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泰迪外傳(1)
“跟叔叔說再見。”
“叔叔再見!”
鹿苑,雨夜,睡夢中的男人眉頭緊鎖,睡相并不安穩(wěn)。
幼嫩的童音,一遍遍在他耳邊環(huán)繞。
“叔叔再見?!?p> “叔叔再見。”
“叔叔再見。”
……
那好像是個小男孩,講話彬彬有禮,語氣不急不緩,很有教養(yǎng)。
他能聽到他的聲音,卻看不清他的面孔。
他長什么樣子呢,好像不高,只到他的膝蓋。
他彎下腰,低頭,再低頭,努力地朝他靠近,想要看清他的面孔。
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的靠近。
近了,已經(jīng)看到他的發(fā)絲了,黑黝黝的,像柔軟的海草。
再低頭,努力看,男孩也恰在此時抬起臉……
那竟然是一張沒有任何五官的面孔!
躺在床上的男人驟然睜開眼,急促地呼吸一陣,皺眉打開了床頭燈。
心口,恐慌的感覺仍存。
又做噩夢了。
從港城回來那天起,他就在不受控地一直做噩夢。
每次在他的夢里,都會出現(xiàn)那么一個小男孩。
他站在層層環(huán)繞的墓碑里,用乖巧可愛的聲音,叫他叔叔。
這個夢真實(shí)的有些詭異,因為他分明記得,在去港城掃墓那天,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他并沒有見過什么小男孩。
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他太想念白粟,對他們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執(zhí)念太深,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
封聞洵從床上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窗外是一片氤氳的暮色。
封聞洵在窗邊的休閑椅上坐下,給自己點(diǎn)了一根煙,零星的火光在他的兩片薄唇中亮起,又很快變成一道幽幽的煙圈。
他夾著那只煙,感受著尼古丁滑過喉嚨,轉(zhuǎn)了個圈,又被他吐出。
深邃的眼波,淡淡凝視向窗外的暮色。
凌晨四點(diǎn),雨打竹葉,陪他一起清醒的,只有鹿苑外的簌簌風(fēng)聲。
這個時間不是很適合起床,但他卻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入睡了。
似乎是從白粟第一次離開他那天起,他就再也無法擁有正常的睡眠。
后面短暫地?fù)碛兴?,他又短暫地作息正常過,但那真的太短暫了。
可她偏偏又離開了他第二次,還是以那樣慘烈,無法挽回的方式。
第二次失去她,帶給他的打擊是巨大的,他看了半年的心理醫(yī)生才緩過來,但仍然不借助藥物就無法入睡。
在此期間,他已經(jīng)戒掉的煙癮又復(fù)發(fā)了。
這一次,他抽的比之前更兇,最多的時候,一天能抽三包。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說過自己討厭煙味,要求他戒煙的那個人已經(jīng)不在了。
她都不在了,他還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封聞洵坐在窗邊,眼神淡淡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他甚至沒有陷入回憶,在她出事那半年以來,他回憶的次數(shù)已經(jīng)夠多了,多到麻木。
他只是看著窗外的景,淡淡的看著,從暮色,一點(diǎn)點(diǎn)地,看到了天明。
在此過程中,他抽了六根煙,和一支雪茄。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他得去上班了。
封氏娛樂,在經(jīng)歷過林繼業(yè)叛變事件后的封氏娛樂,徹底洗牌。
里面全都是封聞洵的自己人,總裁特助劉茂更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才。
劉茂是九八五畢業(yè)的高材生,剛畢業(yè)就進(jìn)了封氏娛樂,恰逢洗牌,直接受到了提拔,封聞洵對他有知遇之恩。
上班給封聞洵送文件,才剛踏入辦公室,就被滿屋子的云熏霧繞給嗆了一下,他忍住咳嗽的沖動,快速走到墻邊打開了室內(nèi)換氣系統(tǒng)。
封聞洵手里夾著只雪茄,深邃的眼眸隱藏在煙霧后,讓人看不真切。
“什么事?”
最近煙抽的太兇,他嗓子有被煙霧燎傷的沙啞。
“港城那邊送文件過來了,是唐小姐派的人,說是兩季山的項目明細(xì)?!?p> 劉茂打開換氣系統(tǒng),又打開凈化系統(tǒng),這才公事公辦地走到封聞洵身邊,恭恭敬敬地雙手遞上文件。
封聞洵連接的欲望都沒有,眼神往旁邊點(diǎn)了點(diǎn),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放那吧,我待會兒看?!?p> 劉茂照做了,轉(zhuǎn)身欲走,卻又轉(zhuǎn)回了頭,看著封聞洵,眼中閃過欲言又止。
“還有事?”
封聞洵冷淡看向他。
劉茂恭敬道:“封總,身體是您自己的,您可千萬要注重保養(yǎng),雪茄這個東西,抽多了對身體還是有一定損傷的?!?p> 像這樣的話,封老爺子也跟他說過很多次,但封聞洵都沒聽。
更別提是眼前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助理。
封聞洵冷淡地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叼著雪茄道:“沒其他事你出去吧?!?p> 劉茂見狀就知道封聞洵根本沒聽進(jìn)去,他無聲地嘆了口氣,走了。
辦公室里,封聞洵隨手拿起他剛剛送過來那份文件,扔進(jìn)了文件筐,一眼都沒看。
當(dāng)初他參合兩季山,無非是為了讓白粟開心,現(xiàn)在白粟都不在了,他才看不上兩季山那點(diǎn)分成。
這種東西對他而言,可有可無,就是個形式。
直到晚上,唐婉溪給他打電話。
“封總,你看了我最新送過去那份文件沒有?”
雖然是形式主義,但該給對方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他語氣淡淡:“看過了?!?p> 一開口,對面的唐婉溪就意識到,他最近估計是沒少抽煙,嗓子都快廢了。
但,他看過了,看過了怎么可能是這個反應(yīng)?
“你看仔細(xì)了嗎?”
封聞洵皺眉,有些不耐煩了:“那東西有什么好仔細(xì)看的,我又不在乎那點(diǎn)錢?!?p> 唐婉溪頓時不樂意了,啪地掛了電話。
她給封聞洵送的那份文件上,有白粟的簽名,親筆簽名。
她原本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提示他白粟還活著,沒想到他這么不識好歹。
既然如此,讓他頹廢去吧。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對封聞洵而言,枯燥而又乏味,沒有任何期待。
直到突然有那么一天,全公司的人,都在偷偷議論,什么失蹤人口回歸。
每個人都在說,但當(dāng)他們看到他時,又瞬間都止住了話頭。
封聞洵意識到不對,把劉茂叫進(jìn)來問。
“你們今天都在聊什么?”
港城的白小姐回來了,她還活著,她對封聞洵而言意味著什么,公司沒有人不知道。
但,封老爺子下令,不許告訴封總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