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樓實在不記得自己何時得罪過這位女子,于是用試探性的語氣問,“你是……”
女子回答,“我叫文檀。”
李玉樓疑惑中帶著幾分警惕,因為女子的聲音雖然清脆,但很生硬,似乎要故意找茬。
“我爹爹是秀州通判……”文檀解釋,“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欺負你。”
李玉樓意外之余有點尷尬,自己膽怯的樣子是不是很可笑。
“文姑娘好……”李玉樓微微福身道。
“你不用這么客氣,我看你一個人,也知道這些人都不喜歡你,我也是一個人,我不喜歡她們,所以找你來說話……”文檀解釋道。
李玉樓有種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的狼狽為奸。
“反正你也是一個人,你不會介意吧!”文檀看著李玉樓,可這話里的語氣是,不管你介意與否,我都會站在這里。
“你的事情我聽說了一些,你別在意,這些女子都矯情,面上說著你不好的話,心里羨慕你都快羨慕死了,也恨不得能有一個男人為她們不顧一切……”
李玉樓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有件事情她得強調(diào),“我不喜歡謝公子那種……”
“我知道……”文檀道。
“你真的知道嗎,你不會覺得我其實是故意吊著謝公子,享受那種過程吧!”李玉樓警惕地看著文檀。
“那你是這樣的想法嗎?”文檀看著她問。
“我自然不是!”李玉樓強調(diào)。
“你自己不是就好了,何必要在乎別人心里怎么想!”文檀道。
李玉樓忽然覺得文檀說的很有道,她再看文檀,覺得她眉宇之間滿是英氣,這是一個比她還有主意的女子。
“一會兒我們坐一條船好嗎?”文檀問。
“當然好?!崩钣駱切χc頭答應下來。
李玉樓與文檀說著閑話,上了給他們安排的船只。
這是一條不大不小的船,船上有十幾個女眷,都是李玉樓完全不認識的。
好在對方對她也不太了解,沒有指指點點。
李玉樓覺得輕松自在許多,與文檀坐在船頭一邊說話,一邊吃著點心。
船行數(shù)里,本來沒有風,可越往湖里走風力越大,李玉樓衣角被風吹起來上下翻飛,如林間跳舞的紫色蝴蝶。
文檀則站起來,站在船頭,繡鞋上的那兩顆珠子幾乎已經(jīng)懸空。
“文小姐,你小心一點?!崩钣駱勤s忙警告道,她雖然也經(jīng)常坐船,但到船板的機會都很少。
“這算什么……”文檀說著忽然抓著旁邊的桅桿,身子飛起來,然后轉(zhuǎn)了一個圈,如一只矯健的猴子一般雙手抓著桅桿,最后穩(wěn)穩(wěn)地落在船板上。
李玉樓被她嚇得驚呆在那里,因為實在是太突然了,文檀的身體完全脫離了船舷的位置,在水面上蕩了一個圈。
“你……”
文檀哈哈地笑起來,“嚇壞你了,我經(jīng)常這樣做,我爹爹是秀州通判,經(jīng)常在太湖上訓練水軍,我就是在船上長大的,哈哈……”
李玉樓恍然大悟,她并不知道通判是什么官職。
“太湖上有大批水軍,可軍備廢弛,缺少糧草,設備更少,船只老舊……”文檀臉上笑容頓時消失,浮上一層擔憂,“如果海匪來襲,我們毫無抵抗能力?!?p> “如果能將貴妃娘娘這次下江南的花費用在水軍的軍費上,至少夠一支三十只戰(zhàn)船的水軍運行五年的……”
“花費這么巨大!”李玉樓不禁感慨。
雖然是感慨,但她的聲音很小,畢竟私底下議論貴妃娘娘是大事。
“這都是少說……”文檀收斂了臉上的神色,“不說這些了,這原本就不是我們這些女子該操心的,可我想要做女將軍,站在戰(zhàn)船的船頭迎風破浪,在海中馳騁……”
李玉樓沒想到文檀竟然有這樣的志向,怪不得她的眉宇之間滿是英氣。
或許是受了文檀的影響,李玉樓也試著走向船頭,抓著桅桿,迎著潮濕的風,挺直了自己的身板,讓衣袂在風的吹拂下上下翻飛。
“感覺是不是很舒服?”文檀看著她笑。
“嗯,很舒服,沒想到會這么舒服,我平時會在我家晾曬布料的桿子上站著吹風,但那風與這風好像不一樣……”
“海風更舒服,還帶著咸咸的味道……”文檀迎著風朗聲說道。
李玉樓也學著文檀的樣子張開雙臂站在船頭,雖然雙腿有點打顫,但她還是覺得很刺激。
就在此時她感覺腹部一陣劇痛,隨即覺得下面有東西汩汩流出。
它還是來了。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李玉樓雙腿無力支撐,腿一軟身體向前跌了過去。
李玉樓尖叫一聲,下意識伸手抓住桅桿上的繩子。
文檀眼疾手快抓住李玉樓的手腕,將她拉上來。
李玉樓蜷縮在地上,疼得她額頭上直冒冷汗。
“你怎么了,忽然?”文檀嚇得都語無倫次了。
“沒事,小日子來了,每次都這樣,第一天最難熬……”李玉樓用虛弱的聲音道。
文檀是女子,自然知道這個東西有的時候很要命,趕緊攙扶著李玉樓進了船艙,然后在李玉樓的示意下拿了湯婆子給她。
“不怎么熱了,好像不太管用,怎么辦?”文檀憂心地看著她。
“沒辦法,船上什么都沒有,只能忍著?!崩钣駱且е狸P道。
“我去問問其他人,看有沒有湯婆子之類的給你拿一個,后面再放一個,這樣會更好,我的一位堂姐也鬧得很厲害……”
李玉樓想要拒絕,但文檀已經(jīng)站起來走出去了。
可別人都沒有帶,像她這么倒霉的,這個時候小日子光顧的畢竟少。
可李玉樓著實難受。
文檀出去了好一會兒,回來對李玉樓道,“有醫(yī)船……”
“什么衣船?”李玉樓疑惑地問。
“就是貴妃娘娘帶著太醫(yī)來的,有專門的太醫(yī)在船上,恰好讓宮里的太醫(yī)給你開個方子調(diào)理一下?!蔽奶礄C靈地笑道。
李玉樓臉頰微紅,“這好嗎?”
“有什么不好的,讓太醫(yī)為我們診脈那可是難得一遇的好事。”文檀強調(diào)著,攙扶李玉樓起來。
很快李玉樓通過木板被送到了另外一條小船上。
文檀自然沒有隨著她去,上了船,進了船艙,眼前的一幕令她驚呆了。
孟時雨竟然躺在船上,躺在木榻上非常虛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