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來,便看到香草睡在榻邊,眼睛腫腫的,想必是哭過了,我不忍心打擾她,但是傷口還沒好,卻也動彈不得。
香草漸漸睜開了眼,道:“娘娘,你醒了?!?p> 我便問:“今日是登基之日?”想必是李昭登基了,不然香草也不會改口
香草點了點頭:“娘娘不知道,昨夜發(fā)生了不少事,只是殿下沉睡,不知情?!?p> 香草這么一說,我便想起了昨日的刺客,雖然模糊,但是我還是認(rèn)出了旗木得,我便問:“小七如何了?”
香草便道:“那人不叫小七,叫旗木得,乃是疏敕的奸細(xì),晉王妃身邊的侍女阿焉,也是細(xì)作,只是昨日阿焉姑娘劫獄,結(jié)果卻中了陛下的圈套。”
香草說著說著就停住了,我遲遲才反應(yīng)過來:“然,然后呢?”
“她,自刎了。”香草垂下了眼簾。我的心就像是突然空了一般,不過短短夜晚,竟然就去了一條人命,我坐了起來,擠了擠眉:“那長樂呢,長樂呢?”我眼底中充斥著擔(dān)憂,香草搖了搖頭,表示對于長樂公主,她也不知情。我紅了眼眶,阿焉和旗木得竟然變成了兩國之間的犧牲品,而長樂估計更是傷情。
——大殿
李昭換上了長袍,珠簾晃動,他一步步走上臺階,群臣頷首。李昭神情從容,仿佛皇位就是為他所準(zhǔn)備的,而李靖站在臺下,眼底里卻是憤怒,不甘,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害怕。他死死盯著太極殿的牌匾,他渴望之意卻只能藏在心底。李靖的母妃徐貴妃用了幾乎一生,都沒斗過吳皇后,李靖不信,不信命運會重新降臨在他和李昭身上。后日他便準(zhǔn)備反叛,能不能拿到皇位,皆看命數(shù)。李昭走到了最高處,群臣俯首:“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著群臣向他俯首,李昭心中不知是喜是憂,雖然解除了旗木得和阿焉這兩個威脅,但是長樂畢竟和旗木得接觸過,那么一切皆有可能,會不會長樂和疏敕勾結(jié),李昭心中還是有所擔(dān)憂。
——太極殿
登基大典后,便要去往太極殿處理公務(wù),李昭身后跟著顧哲。走到附近,李昭便看到有個人影。他便讓顧哲在原地等待,獨自走近,女子的背影越來越清晰,李昭便脫口而出:“長樂,你跪在這里做什么。”話落,李昭便走到了長樂面前,想扶她起來??烧l知道長樂抱住了李昭的腿,苦苦哀求他,幾乎放下了自己僅有的尊嚴(yán):“陛下,我求求你,你放了旗木得,你放他一條生路,我求你,你放了他……”長樂的眼眶紅紅的,雙眼早已紅腫。
李昭低頭看著她,眼神逐漸變得清冷:“放手?!?p> 但是長樂就是不放手,只是一邊哭泣,一邊說著求情的話。李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他沒想到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竟然會為了一個奸細(xì)這么求他,已經(jīng)有失皇家顏面。況且旗木得身份特殊,長樂的舉動也足以讓李昭起了疑心。
李昭便道:“來人??!”話落,便有幾個內(nèi)侍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還拿著木臺,上面放著一個通體烏黑的藥瓶子。
李昭把瓶子拿了過去,俯身看著長樂:“既然你那么在乎他,那就親手把毒藥給他服下。”長樂怔怔的看著李昭手中的藥瓶子,眼底里充斥著恐懼,她搖了搖頭,說話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響:“我不,我不要,我不要!”
但是李昭似乎沒有半分饒過她的意思,他硬生生掰開了長樂的手,把藥瓶塞到了她的手里:“若是今日旗木得不死,朕唯你是問?!遍L樂聞言,一把推開了李昭,李昭站穩(wěn)了腳跟,揮袖而去,他走進了太極殿,只有長樂一人在原地。
她看著太極殿緩緩關(guān)上的大門,她本以為,在突厥遭人冷眼很可怕,但是沒想到中原更可怕,眼前這個人,似乎不是太子哥哥,是個喪心病狂的陌生人,她萬萬沒想到,李昭就像是披著羊皮的狼,直到今日,才顯現(xiàn)了真面目。長樂緊緊攥著藥瓶,心中下定了決心。
——韻霜殿
昨夜,旗木得還以為會被拉上斷頭臺,但是沒想到,會被軟禁在無人問津的韻霜殿。只有零零散散的小內(nèi)侍,還有侍俾。突然,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只是旗木得沒辦法看到走來的到底是誰,韻霜殿的門和窗戶幾乎都是鎖死的。漸漸地,門外的鎖似乎開了,走近來的人幾乎讓旗木得心頭一緊。不是別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公主,那個曾經(jīng)被他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長樂紅著雙眼,走到了旗木得面前,聲音有些沙?。骸氨菹抡f,會留你一個全尸?!遍L樂說完這話,便拿出了毒藥:“我送你。”她落了淚,緊緊握著。
旗木得走上前,為她拭去了眼淚:“阿樂,有你送我,我心滿意足,死而無憾?!遍L樂推開了他:“小七,你知道我不會的?!?p> 話落,她便打開了塞子,拿起藥丸,旗木得走近了她伸手要拿之時,長樂卻抬手咽了下去。
他怔住了,看著長樂,久久沒有開口,只是看著長樂的嘴角漸漸出血,身體緩緩下傾。旗木得上前,把她緊緊抱在了懷里。
長樂笑了:“原來毒藥是這個味道的?!?p> 旗木得只是把她抱在懷里,悲傷的說不出話,他的眼淚沾濕了長樂的衣衫,毒勢攻心,長樂嘔出了一口血:“若有機會在西域再遇見你,我一定……還,把你,帶回突厥……”她流下了眼淚,手中的藥瓶滾到了地上,與此同時,她也在韻霜殿長眠,再也不會醒來。
旗木得見長樂沒反應(yīng)了,便拭去了她嘴角的烏血,泣不成聲,萬分后悔。
——常歡殿
香草打開了門,道:“娘娘,長樂公主,不見了?!?p> “什么!”我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便讓香草扶著我,到韻霜殿,但是香草有些猶豫:“娘娘,您的傷口才剛剛止血?!蔽覜]管那么多,忍著傷痛下了床榻,香草便扶著我,走出了大門。
而我到了韻霜殿,卻只看到了長樂躺在冰涼的架子上,臉色蒼白,毫無生氣,旗木得額頭上有好大一塊傷口,涓涓的流著血。我看著眼前場景,便快步上前,俯身看著長樂:“長樂?”她并沒有回應(yīng)我。我眼眶漸漸濕了:“長樂,我是嫂嫂啊,你看看我,看看我。”
我心里知道,長樂永遠也不會醒來了,我抱著頭在原地痛哭,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這是怎么回事!”
韻霜殿的侍俾便道:“是,是陛下讓公主殿下來親自賜死的可誰知道……”
李昭……為什么是他……
“陛下駕到!”內(nèi)官洪亮的聲音傳入了耳畔,李昭快步走上前,想把我扶起來:“不好好養(yǎng)傷出來亂跑做什么,多傷身體?!蔽覓熘鴾I眼,卻是沒力氣推開他:“為什么?!?p> 我怨恨的看著他,幾乎拼盡全力大吼:“你為什么!”
李昭便道:“什么為什么……”看著他裝傻,我便覺得可憎:“你為什么逼死長樂,她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