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門位于隱霧城東面,魏玄二人的位置在隱霧城西面,要想過去,就必須繞開隱霧城。
魏玄被袁仙子安排在飛舟一樓的房間里。
這間屋子布置得頗為雅致,家具全是用翠綠青竹所制,左右擺著香爐、屏風(fēng)和壁畫,顯得華而不俗、簡約舒適,比魏玄在玄武閣的修煉室強多了。
這一日下午,袁仙子敲門而入,說道:“魏道友,你快出來瞧瞧,外面有些情況?!?p> 魏玄急忙出了屋子,來到飛舟側(cè)檐,朝著下方看去。
下面是一片森林,一股細(xì)細(xì)的黑色妖氣從林子中升起,用虛天真眼查看,林中正在進(jìn)行一場廝殺。
林中一片空地上,史鵬吃力的用手中短刀控制著平衡,方不至摔倒,咬著牙對身邊兩人道:“樂師妹,賴師弟,你們趕緊走,不必管我了?!?p> 他額頭盡是冷汗,臉色蒼白如紙,腹部以下的兩條腿被人生生砍斷,鮮血淌了滿地!
他身后的兩名男女也渾身血污,顯然經(jīng)歷過一場慘烈的廝殺。
那男修早已精疲力盡,聞言立刻點頭道:“史師兄,那我們先走了……你多保重……”
女修怒視著男修,大聲道:“要走你走,我絕不會拋下史師兄不管!”
這時,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你們?nèi)艘粋€也逃不了,有必要惺惺作態(tài)的說這些蠢話嗎?真讓人作嘔!”
說話的是名年輕男子,穿著身萬圣宮特有的九頭道袍,腰間插著柄長劍。
除他之外,另有四名十八級灰狼妖,堵住了逃生的各個方向。
史鵬怒視著說話的男子,將握著刀的一只手抬起,指著他道:“秦巖,你這種人族敗類,遲早不會有好下場!”
年輕男子背負(fù)雙手,好整以暇道:“你這種話,我都快聽得耳朵長繭了。只可惜說話的人都死了,我卻還活的好好的!”
賴師弟心知他即將動手,拉著樂師妹袖子,連連向她打眼色。
樂師妹重重甩開他,緊緊站在史鵬身邊。
年輕男子望著自己的手掌,懶洋洋道:“動手吧,將他們四肢砍下來,我要將他們掛到我的人棍樹上去?!?p> 四只灰狼妖應(yīng)了聲,齊奔而上。
就在這時,一道青光閃過,四顆狼頭飛到了空中。
變化來的太突然,在場的四人都愣住了。
隨著地面出現(xiàn)一道巨大黑影,四人才有所察覺,齊齊抬頭,只見一艘巨大的飛舟懸浮在樹林頂端。
兩道人影從飛舟上落了下來,正是魏玄和袁仙子,那道青光便是青瀾劍,靜靜懸浮在袁仙子身邊。
史鵬瞧見二人后,悲喜交集,紅著雙眼道:“袁仙子,魏道友,我們天武門……被顧玄沢那叛徒給滅門了!”
魏玄吃了一驚,心道:“他們提前動手了?”
袁仙子臉上閃過一絲煞氣,身形一動,鬼魅般出現(xiàn)在秦巖身前。
秦巖也是劍修,修為還不低,已達(dá)聚神九層,當(dāng)即拔出腰間長劍,兩手握劍,勢大力沉的朝著袁仙子砍下。
袁仙子并不用劍去擋,而是將青瀾劍一拋,捏了個劍訣,一柄青瀾劍變成了六柄。
一柄架開了秦巖攻勢,另五柄朝他刺了過去。
秦巖大駭:“六分劍訣,你是蜀山劍修?”
急忙捏住劍訣,長劍在身前連點六下,一面六形光盾擋在身前。
顧玄沢雖是天武門叛徒,卻是個天縱奇才,叛逃后從劍修轉(zhuǎn)為法修,劍法雙精,自創(chuàng)出許多強大神通。
這招“劍氣盾”便是他自創(chuàng)神通,威力極強。
只可惜秦巖修為不足,在這招法術(shù)上的修為也不夠,只擋住了兩柄劍,另三柄穿過了光盾,朝他刺來。
秦巖一邊飛退,一邊又捏了個劍訣,長劍在身前旋轉(zhuǎn),釋放出一個螺旋劍風(fēng),將另三柄都擋住了。
就在這時,袁仙子化作一道白光,瞬間擊破劍風(fēng),筆直射向秦巖。
秦巖驚懼不已,正要說什么,一只纖細(xì)的手捏住了他咽喉,頓時雙眼外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袁仙子用另一只手點在秦巖氣海,將他一身修為盡數(shù)廢了,隨即縱身躍起,將他插在樹枝上,手臂揮了四下,秦巖的四肢與身體分了家。
袁仙子將秦巖削成人棍,來到魏玄身邊,見他用古怪的目光看著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魏玄看了眼哀嚎不止的秦巖,豎了個大拇指,道:“女俠威武!”
一旁的賴師弟急忙道:“兩位道友,趕緊帶我們離開這里吧,這附近到處都是妖魔!”
袁仙子向魏玄示意:“接下來怎么辦?”
魏玄嘆道:“看來咱們來晚了,先離開這里,再從長計議。”
沒一會,飛舟再次升空,朝著北面而去。
魏玄沿著飛舟轉(zhuǎn)了一圈,用虛天真眼仔細(xì)檢查了一遍,并無妖怪跟蹤,方才回到一樓屋子里。
屋內(nèi),袁仙子抱著手臂站在窗邊,樂師妹正在用療傷符給史鵬療傷,賴師弟一直關(guān)注著大門方向,一見魏玄,便問:“外面有妖怪追來嗎?”
魏玄搖了搖頭,目光轉(zhuǎn)向史鵬,道:“史道友,你剛才說貴宗被滅門,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鵬怒氣上涌,剛愈合的傷勢再次噴出血來,樂師妹急道:“史師兄,你好好休息,還是讓我來和兩位蜀山道友說吧!”
魏玄解釋道:“在下是金蟬宗修士,并非蜀山門下。”
樂師妹露出困惑之色,瞥向袁仙子,魏玄道:“她是蜀山派的?!?p> 樂師妹“哦”了一聲,低著頭道:“剛才史師兄說的是真的,昨日深夜,顧玄沢帶著一大群偽修和妖魔,突襲我宗門,掌門被顧玄沢所殺,山門也被妖魔踏平了!”
袁仙子挑眉道:“你們宗門的護(hù)山大陣呢?怎會這么輕易被攻破?”
樂師妹咬牙道:“是元祖師……不……是元貞那叛徒打開的,她投靠了妖魔,還偷襲了掌門,若非如此,掌門未必會死!”
魏玄嘆了口氣,不管多么堅固的堡壘,也禁不住內(nèi)部的破壞。
樂師妹繼續(xù)道:“掌門臨死前,讓鄧祖師帶著我們逃到冥合宗,他帶著少部分人殿后。在鄧祖師帶領(lǐng)下,我們總算突出重圍?!?p> “可沒過多久,元貞便帶著偽修和妖魔追了過來,我們又和他們大戰(zhàn)了一場,大伙寡不敵眾,都被沖散了,鄧祖師也不見蹤影?!?p> “我們倆跟著史師兄一起突圍,本想著去冥合宗,可路上還是被秦巖那個混蛋給追上了?!?p> 袁仙子忽然皺了皺眉,道:“我們蜀山這幾個月正好在舉辦論劍大會,我若是沒記錯,你們天武宗也派人去了吧?!?p> 賴師弟苦笑道:“我宗不僅派人去了,而且還是由修為最高的五位長老帶著一批精銳師兄們?nèi)?,若非如此,我們未必會輸?shù)倪@么慘!”
樂師妹恨聲道:“顧玄沢那魔頭一定是知道此事,所以才趁機攻打我們!”
魏玄沉吟不語:“雖然天武門被滅,但鄧家祖師卻逃脫了,只要玄武令還在他手中,孔璃就不會收手!”
想到此節(jié),轉(zhuǎn)頭向袁仙子看去,袁仙子心領(lǐng)神會道:“我去控制飛舟轉(zhuǎn)頭,咱們立刻去冥合宗!”
冥合宗距離天武門并不遠(yuǎn),半天不到就能到達(dá),魏玄站在甲板上,望著倒退的云層,思緒不住起伏。
“你在想什么?”身后傳來袁仙子的聲音。
魏玄緩緩道:“我在想,顧玄沢為何不按原計劃,提前便對天武宗動手了!”
袁仙子走到他身側(cè),道:“那你想清楚了嗎?”
魏玄沉吟片刻,道:“我懷疑他已經(jīng)知道了孔璃目的,想趁著孔璃沒來,奪得鄧家祖師手中的玄武令!”
袁仙子蹙眉道:“他若是知道,只需將計劃中的攻擊時間定早些便可,為何定下這么晚的時間,又提前動手?”
“只有一種可能,他是這幾天才知道玄武令存在,故而提前動手,只是他到底怎么知道的,我卻想不明白?!?p> 袁仙子沉默良久,道:“那就別多想了,冥合宗有四位地仙,只要我們將消息告知冥合宗,就算顧玄沢和孔雀山聯(lián)手,也很難打下冥合宗!”
魏玄嘆道:“但愿如此吧?!?p> 冥合宗山門位于一座名為“飛鳴湖”的湖泊下方,這座湖泊又位于群山之中,每座山峰上都有警戒法陣,防衛(wèi)十分嚴(yán)密。
飛舟在峰群入口處停住了,史鵬三人走到舟首,大聲道:“在下天武門史鵬,請冥合宗師兄一見。”
過了一會,一艘飛舟從峰群中飛了出來,上面有兩名聚神期弟子。
二人檢查了史鵬三人的宗門令牌,又檢查了魏玄二人的令牌。
得知袁仙子是蜀山劍修后,兩人齊齊拱了拱手,方才將四人引入飛鳴湖附近的一座山峰。
這座山峰山坳中,有座巨大的山洞,洞內(nèi)布置成地宮模樣,里面有不少修士,還有兩天武宗長老,專門負(fù)責(zé)接收天武門弟子。
史鵬瞧見二老,眼眶頓時就紅了,哽咽道:“黃長老,鄧祖師在這里嗎?”
黃長老是位身材偏胖的修士,平日里總帶著溫和的微笑,像尊彌勒佛,最受低階弟子愛戴。
此時他的笑臉也沒有了,苦著一張臉道:“鄧師叔平安無恙,不必?fù)?dān)心?!背盒丝戳艘谎?,道:“他們是誰?”
史鵬立刻解釋了兩人身份。
黃長老朝袁仙子一拱手道:“原來是蜀山仙子,貧道有禮了?!?p> 袁仙子只點了點頭,并未還禮,另一名長老見她如此托大,暗暗生怒,便沒有行禮。
有蜀山仙子這塊招牌,一路之上的盤查都松了不少,很快,五人便被帶到飛鳴湖。
一名弟子給魏玄遞了顆避水珠,注入靈力便可使用。
魏玄朝珠子里灌注靈氣后,避水珠立刻化作一個大氣泡,將他包裹在里面。
入水后,氣泡將湖水阻隔于外,隨著氣泡不斷下沉,眾人很快來到了湖底。
沿著湖底北行,沒過多久,地面出現(xiàn)一個洞穴。
沉入洞穴七八米后,有一條水底通道,沿著通道行了一會,地勢漸高,又前行一段,通道中的水越來越少,最后完全變成干地。
前方半里之外是通道出口,穿過出口,一個圓形地穴出現(xiàn)在視野,地穴被一個禁陣光屏一分為二。
那名冥合宗弟子取出禁陣牌符,對著光屏一照,光屏便褪去了,待眾人穿過后,又用牌符一照,光屏立時恢復(fù)。
通過地穴,又穿過一條通道,眾人來到一個石廳。
廳內(nèi)有幾名弟子看守,地上是個巨大的傳送陣,通過傳送陣,魏玄幾人終于來到冥合宗。
冥合宗和金蟬宗一樣,也位于地底,全靠陣法照明。
不過金蟬宗位于裂縫峭壁,建筑比較分散,冥合宗則不同,各個山門都聚在一處。
這里本是一只元神期的螃蟹妖洞府,那螃蟹本體有幾百丈寬,故而洞穴大的出奇,一眼望不到邊際。
冥合宗山門分成三個圓環(huán)形,越往內(nèi)地勢越高,看起來像座金字塔。
最外圍的一層圓環(huán),是冥合宗外院,有一條環(huán)形街道,屋舍樓閣皆在街道兩側(cè)。
正北、正南、正東和正西四處,各有四條高聳向上的石階,石階上便是第二層圓環(huán),是冥合宗內(nèi)院。
史鵬三人被安置在外院,魏玄二人是客人身份,得以上到內(nèi)院,被安排在一間很大的迎客閣中。
魏玄將玄武令、孔璃等一干情況告知了迎客弟子,那弟子大吃一驚,道:“你是說,他們攻打天武門是為了玄武令?”
魏玄凝重道:“是的,鄧家祖師來了貴宗,便相當(dāng)于將玄武令也帶了過來,他們應(yīng)該不會罷手,貴宗需得小心些?!?p> 迎客弟子急忙道:“我立刻將此事上告長老!”說完便慌里慌張的跑走了。
然而過了兩天,卻再也沒有音訊傳回來。
這一日上午,魏玄正在打坐,袁仙子忽然走了進(jìn)來,臉色極為陰沉。
“怎么了?”
袁仙子冷著臉道:“我們好心過來報信,他們卻把我們晾在這里不管,太過無禮!”
魏玄啞然失笑,正要說話,忽然感應(yīng)到兩股靈氣靠近,向大門看去,沒一會,謝云婷和史鵬一起走了進(jìn)來。
謝云婷一進(jìn)門便埋怨:“魏道友,袁姐姐,你們來了怎么也不來找我,要不是史道友告訴我,我都還不知道呢!”
袁仙子心情不好,便冷著臉沒有回話。
魏玄笑道:“我們其實是來傳訊的,本打算將情況向貴宗高層詳細(xì)說明,再去找你們?!?p>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向史鵬的雙腿不住打量著。
史鵬微笑道:“這是林閣主親自給在下治療的,雖說掉了一層修為,但總算不至殘疾?!?p> “林閣主?”
謝云婷笑道:“就是我?guī)煾道玻 ?p> 說完小心翼翼的覷了袁仙子一眼,不敢向她搭話,只好又朝魏玄問:“魏道友,你剛才說的傳訊是什么?”
袁仙子道:“再過不久,顧玄沢便會攻打你們冥合宗,看你一臉輕松的模樣,你們宗門高層,應(yīng)該沒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們吧。”
謝云婷大吃一驚:“這怎么可能,他……”瞥了史鵬一眼,道:“他們不是剛剛攻打過天武門嗎?”
魏玄道:“你還記得葉伯嵐嗎?”
“當(dāng)然記得了,他怎么了?”
魏玄道:“當(dāng)時我們不是猜測,他要殺我們的原因,是因為黃豹儲物袋中的一塊玉牌,你還記得那塊玉牌寫著什么嗎?”
“一個時間,一個地點!”
“不錯,根據(jù)我和袁仙子分析,那個時間便是他們要攻打天武門的時間,我們本來準(zhǔn)備去天武門報信,卻發(fā)現(xiàn)他們提前了攻擊?!?p> 史鵬怔怔道:“原來你們當(dāng)時是來我宗報信,那……那他們?yōu)楹翁崆傲藭r間?”
“貴宗鄧祖師手中有一塊令牌,名為玄武令,是打開四象界的鑰匙,這也是孔雀山妖怪要抓鄧茂的原因?!?p> “顧玄沢一開始不知道玄武令存在,攻打天武門,是受到孔雀山挑撥。后來他知道了玄武令存在,所以提前攻擊?!?p> 謝、史二人齊齊變色,史鵬愕然道:“顧玄沢提前攻打我們,是因為鄧祖師手中的玄武令?”
魏玄點頭道:“正是如此。”
謝云婷臉色蒼白道:“鄧祖師如今就在我們冥合宗,所以他們會追過來?!?p> 袁仙子站在窗邊,道:“這便是我二人來此原因,只可惜你們宗門高層不相信我們的話,根本沒將這事告訴你們?!?p> 謝云婷怔怔出了一會神,忽然一拍手道:
“我明白了,掌門和三位祖師都在為鄧家祖師療傷,消息無法傳到他們那里,其他長老們不敢擅作主張,故而才遲遲沒有消息!”
魏玄一愣:“原來如此,我就覺得奇怪,就算他們不相信我們,也該喊我們過去問詢幾句?!?p>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蜀山袁仙子在嗎?”
幾人出了門,只見門外站著三名修士,中間一人長須飄飄,目蘊神光,是位結(jié)丹道士。
謝云婷急忙行禮:“見過洪師叔?!?p> 長須道士點了點頭,朝袁仙子道:“這兩日我宗掌門和幾位師叔一直在靜室為鄧前輩療傷,怠慢了仙子,還望見諒。掌門已知仙子所傳訊息,命我請仙子過去一趟?!?p> 袁仙子挑眉道:“傳訊的是我和魏道友,為何只請我一人?”
長須道士一愣,瞥了魏玄一眼,露出為難神色。
魏玄擺手道:“你隨這位長老去吧,我在這等你消息。”
袁仙子默然片刻,點頭道:“那好,我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