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iswein

　　炸/彈爆/炸后的第三秒。

　　日向合理松開捂住耳朵的手，同時閉上嘴巴。

　　他試探性地晃了晃頭，發(fā)現(xiàn)有點輕微的嗡鳴幻聽，背后也有被灼燒的感覺，不過這么近距離地靠近爆/炸現(xiàn)場、有這種程度的不適感很正常。

　　而且這種感覺很熟悉、很親切，不會讓人覺得排斥，反而讓日向合理精神抖擻起來、進入照常的狀態(tài)。

　　確認完身體受傷不嚴重之后，日向合理才后知后覺地低頭，看向萩原研二。

　　只看眼神，對方的狀態(tài)有些差，頭頂好像還在轉(zhuǎn)著一個代表眩暈的小圈圈，看過來的眼神都是懵的，好像還沒回過來神。

　　這正常，爆/炸發(fā)生時、對方被他束縛住，所以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咳。

　　在倒計時重新跳動起來的同時，日向合理就嗅到了熟悉的危險味道，直接進入警惕狀態(tài)。

　　在危險還沒解除的時候，就靠近警惕狀態(tài)的他……

　　日向合理松開萩原研二，若無其事地站起來，邊刻意搖頭晃腦、假裝腦袋里還殘留巨大的轟鳴，邊掃了一眼周圍。

　　很好，其他的警官符合他印象中的‘正常人’，第一反應(yīng)是遠離炸/彈、并保護自己，門口東倒西歪，沒什么人注意這邊。

　　他對萩原研二伸出手，繼續(xù)若無其事，“你沒事吧，萩原警官？”

　　這次，‘警官’這個稱呼，他誠懇了很多，不再只是一個稱呼了。

　　沒辦法，哪怕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救了他，以及，在這個世界、警方人員是很正面的形象，他還是那么一點點的排斥和想扭頭就走。

　　在越發(fā)自由奔放、充滿了人形物體的世界，自由的警方人員就代表了‘暴力’、‘過路費和保護費’、‘被搶’和‘眼高于頂’，一旦遇到危險，往往又慫的很快。

　　日向合理和那些警方接觸不多，但對警方的印象已經(jīng)轉(zhuǎn)換成了負面印象，比看罪犯還要更刻板印象一些。

　　萩原研二之前那種違反了正常人本能，為了保護其他人、反而向炸/彈沖過去的行為，確實很符合和平時代的警方人員形象。

　　……雖然他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直接沖向炸/彈。

　　“你……”萩原研二反應(yīng)了幾秒，才緩緩放下手，把手遞過去。

　　對方的表情還有點不可置信，反復(fù)說了幾次話，欲言又止了幾次，還是沒組織出什么順暢的語句，只是不停地看窗戶、看腿、看地，順便摸脖子緩和痛楚。

　　在外面雜亂起來，有其他警官沖進來檢查、還有救護人員匆匆趕到的時候，萩原研二終于說出一句順暢的話：“你會搏斗？不能上警校？”

　　嚴格來說，不算是搏斗，只是防身術(shù)而已。

　　日向合理剛剛下意識反擊，用手肘鎮(zhèn)壓對方的喉嚨、并且直接鎖住對方雙腿的那套動作，是巴西柔術(shù)。

　　在他十歲出頭的時候，他母親想要學(xué)習(xí)防身術(shù)，就興致勃勃報了馬伽術(shù)和巴西柔道。

　　上課第一天，他母親就恍恍惚惚的回家，說自己被教練怒罵很笨很笨，要兒子給自己找回公道，讓教練看看什么是天才。

　　……其實就是想讓日向合理活潑好動一點的借口。

　　不是日向夫人，也不是這個世界，而是上個世界，日向合理認為的那個真正的母親，那對歡快提議去美國旅游，然后相繼打出GG的不靠譜父母。

　　“是巴西柔術(shù)，我母親以前學(xué)過防身術(shù)，我也就學(xué)了一點?！比障蚝侠斫忉尩溃@句話沒有說謊，是真的。

　　“原來是巴西柔術(shù)，怪不得……”怪不得你第一反應(yīng)是直接把人鎖腿摔倒。

　　萩原研二把剩下的話咽下去，“都能輕松打倒現(xiàn)役警官，肯定不止學(xué)了一點點吧，在警校、說不定可以當(dāng)?shù)谝幻丁！?p>　　“萩原警官沒有防備過我，而且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炸/彈身上?！比障蚝侠黻愂龅?，“如果你認真起來，我打不過你的?！?p>　　萩原研二摸了摸后腦勺，把手染紅一塊，他剛想繼續(xù)說些什么、就被打斷。

　　下面幾層傳來重重的腳步聲、以及急促粗重的呼吸聲。

　　松田陣平從樓梯扶手間探出頭，隔著幾層大喊：“都受傷了還在閑聊，你們是不是都是笨蛋?。。?！”

　　喊完，他又把頭收回去，對著對講機大喊：“擔(dān)架，擔(dān)架快到十二層的樓梯間，把電梯恢復(fù)！”

　　然后繼續(xù)怒氣沖沖地爬樓梯。

　　……

　　急救人員趕到的很及時，在松田陣平持續(xù)噴火、快要達到一分鐘的時候，及時截住了他，把人搶救上擔(dān)架。

　　日向合理腦子里還有點嗡鳴，分不清楚是炸/彈的后遺癥、還是什么。

　　他看了看萩原研二，對方居然一動不動地趴在擔(dān)架上，一副‘我死了’的寂靜態(tài)度。

　　于是他也跟著假裝死掉，趴在擔(dān)架上一動不動。

　　卷毛噴火龍暫時熄了一下火，把火山噴發(fā)一樣的趨勢止住，繼續(xù)跟著擔(dān)架噴小火。

　　“你們是在演電視劇嗎，經(jīng)歷了爆/炸還談笑風(fēng)生，一個摔到后腦勺、一個后背扎了玻璃碎片，還能鎮(zhèn)定自若地交流?！?p>　　“嘖，真是帥氣的要命，應(yīng)該當(dāng)場來個無人機錄下這么帥氣的場面?！?p>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來個無人機的話，說不定又會來一個‘444’大禮包。

　　日向合理在心里默默排了幾句，沒敢直接說出來，怕引來噴火龍的精準(zhǔn)吐火。

　　擔(dān)架搖搖晃晃的，他閉著眼睛，剛剛炸/彈近距離的轟鳴還殘留了那么一點點，有點幻音，耳邊還有噴火聲，讓他感覺有點熟悉。

　　什么時候，也是類似的灼燒感和虛弱感，他閉著眼睛，聽到很多雜亂的聲音，腦海里閃過了幾個片段。

　　溫柔微笑的金發(fā)綠眼女人半蹲在他面前，輕聲道：“因為，你對我來說，也是獨特的寶石哦，就像是明美、志保她們對我而言一樣。”

　　對方綠色的眼睛像是貓咪，暈染著溫柔的笑意，整個人都像是正在閃閃發(fā)光一樣。

　　她對日向合理伸出手，用示弱的口吻道：“要牽宮野博士的手嗎……艾斯萬？”

　　Eiswein，即冰酒。

　　日向合理在哪里聽過這個詞。

　　這段閃回的記憶片段漸漸黯淡下去，就像他一直沒有把手遞給那個金發(fā)女人、對方逐漸黯淡下去的微笑。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有更強烈的白光亮起，讓他在擔(dān)架上昏昏欲睡，跌入更深沉的、泛著冷白的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