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趙永行便去府衙中去申訴,期望追索那三百兩黃金,可是,武月司雖然抓到了“邪祟”,卻是僅僅追回了十多兩白銀,根本沒有黃金。
因此,他超過了質押期,便被牙行沒收了鋪子。
聽到這里,古瑞勛微微皺眉:
“那他這是作甚?為何說這鋪子是他家的!”
面上露出為難之色,牙行伙計欲言又止。
雙目微瞇,古瑞勛沉聲道:
“哼,莫非其中有貓膩,你是故意戲弄我?!”
嚇了一跳,伙計趕忙擺手:“不敢,不敢,著實是這人胡鬧,與我們無關的!”
“胡鬧?”
“是,是的,這家伙說,武月司追回了那三百兩黃金,卻是被府衙之人給貪墨了,他,他說…”
“嗯?!”
“他說,說那府衙的捕頭,跟,跟牙行有親戚,所以,故意設套,騙取了他的金子跟房子!
但,但絕對沒有這種事情的,我們牙行做事,那是有規(guī)矩的,豈敢如此行事?”
“這么說,他是沒理嘍?”
“當,當然沒理!”
“那你們?yōu)楹芜€讓他在這里鬧事,莫非,您們心虛?”
“不,不是的,他,他后來去府衙鬧事,被,被府衙的衙役給打了出來,斷了腿,我們老板看他可憐,也懶得再跟他計較了!也是我們老板心善呀!”
心善?心善的人可開不了牙行!
撇了撇嘴,古瑞勛才不信這鬼話呢,只不過,他既不是刑部,又不是大理寺,管不了這里頭的貓膩,只需不影響自家的聲音便可,隨道:
“那他現(xiàn)在堵在門口作甚?往后我要做生意,他不會也堵在這里吧?”
連忙擺擺手,伙計趕忙道:
“公子放心,這人還是有眼力勁兒的,自打被打斷了腿,也就不再鬧事了;
坐在這里,是因為這里距離桑格街近!
聽說,他斷了腿之后,就靠給塞外行商做翻譯、掮客,賺些生活費,閑暇時,便坐在這里休息!
你若是開張后,他自然就不會過來了,若是他敢過來,您找我們牙行便是,這一點,您大可放心!”
挑了挑眉頭,古瑞勛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個趙永行:
濃眉大眼,國字臉,倒是一副好皮囊,只是,受的風霜多了,皮膚有些糙,眼神中滿是滄桑感。
心中一動,有了定計,他收回了目光,看向伙計道:
“既然如此,便先看看地方吧!合適的話,我今天就租了!”
“好,好,古少,若,若是您不滿意,我再給您找找其他的地方也行!”
畢竟是不是一般的“官二代”,伙計伺候的還是非常小心的,以為古瑞勛對這趙永行,依然有些擔心,便提出了新建議。
微微一笑,古瑞勛輕輕搖頭:
“先看看再說!”
“是,是!”
不敢廢話,伙計立刻前頭帶路,領著幾人進了店鋪。
趙永行,依舊沒有抬頭,就坐在門檻上,旁若無人,也不阻攔幾人。
進入店鋪,古瑞勛眼前一亮:
大,地方真的夠大,比起門口所見,還要大了一半左右。
只是舊了些,好久沒人待了,滿是灰塵與蛛網,需得下功夫整理。
不過,其中的那些柜臺,倒是還算完整,貌似當初用的料子不錯,至今沒有腐朽,加點兒漆料,就是新的了。
在前廳走了一圈,他又往后院而去,這一看,心中大喜:
雖然同樣的破舊,但這地方,真的是夠大,完全足夠他往后的商業(yè)計劃了!
挨個院子轉了一圈,他發(fā)現(xiàn),這里的布局也很合理,住處、庫房、工坊、都是齊全的,完全可以拿來直接用!
轉完了,回到了前廳,古瑞勛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非常滿意這個地方,比起之前東西兩街的店鋪,大了幾十倍不止,價格還略低,簡直跟白撿一樣呀!
看到古瑞勛的表情,伙計心中一松,趕忙道:
“古少,還算滿意?”
“嗯,不錯,就是舊了些,需要花不少銀子收拾,你們這價格?”
“沒問題,可以商量!”
“嗯,好,常坤,你跟他商量吧!”
滿意的點點頭,古瑞勛對著常坤吩咐了一句,跟著,又耳語了幾句,讓常坤微微一怔,目中露出驚訝之色。
不過,有了前面的教訓,他倒是沒再廢話,立刻點頭應是,拉著伙計,到一旁商議起來。
沒有理會二人,古瑞勛徑直走向還坐在門檻上的趙永行,也不嫌臟,一屁股坐在了對方的身旁。
扒飯的動作一滯,趙永行余光瞥了一眼衣著光鮮的古瑞勛,目中閃過一絲訝然,跟著,再次恢復了冷漠,不予理會。
微微一笑,古瑞勛道:
“想不想拿回店鋪?”
扒飯的動作再次一滯,趙永行歪頭看了看古瑞勛,略微打量了一下,撇了撇嘴,繼續(xù)低頭扒飯。
沒有生氣,古瑞勛笑容不減,繼續(xù)道:
“一年,一年之后,這店鋪加地皮,都可以回到你的名下!”
扒飯的動作第三次停止,趙永行愣了片刻,這才抬起頭,扭臉看向了古瑞勛,認真的打量了一番,片刻后才道:
“你是誰?”
“古瑞勛!”
“古?左侍郎家的?”
“呵呵,你知道的還不少嗎?”
“哼,聽說左侍郎是個清官,寒門士子出身,為官清廉,且極重禮法教化,有古人之風,想不到,呵呵…”
“想不到他兒子卻是要行此賤業(yè)?而且,還有余錢租如此大的店鋪?徒有虛名是嗎?”
笑容依舊,古瑞勛樂呵呵的看著對方的眼睛。
嘲諷的笑容漸漸斂去,趙永行看著風輕云淡的古瑞勛,目中露出疑惑之色:
“你真是左侍郎的兒子?”
笑容更勝,古瑞勛緩緩點頭:
“呵呵,正是,左侍郎三子,古瑞勛!”
目中訝然之色一閃而逝,趙永行盯著古瑞勛看了半晌,這才開口:
“你剛才的話可作數(shù)?”
再次點頭,古瑞勛笑著道:
“自然,這買賣是我的,我說話自然作數(shù)?”
挑了挑眉頭,趙永行疑惑道:
“什么意思,你是說左侍郎不知此事?”
“呵呵,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許我用他的名號而已!”
聳了聳肩,古瑞勛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點點頭,趙永行將碗放下,認真道:
“說吧,需要我做什么?”
“給我當?shù)赇伒恼乒袷辏臀役彸鲆粭l塞外的商路來!”
面色一變,趙永行看了看周圍,附近沒人,這才沉聲道:
“殺頭的買賣我不做,出賣王朝的事情,我更不可能做!”
“呵呵,還是個愛國者!”
“哼!”
“呵呵,放心,不讓你去倒騰違禁品,只是酒水之類的生活物資,當然,不包括糧食這類的軍備物資!”
“當真?”
“當真!”
“你賣的是烈酒?塞外韃子,只認這個,喝不慣關內的果子酒!”
“沒錯,比白銀釀還要烈的多!”
“如此的話,倒是可行,那你租賃這個店鋪,可就沒什么意思了,當庫房,可有些浪費了!”
“呵呵,現(xiàn)在就將自己當掌柜的了?開始為我謀劃了?”
“把話說在前頭,省得以后鬧饑荒!”
“呵呵,不錯,不錯,這店鋪,還有他用,閑不著!當然了,你干滿一年后,這店鋪與地皮就是你的了,我就是再用,也得給你租金!
不過,這十年,你沒有例錢,你可接受?”
“呵呵,你若說還要給我例錢,我倒是要懷疑你的話里有多少水分了!
行!聽起來不錯,只要不違法、亂紀,不違背良心,這活,我接了!”
“呵呵,好,回頭,我會讓人找你簽契約文書的,如果有了新的想法,隨時可以提出來!”
點點頭,趙永行猶豫了一下,還是道:
“為什么看重我,僅僅是因為我去過塞外?”
笑了笑,古瑞勛道:
“當然,這只是主要原因!
另外,你為了老母親的身體,連生意都可以放下,這是孝心;
去往塞外半年,不僅人沒死,還賺夠了贖金,這是本事!
剛剛,你與那伙計爭執(zhí)之時,周圍的幾個鄰居,眼里都是緊張與擔憂,這是人緣!
被打斷了腿,便停止了上訪,這是識時務!
所以,總體看下來,你來當掌柜,應當是比較合適的!
呵呵,你呢,又為何相信我所說的話呀!”
看了看古瑞勛,趙永行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
“信不信有啥用,只要有文書,一年后這地方就是我的了!”
“呵呵,在理!行,看見里邊那個年輕人了嗎?他叫常坤,是我的管家,回頭,他會找你來簽文書的!”
“行,記住了,我每天都來這邊,即便是沒在,那也是臨時有活,一般不會太久,稍稍等我片刻便是!”
“呵呵,你跟著桑格街里的行商都很熟?”
“還行吧,主要是瀾州以北的“回祁族”與“白紋族”,以及他們的一些附屬小族;
其他部族的往來,就是不是很多了,尤其是“鮮俞族”與“樓族”,跟“東胡族”走得近,自不會與之往來!
至于那些西方諸國的人,倒也認識幾個!”
“行,一會兒就到桑格街轉換,我還沒見過異族人的,正好見識見識!”
滿意的點點頭,古瑞勛笑著道。
“人沒啥可看的,就是一個字,丑,甭管男女!
倒是他們的羊不錯,燉出來的味道,比咱們自己燉的香!”
撇撇嘴,趙永行瞅了一眼桑格街的方向,目中滿是不屑。
“嗯,那就去吃點兒羊肉!”
說完,他便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著站起身來,看向常坤那邊,估摸著,該談完了。
誰知,卻是正好對上一臉便秘模樣的娥兒,疑惑道:
“怎么了?”
看了看趙永行,娥兒皺起了小眉頭:
“少爺,這人,看著好像個乞丐,您怎么讓他當掌柜的呀?
還要將店鋪給他,這,這也太…”
都不知該用“胡鬧”還是“敗家”來形容了,娥兒小臉都鼓了起來。
“呵呵,你呀,好好看著便是,少爺自有安排!”
微微一笑,古瑞勛輕輕揉了揉對方的腦袋,弄亂她好不容易弄的發(fā)型:
皺著鼻子搖了搖頭,甩脫了古瑞勛的手,娥兒崛起了小嘴,目中滿是幽怨,扭過臉去,不搭理古瑞勛了。
微微一笑,古瑞勛剛想再逗逗這個酣萌的小丫頭,卻見常坤喜滋滋的走了過來。
“少爺,妥了,降了三成!”
滿意的點點頭,古瑞勛笑著道:
“不錯,其中一成,便作為你的提成吧!”
“呃?!”
驚呆了,常坤目中滿是駭然之色。
旁邊的伙計也呆住了,一成雖然不多,只有幾貫,但一年下來,也有幾十貫了!
對于一個下人來講,這簡直就是一筆橫財呀?。?p> 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古瑞勛笑道:
“為我做事的人,都不會吃虧的,以后,你還需你賣力氣呢!”
“呃?是,是,多謝少爺!”
這才回過神來,常坤趕緊再次行禮,心中一陣的激動:
少爺雖然做生意不著調,但這出手,卻是大方的很呀!
房子租完,正好到了中午,古瑞勛一揮手:
“走吧,去桑格街轉轉,順便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