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走廊的方向,我看到了極遠處有些許的紅色光亮。
這仿佛是救命稻草一樣的光,再度給了我逃離的勇氣。于是我定了定神,也不管身后‘滴答…滴答…滴答’的聲音是否馬上就要靠近我了,用盡最后的力氣沖向那一抹光亮?!?p> “果然,這次我選的方向是對的?!?p> 趙禹說著,想去拿咖啡,卻抓了個空,周益謙又向服務員要了一杯,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我迎著紅光的方向,跑了好一會兒,終于靠近了紅色光亮的源頭?!?p> 趙禹的眼中再次浮現(xiàn)出了恐懼的神色。
“身后‘滴答…滴答…滴答‘的聲音居然消失了,周圍似乎沒有變得那么黑暗了,我開始能模糊的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了。”
聽到這里,除了周益謙的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張了張嘴,還是沒有開口。
此時,身后的其他顧客都開始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眼睛也不眨的看著趙禹。
很顯然,趙禹所講述的東西已經(jīng)深深地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只聽見趙禹道:“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那所謂的紅色光亮居然是一扇門!
一扇仿佛要接連天地的巨大拱門,那拱門有著青銅一般的質(zhì)感,血肉的氣息,門的周圍生有紛亂猙獰的獠牙利齒!而那紅光,則是拱門上的圓環(huán)發(fā)出來的。
門的周圍翻騰著濃重的血霧,可是這門和霧氣卻給我一種奇特的感覺,就像是一種奇異的脈動感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p> “但就在這時,異變又發(fā)生了!我面前的門,竟然自己打開了!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血色世界!就如同那一望無際的荒野,天空中充斥著血紅色的云層,赤紅色的閃電在狂舞,血色的濃霧不斷翻騰,被壓的極低的天穹在遠處與這血紅色的大地相連。”
“同時,我的耳邊回蕩著一股強有力的鼓聲,仿佛一個巨大的心臟在跳動著!我能感覺得到似乎是有什么東西在召喚著我,想讓我踏進這扇門。”
趙禹大口喘息了一陣,慢慢道:“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感覺到,門里面呼喚我走進去的意志越來越強烈,以至于整個人都開始變得恍惚起來。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走進去時,那一陣讓人心底發(fā)寒的‘滴答…滴答…滴答’又一次在我身后響起,就像是在不停的催促我,讓我盡快走進這扇門。
不知道為什么,此刻我全然沒有感受到之前那股來自心底的寒意,心中竟是有一股說不出的快意,全身每個細胞里面都充滿了興奮,同時腦海里不斷回響著一段話。
踏進來,踏進來,這里是一處神奇而神秘之地!這里能滿足你的任何愿望,這里能讓你體驗真實的世界!”
聽到這里,周益謙的臉色變得很奇怪,驚訝、錯愕、疑惑的神色在眼里不斷交替,但周圍所有的人注意力都放在了趙禹的身上,沒有人注意到周益謙的變化。
“難道是…”周益謙也如同趙禹一般,整個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
倒是周圍的顧客,聽得聚精會神。
“這聲音如同魔鬼的誘惑,讓我產(chǎn)生了要走進去看看的念頭。就當我抬起腳準備走進去時,我戴在脖子上的白玉佛墜居然發(fā)出了柔和的淡綠光芒,驅(qū)散著周圍血紅色霧氣的同時,也讓我變得冷靜下來?!?p> 趙禹從胸口取下佛墜,擺在桌上。
“什么?為什么是這樣?”聽到這里,周益謙也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喃喃自語道。
“能讓我看看這佛墜嗎?”
周益謙向趙禹投去探尋的神色,直到他點了點頭,才把這白玉佛墜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這白玉佛墜約半個手掌大小,呈方形,中間雕刻著一尊白玉佛,通體瑩潤、玉如羊脂、潔白無瑕。佛像神態(tài)安然,端莊不失慈祥,左臂披著袈裟,頭頂像是鑲嵌著無數(shù)寶石,自然而流暢。
“我能感受到,這玉墜似乎是在阻止我進入這扇門?!?p> 趙禹接著道:“沐浴在這佛光之下,那種渾身充斥著的奇異感覺也在漸漸消失。”
“我的腦海里始終回蕩著那一句‘踏進來,踏進來’,這聲音越來越強烈,我感覺頭都要炸開了?!?p> “但我又能感受到這玉佛也在全力阻止我踏進去,仿佛兩股相斥的力量擠壓在我身上。”
“這就好比你成了這扇門和白玉佛墜角力的…載體?”
周益謙一邊端詳著玉墜,一邊主動開口,雖是疑問的語氣,但趙禹如釋重負的表情印證了他的這句話。
“沒錯,就是這樣的?!?p> “但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到胸口傳來一股劇烈的刺痛,白玉佛墜發(fā)出的光芒也消失了,身體前方傳來了一股無法抵御的吸力,緊接著整個人便漸漸失去了意識……”
“后來呢?后來呢?后來又發(fā)生了什么?”
這是旁邊的顧客已經(jīng)忍不住在催促。
趙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好好的躺在了宿舍的床上?!?p> 趙禹頓了頓,接著道:“關(guān)鍵是宿舍的同學都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時候回來的宿舍,而且他們確認至少12點之前沒有看到我回來,因為他們在那個時候發(fā)消息給我,都以為我跑出去鬼混了。還有一點,那天我沒有帶鑰匙,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們都說門是鎖住的。”
趙禹再次喝光了手中的咖啡。
“我沒帶鑰匙這件事情,他們都不相信,就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做夢夢游了。從那之后我就經(jīng)常做這個夢,而不是親身經(jīng)歷,但每次都是大同小異。夢的最后,在門前失去意識,然后被嚇醒。”
周益謙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他放下了手中的玉墜,遞給趙禹。
“你說的這些確實是讓人感覺匪夷所思,我一時間也不好判斷是不是你在夢游。”
周益謙道:“一般來說,人做夢的時候會有種十分真實的感覺,就如同此刻正在親身經(jīng)歷,但是絕大多數(shù)人在醒來之后是沒法詳細的把夢境的內(nèi)容表述出來?!?p> “所以您也覺得我這是夢游嗎?”
趙禹的語氣有些不善。
“不,我想你是誤會了,”周益謙擺擺手。
“我相信?!敝芤嬷t加重了語氣,“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雖然我現(xiàn)在不可以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p>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您說的是不可以,而不是不能?”
“是的,不過得等我回去研究研究?!?p> 很顯然,這不是周益謙能力夠不夠的問題了。
接著,周益謙又說道:“我來和你說幾個有關(guān)于夢境的詭異故事,出自中唐白行簡的《三夢記》?!?p> “白行簡?《三夢記》?”趙禹有些不信。
“白行簡是白居易的弟弟,他沒有白居易那樣的天才光環(huán)傍身,對于詩賦熱情一般,但是他十分熱衷于小說寫作,曾在二十歲出頭便寫出了《李娃傳》這樣的翹楚之作。”
周益謙笑了笑:“他有一本非常奇特的作品,那就是《三夢記》,他在書中提出了三種詭異之夢,并且列舉了相應的故事?!?p> 于是周益謙便娓娓道來。
第一個是劉幽求的故事。
有一次劉幽求外出歸家,晚上趕路經(jīng)過了一家佛堂,此時離家十里左右。
他聽里面歌笑歡暢,覺得十分奇怪,于是爬到墻邊偷窺,發(fā)現(xiàn)堂上有數(shù)十人環(huán)繞共食,其中竟有他妻子。
他大為驚愕,欲進佛堂,但不得入,遂投瓦塊,里面的人一哄而散,竟然全都消失不見了。
劉幽求百思不解,于驚異中歸家,妻子剛從睡夢中醒來,告訴劉幽求,她剛才做了個夢,與數(shù)十人共游一寺,后會餐佛堂中,但被人攪了飯局。
劉幽求繼續(xù)追問,他妻子不知是誰從外面往里擲了瓦塊,隨后她便從夢中驚醒了。”
第二個則是白行簡本人經(jīng)歷過的故事。
彼時詩人元稹奔赴邊塞梁州,不久后白行簡與哥哥白居易以及好友李杓直同游長安郊外的曲江,后又逛慈恩寺。
待他們?nèi)顺鰜頃r已是傍晚,隨后便到李杓直的府邸夜宴飲酒。
席間,白居易說:“元稹現(xiàn)在抵達梁州了吧!”
然后他在墻壁上作詩一首:“春來無計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籌,忽憶故人天際去,計程今日到梁州。”
這一天是當月二十一日。
十幾天后,白居易收到了元稹從梁州寄來的一封信。
里面有一首叫《紀夢》的詩是這樣寫的:“夢君兄弟曲江頭,也入慈恩院里游。屬吏喚人排馬去,覺來身在古梁州?!辈⑶衣淇钊掌谂c白居易題詩之日相同。
第三個則講述了官員竇質(zhì)、韋珣自亳州入陜西,夜宿潼關(guān)后發(fā)生的故事。
二人入睡后,竇質(zhì)夢見自己到了華岳祠,看見一女巫,身著白衣藍裙,對著自己相拜,希望竇質(zhì)能照顧一下她的生意,接受其祈禱。
竇質(zhì)答應,并問其名,其人自稱姓趙。
醒來后,竇質(zhì)將夢中的事告訴韋珣,后者覺得十分蹊蹺,決定去看看。
于是隔天他們來到華岳祠,果然見有一女巫相迎,與竇質(zhì)夢中所見分毫不差。
二人十分驚訝,而竇質(zhì)則依照夢中的約定給了女巫一些銀兩。
女巫拿著銀兩對他們說:“今日發(fā)生的一切與我昨夜之夢絲毫不差!”
韋珣十分好奇,女巫繼續(xù)回答說:“昨夜入夢,見有兩人自東來,我向其中長須短身者祈禱相拜,結(jié)果得到了一些銀兩?!?p> 周益謙說完這三個故事,周圍的顧客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