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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妖

第136章、之子于歸

桃之夭妖 滬弄 3318 2022-10-31 12:00:00

  當司蓉能用正常態(tài)度對待陳濟時,已然說明她從心底接受了這門婚事。

  于是,司元命太史令推算歷法、擇定婚期,又命鴻臚卿贊導禮儀,籌備司蓉公主大婚。

  而陳濟在沒有考慮好要不要接納婚事時,已經(jīng)接到了迎娶公主進門的圣旨,明明白白地指定了婚期。

  陳濟只好按部就班,采買聘禮、收拾房屋,準備迎親。

  由于陳濟家中沒有長輩、也沒有兄弟,事事皆需他親力親為。

  在婚期未到之時,陳濟看了個吉日,命府中男丁抬著大大小小幾十個禮盒入宮,作為納征之禮,前來拜見司元。

  那日司元又龍體抱恙,在式乾殿的東齋休息,韓夫人陪侍在側。

  陳濟見如此,便不敢多呆,只盡了禮數(shù),道了問候的話,將禮單交給韓夫人,就忙告退。

  他剛走出東齋,正要招呼隨行家丁離開,迎面看到一個綠衣裙的姑娘提著木箱走來,恍然感到有些眼熟。

  “譙郡公?”那姑娘快步跑來,到陳濟面前,雙手合在腰間一拜:“多謝郡公先前將我爹藏在五兵尚書府,才保了他一命,我爹正說這幾日要找個時間上門拜謝,只是怕郡公忙于備婚,沒敢打攪?!?p>  聽了這幾句話,陳濟才意識到,這是太醫(yī)令田源的女兒田樂。

  陳濟記得,在觀音山下,他與陳熙相約交換人質(zhì)那晚,御史中丞王敏來抓人時,引路的就是這個小姑娘。

  那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陳濟很有印象。

  “原來是田姑娘,客氣了?!标悵χ€禮,他看著田樂手中的木箱,像是醫(yī)正們平日用來裝藥的箱子,便問:“姑娘這是來送藥的?”

  田樂點點頭,甜甜一笑:“我爹配好的藥,叫我給官家送來。我先進去啦!”

  陳濟也點點頭,就叫著家丁們出去。

  尚未走出式乾門時,他們身后傳來開門聲、說話聲,竟是十分嚴厲的語氣:“站?。 ?p>  陳濟心生好奇,回頭望去,只見田樂被擋在門外的幾層臺階之下,守門丫鬟香冉請出韓夫人來。

  韓夫人走出東齋,就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看著田樂,帶著幾分嘲笑之意,感嘆道:“這田大人還真是有趣,診脈時說得明明是回去開了藥方叫徒弟送來,可每每來送藥的,都是他的女兒,怎么師徒幾個都那么忙嗎?”

  丫鬟香冉配合著,也露出不屑之態(tài):“想來是田姑娘貌若天仙,田大人要是不讓出來露露臉、多叫男人們看幾眼,就覺得可惜了呢!”

  田樂羞得面紅耳赤,不知該說些什么。

  香冉走下幾層臺階,隨手將藥箱從田樂手中拿了過來,連一句話也沒有就又上了臺階,主仆二人翻了個白眼就進屋去了。

  田樂捂著臉往外跑,不禁嗚咽著哭了起來。

  陳濟在身上摸了幾下,摸出一個手帕。

  因為上次想幫桃葉拭淚沒有手帕,陳濟后來回去就尋來一條,隨身帶在身上,但后來并沒有用過。

  田樂快跑到式乾門時,看到了陳濟,陳濟便將手帕遞給了她。

  她接了手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謝郡公?!?p>  “就為這么幾句話,至于哭成這樣?”陳濟輕輕笑著。

  田樂擦著眼淚,撇撇嘴說:“人家只是替父親跑個腿,又不是來賣弄姿色的,她憑什么這么說?”

  “怕挨罵,下次就別來了,叫你爹的徒弟來,不就行了?”

  “我不!我就來!我叫她天天都得看見我,氣死她!氣死她!”田樂一臉不服氣的模樣,倔強地講完話,又朝東齋的方向吐舌頭。

  陳濟忍不住笑了,笑得合不攏嘴。

  田樂看了陳濟一眼,又忽然驚慌地捂住嘴:“你……你不會去告我的狀吧?”

  陳濟不由得笑得更厲害了:“傻姑娘,大話都說完了,這會兒再擔心,不就晚了嗎?”

  田樂嘟著嘴,憨憨地笑。

  陳濟再次向田樂道別,各自出宮去了。

  宮中府中繼續(xù)為司蓉和陳濟的婚事忙碌,韓夫人盤點嫁妝名錄,順便將宮妃宮人等的各項開支捋了一遍,也好清算舊賬。

  韓夫人以為,他們來京后的吃穿用度,比起永昌已經(jīng)是天地之差,不想一查宮內(nèi)別處的賬目,才知道自己原來竟是最節(jié)儉的一個。

  她越查越生氣,遂拿著正在整理的賬本,來到司元床榻邊:“官家您看,太后和司姚長公主母女這個月的開銷,足足翻了你我二十多倍,連孝宗所遺妃嬪們的開支,都是我們的好幾倍。”

  司元半躺著,接過賬本,翻了幾頁,抬頭問:“舊賬呢?太后和長公主過去的開銷,也是如此嗎?”

  “過去……”韓夫人冷笑幾聲,沒好氣地說:“過去比這個多得多呢!我去給太后送東西時,連她們的丫鬟都說,「太后和公主如今不比從前,能減則減了」。那過去,錢還不是花得如流水一樣?”

  司元合起賬本,閉目沉思。

  韓夫人繼續(xù)叨叨著:“他們從前都是靠沈家進貢,早就驕奢習慣了。如今您又不受沈家的禮,豈不是咱們要拿永昌的舊金庫養(yǎng)她們?似這般,怎么維持得下去?”

  “朕有個主意……不過,孟太后現(xiàn)在名義上是朕的母親,朕不太好短著她……先帝妃嬪已孀居多年,司德沒給攆出去,朕就更不好發(fā)配了……這兩件事要做好,恐怕得委屈愛妃扮黑臉了?!彼驹抗馍铄?,微微發(fā)笑。

  韓夫人也會心一笑:“官家放心,扮黑臉么?臣妾最擅長了。”

  到了司蓉出閣的日子,韓夫人早早吩咐太樂署入宮奏樂,又私下交待太樂令,必得叫桃葉來。

  于是,桃葉帶著樂工、歌姬在式乾殿的前庭擺好隊列,要演奏的曲目事先已在太樂署訓練多次,為契合今日氛圍,桃葉特意選擇了《詩經(jīng)·周南·桃夭》作為歌詞。

  送嫁之禮在式乾殿的中齋進行,司蓉被先行接到西齋,盛裝華服,等待著陳濟入宮迎親。

  在吉時之前,司元來到西齋看望司蓉,并遣出了一眾宮人。

  司蓉知道,父親必是有話單獨交待。

  她站起走到司元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下,俯身叩首,行了個大禮:“父皇?!?p>  司元雙手扶起司蓉,上下打量了一番鳳冠霞帔的女兒,不禁長嘆一聲。

  “父皇放心,我記得,我是一個公主,我會做好我應該做的事?!彼救嘏?,努力做出快樂的樣子。

  “我知道,這門婚事,你心里并不情愿,陳濟心里……應該也是不情愿的。但是,你要相信你的父親為你做的選擇,只有嫁給陳濟,你才可能過得安穩(wěn)?!?p>  司蓉望著司元眼角越發(fā)明顯的皺紋,堅定地點了點頭。

  “你既嫁了陳濟,日后難免會與他之間有些感情,我希望你們夫婦和順,白頭偕老??赡悴荒芡浤愕哪讣?,無論他以后是敬你、愛你,還是與你生下子女,你都必須保證,你的母家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你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助紂為虐?!?p>  司蓉再次點點頭。

  “你既出嫁,自然也該對夫君一心一意,婚后切不可戀著舊日情緣,那便是給了他一個最好的叛變借口。陳濟半生孤苦,你若傾心相待,溫暖他的心,其實不難收服他,要讓他心甘情愿地效忠大齊,而不是做做樣子。”

  “我記得了,父皇……我都記得……”

  盡管司蓉很聽話、很真誠,可司元還是有些不放心:“我要你對天起誓。”

  司蓉驚了一下。

  “你對天起誓,若你來日背叛母家、縱夫篡權,你的父親司元將墮入地獄,永世不得安寧?!彼驹拿嫔蝗蛔兊煤車烂C,語氣也很重。

  司蓉驚異地望著司元,她好像很怕說出這樣的誓言。

  “跪下,發(fā)誓!”司元又一次要求。

  司蓉無奈,只好跪了下來:“我……我對天起誓,我成婚之后,若……若是背叛母家、縱夫篡權,我的父親……我的父親……”

  說到這里,司蓉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她實在說不下去。

  司元卻再次催促:“快說!”

  “我若背叛……我的父親將墮入地獄,永世不得安寧……”話音落,司蓉忍不住哭了起來。

  司元忙扶起司蓉,安慰著:“別哭,妝都花了?!?p>  司蓉強忍住眼淚,卻覺得心如刀絞般的難受。

  該囑咐的話已說完,司元又傳喚宮人進來為司蓉補妝。

  良辰吉時將近,陳濟一身喜服,帶著迎親隊伍緩緩進了南掖門,走不多久,一陣輕歌入耳。

  他凝神仔細聽著歌詞,反反復復都是那幾句: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

  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桃夭,桃夭,桃……”陳濟低聲自語著,他抬頭望天,春光明媚,真是個好日子。

  再往前行,陳濟看到了桃葉,一身淡粉月華裙,墮馬髻之下,鬢角裝飾著蓮花紋的銀鬢花,鳳眉如月,香腮微暈,一雙纖纖玉手交互揮動,引導著歌姬們有節(jié)奏的合唱。

  陳濟真想多看幾眼,可是似乎不能,他要趕快進去,在吉時接出新娘。

  宮人通報新郎到,韓夫人為司蓉蒙上蓋頭,令宮婢們將司蓉攙扶到中齋。

  陳濟也來到中齋,在眾人的注視中,與司蓉一起跪在當中,向司元三叩首,又來拜別孟太后、韓夫人等人。

  行禮畢,陳濟便挽住司蓉的手,緩緩走出式乾殿。

  他們又一次經(jīng)過桃葉附近,聽著樂工們的奏樂、歌姬們的合唱,那曲子十分動聽,只是被祝福的兩個新人臉上,都沒有笑容。

  陳濟最后看了桃葉一眼,桃葉的臉上,倒是笑容滿面,他想,她可能永遠都不會懂他的心痛。

  陳濟將司蓉扶上花轎,自己又到前面騎馬,引著迎親隊伍緩緩出宮。

  他們身后,歌聲還在繼續(xù):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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