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覺得不太對勁,那個聲音很真實(shí),絕對不是她的幻想!
玉兒在床上睡得很香,顯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
桃葉再次走出房門,萬籟寂靜,角房中也沒有任何異樣;她再次走進(jìn)房門,奇怪的聲音又響起!
她基本可以確定,這聲音來自于她的房內(nèi),而不是青杏之前住的那個角房。
她尋聲而去,一直走到離床最遠(yuǎn)的那個小角落,聲音就是從角落中一個抽屜里傳出來。
望見抽屜上了鎖,桃葉恍然想起,她之前把鏡子鎖進(jìn)了這個抽屜,所謂奇怪的聲音不就是手指扣鏡面的聲音么?
真是虛驚一場!
自上次鎖起鏡子,一連多天不用,她竟給忘了!
她忙找到鑰匙,取出鏡子,對著鏡子這面看了看、又翻到那面看了看,果然看到陳濟(jì)出現(xiàn)在鏡面中。
“我的老天??!你究竟是有多忙?這么多天都不理我一次?”鏡子中傳出陳濟(jì)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一言難盡……”桃葉努著嘴,不知該從何講起近日之事,也好像并不想講。
“莫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吧?”陳濟(jì)看起來十分關(guān)心。
桃葉答道:“確實(shí)有一件……公主打死了一個丫鬟……不對,應(yīng)該說是逼死了一個丫鬟……”
“咳!我還當(dāng)什么大事呢!她打死、逼死下人,又不是頭一回了!”陳濟(jì)笑得很隨意。
桃葉看著陳濟(jì)那副習(xí)以為常的姿態(tài),大約可以想象得出,公主在公主府那些年做過多少草菅人命的事。
陳濟(jì)又說:“我著急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問你?!?p> “什么?”
“你前后在王家呆了兩遭,可曾見過王敬的父親王逸?”
經(jīng)陳濟(jì)這么一問,桃葉頓時意識到,她來王家之后,從來沒見過王家的主君——司徒大人王逸。
不僅沒見過,連聽王家的哪個人提過都沒有!就好像王逸是不存在的!這實(shí)在有點(diǎn)不正常!
于是桃葉搖了搖頭:“沒有見過。你怎么會想起來問這個?”
“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一個人,我覺得他長得很像王逸。但我與王逸不熟,并不敢完全肯定。你在王家時日也不淺了,若從沒見過王逸,王逸就完全有可能根本不在王家!那么我今天見到的人就很有可能是王逸!”陳濟(jì)思索著,揣測著。
“傳言不都說他病了嗎?”桃葉記得,她在公主府時,公主和婢女們皆說司徒王逸病得很重、且病了很久,隨時都有一命嗚呼的可能,所以公主才著急嫁過來。
陳濟(jì)笑道:“眼見為實(shí),耳聽為虛。你能不能幫我打探一下王逸究竟在不在王家?”
桃葉依稀記得,在她第一次來司徒府的第二天,蕭睿、周云娘一起來勸說她離開的時候,蕭睿曾說過一句「還有你公爹的事,萬一讓公主知道了,又如何是好?你可最是個孝順的孩子?。 ?p> 這么一想,王逸多半有事對外隱瞞!
“我覺得,滿堂嬌應(yīng)該對公爹的事情很清楚,我現(xiàn)在頂著滿堂嬌的身份生活在王家,怎么好去打探?”桃葉感到十分為難。
陳濟(jì)想了想,又說:“滿堂嬌或許很清楚,但公主一定不知情。你可以利用公主去打聽,她自幼被太后慣壞了,雖任性自私至極,心眼卻不多,給她煽風(fēng)點(diǎn)火是極容易的!”
桃葉有些不解:“可是……你為什么非要打聽他在不在王家呢?”
陳濟(jì)笑著搖了搖頭:“傻丫頭!我在世人眼中已經(jīng)死了,好不容易逃到永昌郡。若是這里有能認(rèn)出我的人,還是有過節(jié)的人,我還敢輕易露面、投奔永昌王嗎?”
桃葉聽說得有理,只好應(yīng)承了。
次日清晨,桃葉一睜開眼就惦記著一件事,那就是趕緊去給王敬送飯。大宅門的日子不好過,她得趁能過的時候趕緊多干點(diǎn)有用的事!
她上次見鬼王的時候已然問過,所有古樹下都可以是領(lǐng)取外賣的地方。
因此,她又一次到廚房裝模作樣地做飯,然后趁無人時把空盤空碗放進(jìn)食盒,再走出廚房,在途徑某棵古樹時,放下食盒,假裝抿一下頭發(fā),然后提起食盒,來到中院。
進(jìn)了中院之后,她才聽見下人們議論說,公主一大早就帶著丫鬟們進(jìn)宮去給太后請安了,肯定是因?yàn)榍嘈拥乃酪o太后一個交代。
當(dāng)公主主仆不在的時候,司徒府果然寧靜祥和,桃葉走到哪里都暢通無阻,她順利來到王敬房外,房門是虛掩著的,她便順手推開了門。
推門之后,她猛然想起自己忘了敲門,這樣好像不夠禮貌。
王敬正在寫字,聽到推門聲,抬起了頭,對桃葉微微一笑:“又辛苦你親自為我下廚?!?p> 桃葉一聽,心里頓時毛毛的,滿堂嬌與王敬共度八年,王敬豈能不知滿堂嬌的廚藝?而鬼王餐廳的飯難吃得要命,恐怕吃一口就露餡了!
可送都送來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她將食盒里的飯菜都取出,放在了桌子上。
王敬放下筆,就拿起筷子開始吃飯,每吃兩口,就抬頭望著桃葉笑笑。
桃葉試探性地問:“好吃嗎?”
王敬笑答:“挺好?!?p> 桃葉見王敬吃得很正常,總覺得哪里有點(diǎn)問題,可到底是哪里有問題呢?她想不出來。
到了晌午,公主還沒有回來,桃葉便又去送飯,王敬也還是像清晨一樣用餐愉快。
桃葉實(shí)在按捺不住心里的疑問:“你……你覺得,我的手藝比以前如何?”
“自然是更好了?!蓖蹙次⑽⑿Γ浅燥埖臉幼赢?dāng)真一點(diǎn)也不難受,絕不像強(qiáng)顏歡笑!
“還比以前更好了?”桃葉簡直有點(diǎn)懷疑自己的耳朵,若當(dāng)真如此,那滿堂嬌的廚藝得有多爛???
桃葉雖然從來沒品嘗過鬼王餐廳的飯菜,但她清楚記得陳濟(jì)吃一口就吐的樣子、還有小宛咽下時痛苦的表情,以及她親眼目睹鬼王餐廳賓客寥寥。
這些都足以說明鬼王餐廳的飯超級難吃!
難道滿堂嬌的廚藝真的很爛?桃葉總覺得不太可能。
因?yàn)闈M堂嬌是婆母眼中的八年合格兒媳、玉兒眼中的七年合格母親,怎么著也不太可能做出讓人難以下咽的食物??!
桃葉在王敬房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看著書桌上剛寫好的字,忽然想起她在滿堂嬌身上看到的那封和離書。
她想,王敬既然敢于在發(fā)妻和公主面前說不曾寫過和離書,應(yīng)該不是扯謊,莫非那封和離書并非出自王敬之手?可是和離書如果是假的,滿堂嬌為什么還要帶著呢?
或許有一個解答疑惑的辦法,就是仔細(xì)比對字跡!再相似的書法,也不可能一模一樣!
桃葉便拿起了桌上的一幅字,對王敬說:“這個我要帶回去,放在我房里?!?p> 王敬笑點(diǎn)點(diǎn)頭。
桃葉回到自己房中,就迫不及待找出先前收起來的和離書,忙忙地展開,頓時傻眼了……和離書上的字早已成了一個個黑墨團(tuán)!
她摸著自己的腦門,唉聲嘆氣,她怎么就忘了,在背著死尸丫鬟雙雙來司徒府的那個夜晚,她身上的衣服和包袱都被淋得濕透透了,更何況一張薄薄的紙?
「砰砰」,有人扣門了兩聲。
桃葉回頭,竟看到司姚公主出現(xiàn)在門外。
“阿嬌妹妹在忙什么呢?”司姚的聲音輕飄飄、嬌滴滴,就好似初見桃葉、授意桃葉去勾引陳濟(jì)的那天一樣。
桃葉聽得渾身不自在,她將和離書置于一旁,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么:“無事可做……閑著呢……”
司姚滿面堆笑,腳步輕盈,走到桃葉身邊,握住了桃葉的手:“我是特來給你賠不是的!這些日子,多有怠慢,還請妹妹原諒!”
“二嫂說笑呢!豈敢?”桃葉只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甚至想伸手摸一摸司姚的額頭有沒有發(fā)燒,怎么入宮見了一趟太后,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司姚似乎很有和好的誠意:“你我嫁了同一個夫君,怎么能叫「二嫂」呢?我虛長你兩歲,你若不嫌棄,從今往后,便叫我一聲姐姐吧!”
“姐姐?”桃葉越聽越懵,今天實(shí)在不是個正常的日子,王敬順利吃飯已經(jīng)夠不正常了,公主態(tài)度大變就更不正常了!
“噯……妹妹!”司姚稱呼得真叫一個親切,就好像親姐妹一樣。
桃葉暗暗猜測,必是太后那個老太婆識破了王敬接近青杏是除掉眼線的詭計(jì),然后又給司姚出了什么「以退為進(jìn)」之類的新主意,總之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司姚挽住桃葉的胳膊,仍是和顏悅色:“你是夫君明媒正娶的發(fā)妻,玉兒又是夫君的親骨肉,讓你們別院另住是我的錯,我今日特來請你們母女搬回咱們中院同住,妹妹千萬要賞臉!”
桃葉聽了,覺得這倒是一件不錯的事,住得近了,她給王敬送飯也就更方便了,有利于早日完成任務(wù)。
她正要答應(yīng),忽想起昨夜陳濟(jì)所說的要打探司徒王逸之事,此刻倒是個機(jī)會。
于是,桃葉也假意和司姚親近起來:“姐姐說得是,只不過,我在大嫂這里叨擾多日,且這原是婆母的安排,如今要搬,也得先稟告婆母和大嫂才妥當(dāng)!”
司姚點(diǎn)點(diǎn)頭,便道:“那我們就去拜見婆母和大嫂吧!”
桃葉忙拉住司姚:“姐姐別急,昨日這院的事……多少讓大嫂心里有些不舒服,我想不如假借喬遷為名,全家人坐在一起吃個飯,小小慶賀一下,好去去邪氣!也權(quán)當(dāng)給大哥大嫂賠罪!”
司姚覺得有理,又點(diǎn)點(diǎn)頭:“這倒是個好主意,我也該將咱們?nèi)齻€人的關(guān)系向全家鄭重說明才好!”
桃葉見司姚被牽著鼻子走,心中很是得意,繼續(xù)往下引導(dǎo),假裝順口感慨一般:“只可惜……公爹臥病,總也不能吃一頓真正的團(tuán)圓宴,我們也難盡孝心……”
“公爹?”司姚重復(fù)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