方，調(diào)了個個。這是怎么了？”經(jīng)此一問，將自己問糊涂了，頓時，苦辣酸甜泛起心頭，倒是看甘檸越看越順眼，反觀小妻子越看越別扭，只是這種感受如何向人道說。新歡舊愛都在眼前，迅速瞄了一眼兩人，只是這比對如何能作得太明顯，一時愣在那里發(fā)怔，說不出話來，忘記和其他人打招呼。
新婚妻子向雷小海打手勢，讓她到自己身邊來。雷小海與甘檸擦身而過的時候，輕聲說道：“你瘦了，找個時間一起坐一下?！备蕶幝牭眯拈g一顫，一時愛恨迸裂，腦海浮現(xiàn)出以前兩人打拼事業(yè)一起同甘共苦一起共進退的情景，像坐過山車一樣在眼前呼嘯而過，但是，馬上清醒過來，因為她看見雷小海和他的小妻子在一起拉拉扯扯。雷小海要走，小妻子偏不走，兩人爭執(zhí)不休。甘檸別過臉，一股熱流從眼眶奪出來，劃過臉頰，右手一抹，怕沒抹凈，再抹一下，回頭說道：“丟人現(xiàn)眼的玩意，你不走待怎的，你老公剛才約我一起坐一坐。一個男人當(dāng)著他老婆的面約前妻，你知道這個意思嗎？是怎么個情況？你有空了，幫我好好問問當(dāng)事人?！毙∑拮右宦犨@話，反手一掌，結(jié)結(jié)實實打在雷小海的臉上，揚長而去。雷小海懵懵的，腦袋嗡嗡的，既不追出去，也不往甘檸這邊來。白晚晚說道：“你家小娘子炸毛了?！彼旌退宸品埔黄鹆R道：“還不快滾?！崩仔『０ち舜颍质苻陕?，臉上本來一道紅印，加上羞愧難當(dāng)，臉色更紅了，猶猶豫豫地說道：“不妨礙你們了。”說完，飛奔而去。
門外專員剛要進來，隋菲菲朝她擺擺手。白晚晚摟著甘檸，指著門外，說道：“為這種人值得嗎？”甘檸擦了眼角的一滴淚，笑了兩聲，蔑視地望向雷小海剛剛跑過去經(jīng)過的門口，說道：“我沒事，個把男人我還是輸?shù)闷??！彼宸品普f道：“是的，你成熟了。關(guān)關(guān)、蓓蓓你們可能不知道，檸丫頭以前但凡有個難受的事，第一句口頭禪就是＇今晚陪我喝個痛快，不醉不歸。＇最近不說這話了，說明真不是個事了。雷小海，就是個屁?！备蕶帟?yīng)景兒，當(dāng)真夾腿一抖，漏了一個響屁，說道：“對，就是個屁，放了。”幾個人拿手掌當(dāng)扇子，扇了扇，然后，你搭我的肩，我搭你的肩，圍成一個半圈，笑得彎了腰，一個拉一個，有的干脆歪斜著往地下蹲，沒有力氣好好站住。甘檸煞有介事地說道：“你看我們幾個，有結(jié)婚的，有離婚的，有沒結(jié)婚談戀愛的，卻囊括了世上男男女女情情愛愛的事；愛情在，男女雙方所組成的＇我們＇，就是一個整體，愛情敗散，＇我們＇就是我是我，你是你，＇們＇字就是去了一個單人旁，后面緊閉的一扇門，各奔東西，回不去了。”甘檸這樣一說“我們”，等于宣告，心底角角落落有關(guān)于帶有雷小海印記的殘余，統(tǒng)統(tǒng)清零。白晚晚說道：“這個總結(jié)有點水平?！绷缧鯁柕溃骸斑@是感悟得來的嗎？怪高深的，不大明白意思?！标P(guān)關(guān)說道：“過些年就都懂了，生活會教你很多東西，首先，你要有一雙睿智的眼睛，不然，發(fā)生的事都會與預(yù)計的事?lián)屌淖??！睏钶磔砀袊@道：“世人皆逃不過一個＇情＇字，好像愛情是男女永恒的話題，不管二十歲，還是八十歲，一樣?！彼宸品普f道：“我們的檸丫頭，流了一滴溫?zé)岬难蹨I，我相信她在心底正式結(jié)束了一段感情，終于，也悟出一些道理，如果進入下一段感情，肯定會活成了一個哲學(xué)家。擁有哲學(xué)思維的女人，對待愛情，起碼多些理智，肯定實行＇半斤換八兩＇的政策，即我付半斤真情，換對方八兩的真愛。”甘檸喲了一聲，說道：“這個聽起來好像蠻有道理。”說完，往柳如絮身上一瞟，說道：“我們都是在情愛里淘過浪的人，不如以后多多培養(yǎng)老幺，怎么樣？”幾人一齊看向柳如絮，齊聲說道：“主意不錯哦?！绷缧跻姳娙藫鋪恚瑖樀脢Z路逃跑，說道：“不要。”柳如絮哪里逃得脫，被甘檸按在沙發(fā)上，摸著臉蛋，說道：“妹妹，你好漂亮，哥哥喜歡你?！彼宸品普f道：“你是個男的么？”甘檸說道：“此時此刻我就是個男兒身?！彼宸品普f道：“嗬，你是個人妖，我怎么不知道?！备蕶幑首鬏p薄狀，剛伏下頭，被白晚晚從背后拎住耳朵，說道：“我看你既不是女的，也不是人妖，你就是個二百五?！备蕶幇ミ线系厍箴垼f道：“輕點，耳機快揪掉了。我這就放手了。”一個松了手，一個直起身子來，一個冷不防，吧的一聲，甘檸在白晚晚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白晚晚哭笑不得，說道：“你親我一臉臭口水?！备蕶幉桓疑锨?，笑道：“我就撩你一下，不準打擊報復(fù)?！卑淄硗韰s左擁右抱，身邊有隋菲菲、楊蓓蓓、關(guān)關(guān)、柳如絮，說道：“我后宮人滿為患，不要你了，開除你了?！备蕶幭哑べ嚹樀販愡^來，一屁股頂走一個人，往白晚晚身上蹭，白晚晚卻置之罔聞，捱不過，才不咸不淡地說道：“喲，這是誰，怪我眼拙，不認識?！备蕶幮Φ溃骸拔?。”白晚晚說道：“你是誰？”甘檸說道：“我是你的親親?！卑淄硗砼蘖艘宦?。甘檸說道：“你的心肝，你的肺，你的大寶貝?！卑淄硗磬坂鸵恍?，說道：“好了，你有臉說下去，我沒勇氣聽，太惡心了。”甘檸見白晚晚笑逐顏開，說道：“好了，白大美人好了。”隋菲菲白了一眼，說道：“蓓蓓、關(guān)關(guān)，再相處下去，你會發(fā)現(xiàn)檸丫頭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婆子，這老娘們折磨起人來，使的都是二百五使的手段，天下就沒有她覺得不好意思做的事情，有你們受了。”不等兩人答話，甘檸說道：“你們的人生有我相伴，不比男人好玩？值了！不如一人我送一香吻，'白骨精＇帶了個好頭?！卑淄硗硭怯H過了的，剩下的人聞言四散。柳如絮這次跑得最快，她知道，甘檸這位姐姐，虎拉巴嘰的，又可愛得不得了，向來是說到做到，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方是上上之策，何況她突左突右，那是佯攻，首攻的目標就是自己，這個戰(zhàn)術(shù)要是看不清楚，被她抓到，少不了一番折磨，總不能和她比拳腳功夫，那甘檸根本不是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