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燭鎮(zhèn)的早上是從一聲雞鳴開始的。太陽從東山頭升起，照在山上的積雪反射銀光晃著鎮(zhèn)上的人直閉眼睛。

　　鐵匠將雜貨從房里搬到板車上，又從馬棚中牽出一匹瘸馬，給瘸馬套上板車韁繩，瘸馬發(fā)出不滿的鼻息，鐵匠拍了拍馬鬃，瘸馬才低下頭來。鐵匠收拾完活以后，對著門外喊道：“錢兒，吃飯了”。喊完有個人影便從大門外面跑了進(jìn)來，然后直奔廚房。

　　“外面不冷嗎？一大早就跑出去了?！?p>　　“不冷?！比擞澳搪暷虤獾拈T回答。

　　鐵匠嘆了一口氣，將手中韁繩拴在木樁上，隨后也走進(jìn)廚房，來到灶臺前舀起一碗米粥放在小小人影面前，再從鍋屜里拿出兩個雞蛋遞給小小人影，小小人影卻接過一個，鐵匠愣了一愣，說道：“你不吃嗎”？

　　“一人一個！”小小人影裝作堅(jiān)定語氣說道

　　“哈，我已經(jīng)吃過了?！辫F匠笑著說道：“你還小，正長身體多吃點(diǎn)好的”。說完又將雞蛋塞到小小人影手里。

　　“我不小了?！毙⌒∪擞班街煨÷曕洁?p>　　“吃完飯跟我一起去縣城，給你買一件新衣服”。

　　“嗯”。

　　“先賣賣咱家的東西，再置辦一些年貨”。

　　“嗯”。

　　隨后飯桌上陷入沉默，只有吃飯咀嚼聲。

　　吃完早飯，鐵匠把馬拉板車牽出門外，給馬喂了些草料。只聽見路對面喊道：“余掌柜，要去縣城賣貨啊?！睂γ嫔泶┣嗌篱L袍，頭戴黑色氈帽，衣服雖有幾處補(bǔ)丁，但干干凈凈、整整齊齊，長的很清秀的青你年對著鐵匠抱拳行禮，鐵匠隨后還禮說道：“李先生，我正要去縣城賣貨，你有什么事情要幫忙的？”

　　“我有一封書信，想請余掌柜送到縣城榮發(fā)商鋪的王掌柜手中?！闭f完姓李的先生從懷中掏出書信遞給鐵匠，鐵匠伸手接了回來，放在馬車上。此時從院里跑出一個小小人影，站在鐵匠身后。

　　“錢兒，快給先生行禮?！辫F匠握住小小人影的手說道。

　　“先生好。”小小人影身子藏在鐵匠身后，腦袋伸了出來輕聲對青衫青年說道。

　　“有勞先生對我家錢兒費(fèi)心了?！?p>　　“錢兒很聰明，很有靈氣”。李先生面帶微笑，看著鐵匠身后的小小人影又接著說道：“很活潑，想法也很千奇百怪”，隨后又和鐵匠閑聊兩句便離去了。

　　青袍先生離去后，鐵對小小人影問道：“你很怕先生嗎？”

　　“怕”。小小人影立刻回答道

　　“先生打過你？”

　　“沒有?！?p>　　“先生罵過你？”

　　“也沒有?！?p>　　“哦。”鐵匠發(fā)出一聲嘆氣，便將小小人影抱上了板車上，牽著馬車離開了小鎮(zhèn)。

　　青燭鎮(zhèn)離天水縣并不遠(yuǎn)，按距離來說也就十幾里地，按腳力來說一、兩時辰。鐵匠離開青燭鎮(zhèn)時間并不晚，到了天水縣還沒到響午，牽馬過了城門，來到市場空地，交了幾枚銅錢，然后鐵匠把馬拴住，支起了攤，將板車上的貨搬了下來，收拾完后和小錢兒坐在攤前看向人群。

　　今天是臘月二十一，雖然距離過年還有幾天，但城里的人們就開始忙碌起來，賣布的、賣藝的、賣燒餅的、賣小吃的吆喝聲不斷，并且吆喝聲一聲比一聲響，生怕自己落了下風(fēng)，沒了氣勢。旁邊的茶館擺出幾張桌子，請了說書先生，先生說到精彩處贏得掌聲不斷，遠(yuǎn)處還有幾個胡商牽著駱駝?wù)u香料，市場道路上的人摩肩接踵、好不熱鬧。

　　鐵匠攤上擺的都是鋤頭、鐮刀等農(nóng)用鐵器，到是旁邊擺了兩柄短劍，一柄細(xì)長如魚，一柄寬短如木，好不怪異。這片大陸經(jīng)歷百年戰(zhàn)亂，尚武風(fēng)氣縱行，而帝國西北地區(qū)更是民風(fēng)彪悍，家家都有刀劍兵器，就連這市場街道的文人游士腰間都掛著刀劍。鐵匠攤上賣的都不是熱銷的東西，過了許久，來鐵匠攤上的人寥寥無幾，問兩柄短劍的更是沒有，鐵匠只能干坐著看太陽，余錢無聊的用右手樹枝在地下胡亂涂畫，不過她左手還拿鐵匠剛給她買的糖葫蘆。

　　快到響午，街道邊上的吆喝聲好似聞到了飯菜香氣，紛紛沒了力氣。鐵匠嘆了一口氣，一上午一件東西也沒賣出去，只能等下午了，嘆完氣從車上拿出木飯盒，又給余錢一枚銅錢，讓她去買了四個燒餅，配著涼菜熱水將響午飯湊合過去。今天是個好天氣，太陽直照地面，驅(qū)散西北冬天的寒冷，中午陽光照著人萌生困意。鐵匠從車上搬下躺椅瞇起了眼，余錢躺進(jìn)板車，蓋上被褥不久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小商小販頓時來了精神，市場開始人聲鼎沸起來。騎馬的少年來到集市，到了集市口翻下馬將馬繩遞給旁邊的仆從，少年身后鉆出愁眉苦臉的腦袋，對著少年說道：“少爺，大奶奶說了讓你在除夕之前到家，大不了就打斷我的腿，不能再耽擱時間了，況且姬大俠還在酒樓等著少爺你呢?！鄙倌晡⑿χ呐母嗟募珙^，說：“放心，本少爺自有分寸，不會耽擱時間的，姬大俠即然等了挺長時間那也不在乎再等一會，跟著本少爺混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走吧！去逛一逛這集市，說不定會有寶貝?！毙「嗦牭缴倌甑脑捗碱^皺的更深了，說道：“少爺，這地方那有什么寶貝啊，你到家里，你想要什么寶貝大奶奶都會給的?！?p>　　“好了，年紀(jì)比我還小呢，眉頭皺著像老奶奶似的，聽少爺?shù)脑挘浣秩?！”說完拉著小跟班的手走進(jìn)集市。

　　少年見過京城的商業(yè)區(qū)，也見過草原人的皮毛交易，但這種小縣城的集市還是頭一次見，新鮮感上頭，拉著小跟班東逛西逛，小跟班手上的東西越來越多，少年見狀要分擔(dān)一些東西，小跟班死活不讓，說不能讓少年干這種累活，這讓大奶奶知道了非打死她不可，少年倔不過，只好不再買東西了，跟小跟班說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