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姜多拉的魔盒
“鏡花水月,真知遙想……”姜糖一腳狠狠地踢在玉面狐貍的身上,幻術徹底展開,讓身處其中的人忘卻了當前的一切,沉浸在過往的記憶之中。
這一腳,似乎貫通了前后五百年,而那時候被踢飛出去的是一只狐貍。
“你不是想要變成人嗎?去完成我給你的任務,事成之后,你的愿望一定能實現(xiàn),我保證說到做到?!?p> “可是,那究竟是要做什么?”狐貍問,聲音和如今的玉面狐貍有相似處,但帶著稚嫩。
這個問題姜糖也很想知道,但他并沒有如愿。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好好完成交換傳遞的工作就行了!”姜糖順著身體的本能開口,不能在這樣早的時候就做出有違記憶事實的事情。
不然之后的一切發(fā)展都無從得知了,最關鍵的是,哪怕冒險嘗試說些什么真相,也多半很難成功。
記憶過往終究是歷史的再現(xiàn),能不能獲得額外的信息完全看運氣。
“是?!笔芰藗暮偽ㄎㄖZ諾地答應著。
它開始從所在的褐土南下,經過位于西方的紅土,前往道院所在的中土。
姜糖依附的視角不斷變換,打量狐貍的路人、追趕獵殺的獵人、好心的男孩女孩,還有穿越世俗繁華之地去趕考的書生。
狐貍接受過很多人的收留,得到過愛護和虐待,但都沒有久留,目的心十分明確。
時光匆匆,狐貍在靠近道院的繁華城鎮(zhèn)中心碰到了路過的縹緲峰弟子,袁汪。
姜糖看著愛干凈的狐貍一點點靠近,感受到了袁汪心中的歡喜。
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愛小動物的。
袁汪想方設法終于瞞過了山門看守,將狐貍帶進了道院。他白天帶著狐貍修行,時常和狐貍說話,晚上則抱著狐貍賞月和休息。
他以他的真心對待,卻不知妖終究是妖,不通人性的妖根本不會領情。
“你要是能說話該多好啊……剛剛遇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一只小狐妖。”
冤大頭袁汪對著狐貍不止一次說過這種話,切實感受到他這種不太正常的心情的姜糖感覺天靈蓋被開了口,差點沒穩(wěn)住精神情緒。
最開始的幾次,小狐貍只是在他懷里眷戀地拱了拱身體,并沒有什么回應。直到某天,失意的袁汪在自己獨自的居所中喝酒,又一次氣惱和不切實際地說出了這種話。
“你要是能說話該多好啊,這樣我們就能一直這樣生活下去?!?p> “是……真的嗎?”狐貍開始裝可憐。
那種感覺瞬間就刺激得姜糖來了精神,之前的那段故事實在是太無聊了,除了確認到玉面狐貍另有目的,其他什么事情都是流水賬。
這具身體卻是完全不同的情緒,他先是驚恐愕然,很快就變成了激動興奮,最后竭力平靜下來,不希望這樣的大秘密被其他人知道。
“是真的!當然是真的!”袁汪依舊控制不住欣喜情緒的外露。
“那真是太好了?!?p> “那你能變成人嗎?”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臉,但姜糖知道袁汪絕對是一臉期待的表情。
“現(xiàn)在,還不能……”狐貍又裝欲言又止。
“那什么時候可以?”
“你真的想知道?”
袁汪認真地點頭,于是狐貍跳到他的肩膀上,輕輕地在耳邊吐露心聲。
多數(shù)人的耳根子都是軟的,尤其是狐妖本來就擅長迷人心智,耳畔之風如溫香軟玉,吹得袁汪心醉。
“我是來見我哥哥的,只要能救哥哥出來,心愿了解,或許就能變成人一直陪在你身邊了?!?p> 袁汪沉默了良久,最后抬起低垂的頭顱,雙眼里閃動著莫名的神色和決心。
姜糖不知道狐貍這句話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但他所真正關心的過往,就要立刻開始了。
身為縹緲峰的弟子,袁汪對于鎖妖塔的事情比其他峰的弟子自然要了解更多,他開始努力修行,一步步朝著鎖妖塔會認可的境界努力。
他通過了最初的干擾測試,成為了獄卒,又一點點往上爬,成為第八層的牢頭,成為第七層的獄卒……最終成為了統(tǒng)管第六層的人。
要論天賦,袁汪自然是很不錯的,要不然也無法順利地做到這種程度的事情。
他學會了守心,但面對狐貍的時候發(fā)現(xiàn),狐貍雖然是妖,但并沒有動用多少狐妖的能力。
這是給狐妖交代任務的那位大妖安排好的事情,“不要主動去對鎖妖塔的人動用太多的妖法,因為他們煉心守心,輕舉妄動反而容易暴露和前功盡棄?!?p> 因為這種發(fā)現(xiàn),袁汪在這樣的執(zhí)念里越陷越深。
在偶爾回到道院縹緲峰的時間里,他都和狐貍親密相守,最后有一天至情至性之時,他說出了想要實現(xiàn)狐貍愿望的想法。
狐貍經常勸他“還是算了”,但又要偶爾抒發(fā)一下“想要見一面冤罪入獄的哥哥”。
日久生情,本來就對這種狐妖書生禁忌故事情有獨鐘的袁汪開始越發(fā)執(zhí)迷不悟。
在入山之前,他是個書生,那時候就總覺得書生與狐妖的故事里,人類對狐妖的態(tài)度簡直愚昧保守,冥頑不靈。
事到如今,實際和狐貍相處下來,這種想法更是加深。
小狐貍能有什么壞心思呢?他如此想。
因為這是他個人思想建設的問題,并非妖法迷惑,所以連同僚們都完全看不出來他的異常之處。
人心若要如妖魔,則更甚怪力亂神。
袁汪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小狐貍記憶中并不清晰的哥哥形象,又在最近的一次晉升考核中受到打壓。
縹緲峰長老的侄子明明不如他表現(xiàn)優(yōu)秀,卻踩著他進入了第五層的牢頭隊列之中。袁汪若是也跟著進去,就會成為對方的手下。
這如何能甘心?
看著那些同僚對晉升者的祝賀恭維,還有連帶著對他這個失敗者的冷嘲熱諷。
“競爭失敗了,還能成為您手下的獄卒,說起來也是很光榮的?。「魑徽f是不是啊哈哈哈……”
“對對對!就是如此,以后可不要辜負了您的一番善意示好!”
有人居然如此刁難,周圍人齊聲喝彩。
沒人為他打抱不平,袁汪在喧鬧聲中黯然離去,他回了道院一趟,對狐貍訴說了事情。
狐貍只是安慰,還勸他“要大度”。
雖然已經入山修行多年,書生意氣仍在,袁汪哪里能受得了這種不公的待遇。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思來想去,越來越覺得人不如妖。
思路越來越歪,越來越偏離正常人類的是非價值,所以鬼迷心竅的他最終將可怕的計劃付諸了行動。
他清楚鎖妖塔上三層牢房的全部情況,熟悉各處的路況,知道巡邏隊的路線和交接時間。
他也知道打開任何一間牢房門的辦法,知道鎖妖塔的鎮(zhèn)守力量部署。
他什么都知道,也足夠聰明,有耐心等待也有時間謀劃,足以計劃好一切方案。
所以在一切揭曉的那一日,姜糖親眼看著袁汪打開了一間間牢房門,放掉一個個已經提前被松去鎖鏈的危險囚徒。
平日里,這些妖怪要么溫順要么狂躁,但被鏈子囚禁著,注定沒有太大的危險性,可如今放虎歸山,則是全然不同。
妖魔鬼怪們在鎖妖塔的上幾層狂奔,撕碎一切企圖阻礙的巡邏獄卒,他們一路殺一路瘋狂推進,強行撞垮了樓層的大門,通過各種渠道往外逃跑。
鎖妖塔的反應并不慢,但是這種整層整層囚徒失控的情況并不在他們的緊急預案之中。被關了常年累月的妖怪一旦暴動,真的不擇手段不計后果地瘋狂反撲。
到處都是痛苦的慘叫,大量參與阻擊的獄卒在不斷死去。
煞氣沖天,血流成河,妖怪們沒有一點留情,甚至當場開始生吞活剝人類。雖然妖怪也不能一概而論,但能被關來這里的,基本沒有冤案。
他們本就是吃人的怪物,貪婪、殘暴而弒殺,順著永無滿足的本能行動,毫無憐憫同情之心。
說是地獄并不為過,而這就是鎖妖塔失控惡果的冰山一角罷了。
姜糖好幾次想要逆著這具身體的本能采取補救的行為,最終還是算了。這都是過往,改變幻境并沒有什么意義。
“糊涂啊……你這罪該萬死的冤大頭!”姜糖嘆息,他看見成片的獄卒在他面前倒下,被撕碎,瞬間斃命,感覺自己都要窒息了。如果是真實地站在對面,姜糖會毫不猶豫地動手殺人。
五百年前的那一天,鎖妖塔大動亂,道院幾乎出動了所有能調動的力量鎮(zhèn)壓,大部分逃脫的妖怪都遭到了處置,但仍難免會有漏網之魚。
袁汪趁亂逃跑了,經此一事,他也知道在道院不會再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的心也不在此,每每想到狐貍的愿望即將實現(xiàn),即將化人,他就覺得生命如此美好。身后戰(zhàn)火連天,他腦子里只想著狐貍妹妹變成人會長什么樣。
感受著他的心情,姜糖只覺得犯惡心。
袁汪快速回到自己的居所,狐貍依舊躲在這里,沒有被道院其他人給發(fā)現(xiàn)。
“你哥哥應該被放出來了!”他告訴狐貍這個好消息,滿心迫不及待。
“是么?!焙偟恼Z氣卻不怎么開心,她看著袁汪,眼神里流露出了復雜的情緒。
那一夜,月色很美,酒很香,狐貍的面龐貌似也很魅。
袁汪覺得人生從未如此幸福完滿過。
然后他死了。
毫無防備地被灌倒之后,狐貍從頭到腳將他生吞了下去,自身也從狐貍的妖獸狀態(tài)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像是一張精致的狐貍皮套在人的身上,然后她自己就變成了人類。
她擁有了人的形狀。
那一刻,她也終于明白自己已經被欺騙了,在完成這個任務之前就“變成了人”,但卻被利用得死死的。
但她并不在乎,適應著新的身軀,從站不穩(wěn)到行走自如并沒有用去太多的時間。
“不枉我日日夜夜在你耳邊訴說這些行動計劃,這么久了,終于達成了第一步。就算是妖,我也覺得你惡心?!?p> 她看著月光,將最后的熱茶一口飲下,坐在袁汪的院子里沒有動,嘗試以人身的形態(tài)進行修行。
相對于妖,人的形態(tài)更加親和大道,相對地,人的壽命比妖短暫很多。
但化形的妖怪不一樣,他們勉強算是擁有接近人類的身體,又兼顧了悠久的歲月,一旦化形若無意外,自然更加精進。
所以“大妖”的叫法由此而來。
整個道院都處于戒嚴狀態(tài),只有極少數(shù)逃脫的妖怪能從這種天羅地網般的圍捕中逃生。
狐貍沒有反抗地被抓捕,然后鎖進塔中。因為狐妖很弱小,所以在姜糖看來的全程唯一一次的冒險下,狐妖吞人的秘密被隱瞞了過去。
袁汪已經變成了不人不鬼的傀儡狀態(tài),失去了大部分的主動思維,卻依舊保持著基本的人類行為能力。
姜糖的視角并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而是直接跟隨著前進。
他清楚地感覺到,無痛審訊官的職業(yè)行善積德生涯又要開始了。
關在鎖妖塔的狐貍經歷了很多嚴刑拷問,但她都沒有說。因為她本身都知道的不多,而且決心一定要混到出人頭地的地步,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所以她更加較勁牙關不能招供。
一旦事情全部交代,在鎖妖塔的命運就將以死告終。
終于有一天,狐貍迎來了第七層抽空下放過來支援的審訊者,這位牢頭很有自信,他想要獨占鰲頭,所以封閉了牢房內外的聲音與景象。
接下來的事情,和姜糖所知的以往展開完全不同,狐妖并沒有默默承受,而是居然就那么吐出來了嘴里的傀儡袁汪,操縱著他瞬間制伏了前來的牢頭。
傀儡在落地前就已經發(fā)動了致命的攻擊,而牢頭因為這種不敢相信的場景而震驚愣神。
就算給他反抗的機會,他也敵不過有資格下到五層的牢頭。
姜糖的視角隨著傀儡一同轉移,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因為清楚,所以驚駭莫名。有些事情,真不是人會想到的。
姜糖感覺頭皮和神魂都在不斷炸裂——
失去腹中傀儡的狐妖美人變成了一張扁平帶血的狐貍皮,像是栩栩如生的畫卷輕輕落地。
微微的風一吹,它就迎風鼓蕩成真正飽滿圓潤的狐貍。
它的眼神里充滿了狡獪和貪婪,看著毫無反應的牢頭舔著鮮紅如血的嘴唇。
狐貍依舊被鎖鏈囚禁著,一切如常,它吞下被擊倒的牢頭,又變成了楚楚可憐的玉面狐貍。
假以時日,玉面狐貍的腹中又能孕育新的傀儡。
而傀儡袁汪安靜地接受了玉面狐貍的點化,面貌完全顛覆,變成了原本牢頭的形狀。
這只是諸多暗度陳倉的一個開始而已……
不斷有下層前來審訊的獄卒被措手不及地吞掉,不斷有新進來的獄卒被以這樣代替的方式快速替換到下層的某個位置,將某個已經存在了的人取而代之。
這是一場無聲無息的滲透,在狐妖和傀儡袁汪能力所及范圍內,從外表幾乎無法直接發(fā)現(xiàn)異常。
經由狐妖篡改面貌的法術會給受術者帶去一點妖異之氣,但法術為幕后之人精心準備的,引發(fā)的小問題足以在日以夜繼的平淡守牢生活中被理所當然地忽視。
有時候,沾染上妖怪的鮮血,被妖怪襲擊也同樣會有相同的結果。歸根結底,被妖怪改變面貌,和被妖怪襲擊其實差距也并不算大。
并且這種里應外合的操作,狐妖還能給結束審問的傀儡牢頭安排點收獲,真話不多,假話不少,但終究沒法斷定全部為假。
就這樣,那些明顯和狐妖有關系的新來的獄卒被不斷快速換去下層,零零總總好幾十個,這種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勢頭簡直是要掏空整個鎖妖塔。
雖然不知道,但姜糖基本能確定那些新的獄卒,絕對是有異心的魑魅魍魎之徒。
鎖妖塔的其它層也有用如此方法傳遞消息的大妖,比如姜糖在工作清單里看見的那家伙。就結果而言,本應該是好意的“下放高層次獄卒幫助緩解審訊壓力”的策略,成為了這項計劃里最致命的一條漏洞。
傀儡能去的地方畢竟有限,但姜糖單單是見證了這一切的冰山一角,已經感覺心底拔涼……
這其中,最初的袁汪至關重要。
首先他在上面幾層塔是很強的一個戰(zhàn)力,其次,在保證吞人之后不引發(fā)人員數(shù)量上的問題暴露方面,他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整個鎖妖塔沒人知道他被帶了進來。
而且,始終追查了袁汪二十年而無果的道院,不但占用人力物力,還最終只能將一切線索的獲取希望全部壓在玉面狐貍身上。
在這個過程中,姜糖依附的傀儡的身份不斷被換來換去,直到有一天,鎖妖塔因為地底墓冢的異常波動而決定要下去查探一番。
“各位,已經對鎖妖塔三到四層的你們應該對鎖妖塔下方的妖冢已經有所了解。最近,妖冢外的鎮(zhèn)守者傳來了報告,說下方的墓冢有異動,所以,需要各位勇敢站出來的時候到了!”
組織者如此說。
于是那些被偷偷替換掉的家伙們都勇敢地站出來,再加上更多的真正不知情者一同下到地底。
隔三差五,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
全滅、少數(shù)幸存、全滅……地底本就危險,只要隊伍中但凡有人心有邪念,想要害死周圍的人并不困難。
有這樣的致命內幕,這五百年折損在妖冢的道院弟子和護法,甚至是長老數(shù)量可想而知,幾乎是一座生命和屈辱的墓葬。
越靠近地底,遭受妖氣的侵蝕就越發(fā)嚴重,所以哪怕這些有問題的獄卒在下面突然襲擊同伴,也只會被認為是遭受了嚴重的妖異之力浸染。
這種被嚴重滲透的發(fā)展,姜糖真的不愿意多看下去,他加快了幻境的演進,將狐妖的記憶一直拉到和之后能接上的位置。
只要銜接夠好,從混沌中醒來和眨眼睜眼并無區(qū)別,姜糖要保證狐妖最好對他的幻境毫無察覺。
中途好幾次,因為姜糖遲疑猶豫的行為,狐妖都差點要醒過來了。
好在靈氣大龍在她頭頂上重點關照,濃郁靈霧直接當頭潑下,將一切妖族本能的警覺都成功壓了下去。
姜糖率先回到現(xiàn)實中,不帶任何殺意地輕輕扳開了狐妖的嘴,然后劃傷自己的手腕,傾倒大量的液態(tài)靈霧進她腹中,用以維持短暫的效果,然后他盯著還在手中的丹藥,想了想也扔進了狐妖嘴里。
“反正留著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處理,說到底這玩意有沒有用都是兩說……”
靈氣大龍不怎么順從地回到了姜糖的身體里,周圍的白霧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淡粉色的妖惑氣息正在攀升。
那是原本受到壓制的狐妖的力量。
牢頭等三個獄卒在混沌的幻境中閉眼,在現(xiàn)實中睜眼,姜糖看著很清晰的妖氣,身在其中浸染許久的他們并沒有特別的反應。
玉面狐貍也正在睜眼。
“牢頭,丹藥已經讓她服下了?!苯谴驁蟾妫镁抽_始時姜糖剛剛接下藥瓶走向狐妖,幻境結束時姜糖剛剛喂狐妖服下并返回。
仿佛之前中間的一段事情根本就沒有在這四位的人生經歷中出現(xiàn)過一般。
牢頭又開始了他們毫無作用與進展的標準三板斧流程。
“在被抓進鎖妖塔之前,你究竟經歷了什么,做了什么?”
“為什么要計劃讓大量的妖怪沖擊鎖妖塔的守備力量,除去逃離之外,你們還有什么目的?”
“為什么你能化形,你筑基的外界助力究竟是什么?”
“指使你做這些事情的人是誰?”
除去最后一個問題,姜糖對上面那些已經全部有了答案,所以他對這部分不感興趣,卻要裝作很認真。
也不知道是因為大量攝入真知遙想境靈霧的緣故,還是更多因為那顆迷渙神思丹的藥效,應該逐漸清醒的妖狐還稍微有些懵。
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一些事情,只言片語,有時候明明要交代了,又忽然稍微清醒一點,似乎總還是稍微差了一線時機。
姜糖更多的注意力是在觀察自己的同僚身上,他發(fā)現(xiàn)牢頭和徐宏都很緊張。
老齊的腦后隱隱冒汗,手掌也不自覺地抓緊和放松。
徐宏則是微微有規(guī)律地踮腳,從耳根臉頰部位來看,他的面部肌肉很緊繃,嘴唇都勒起一條緊繃的弧線。
他也偷眼看了楊超,這家伙就比較正常,繃著臉也沒有很激動,也沒有很漠然。
他這反映在姜糖看來才是正常的,畢竟針對狐妖的審訊工作都持續(xù)五百年了,能知道的已經知道,問不出的終究是問不出。
像是老齊和徐宏這樣緊繃著弦,總讓姜糖覺得他們哪里有問題。
“牢頭,這狐貍的精神狀況很是不清醒的樣子……你看要不要偽裝成她的同伙,嘗試誘導詢問幕后指使的交接?”姜糖壓低聲音,開始搞事情。
他這話一出,三道目光都同時落在他身上,各有各的情緒,難以讀懂。姜糖看著他們各自的表情,一下子也判斷不出來究竟是不是不應該出現(xiàn)的“焦急”。
老齊稍微沉默思考了一會,最后挑了挑眉,繼續(xù)面無表情地開口:“好,既然是你提議的,那就你來問。要是能有進展,算你一份大功勞。”
“是!我一定全力以赴!”姜糖微微躬身。
“老齊,我在這方面更加有經驗,他還是個新人,容易暴露出一些經驗不足時會有的簡單的破綻,不然還是我來——”徐宏搶先開口。
“都還不確定有沒有用,難道你要搶功勞?”老齊看向他,兩人之前的氣氛,不能說是不怪。
“不,我只是建議?!毙旌晔諗苛饲榫w,沒臉沒皮地笑。
他這樣一耽擱,周圍的妖氣隱隱更濃了,而身處其中的獄卒們因為長期的適應而一時間無從察覺。
姜糖發(fā)現(xiàn)牢頭和徐宏看著都差不多,沒能如愿有所發(fā)現(xiàn),心中說不上太失落。
這些負責審訊的獄卒本就是嗅覺敏銳之人,整日來往相互打交道,要是同僚之間有明顯的問題,早就相互揭發(fā)案底了,留不到他姜糖來勘破。
姜糖假裝放松其實謹慎地靠近玉面狐貍,他能判斷出來,狐妖可能快要清醒了,而且周圍的妖氣正在逐漸加重。
沒有被發(fā)現(xiàn),不過是因為這些獄卒已經深陷其中了而已。
粉色的迷霧,更加蔓延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