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柔軟細膩的撫摸在他的臉頰上,竟似充滿著無限的溫情……
卻讓嘟嘟不忍心就這么打斷她。
似乎……嘟嘟意識到,臥室里的這份昏暗似乎帶有著些許迷醉的柔情。
“我去開燈?!编洁秸郎蕚淦鹕?。
“不要!”夫人猛的撲進了他的懷里,牢牢的抱住了他。
“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夫人的聲音越來越低,竟似在哀求著他。
她的聲調(diào)很輕。
她的聲調(diào)很遠。
就像是在二十多年前,她總纏著他不放他走一樣。
……
嘟嘟慢慢的屏住了呼吸,他暗暗皺起了眉頭,他不清楚夫人這究竟是怎么了,但似乎有些什么不對,她……好似陷入了某種奇怪的狀態(tài)中,徹底迷失了她自己。
……
天哪!
法伊德夫人突然意識到,原來她根本就沒有忘記過他……
從來都沒有……
原來即便是過去了二十多年,她依然還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癡迷著他……
她仿佛在這一時刻,緊緊的抱著他,就像是回到了她的少女時代。
……
他?!
李淵!
她猛的睜開雙眼。
看到面前的嘟嘟,她頓時清醒了過來。
“對不起,太子殿下……剛才是我恍惚間記起了一個根本不該記起的人?!彼首麈?zhèn)定的坐直了身子,坦誠的承認道。
嘟嘟笑著問道,“夫人,可以問問,他是誰么?”
法伊徳夫人愣住了。
她暗自驚嘆于他的睿智和敏銳。
隨即她便釋然,竟是由衷的激動驕傲起來,對的,就應(yīng)該是這樣,因為他是她的兒子!
“嘟嘟,你能陪我出去走走么?”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望著他,“覺得這里有些悶?zāi)亍!?p> ……
苻拉迪沃的夜色中,沒有月亮,唯有星光。
星輝之下,不遠處的山梁陰暗的只有模糊的輪廓。
柯浪河的流水,發(fā)出低沉的嘩啦啦的聲響,永不停息的奔涌著。
臨近傍晚,發(fā)生的那一幕無法預(yù)料的事件,此時仿佛已經(jīng)徹底的結(jié)束了。
在木屋別墅這里,勤務(wù)人員都已經(jīng)撤去,一片寂靜。
……
夜晚,帶著初春那有些刺骨令人不很舒服的涼意。
法伊徳夫人,微微的有些發(fā)抖,嘟嘟上前,替她將銀狐大氅緊了緊。
“夫人,你是一個人么?”
“嗯,我沒有丈夫。卻有一個失散多年,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兒子。”
“哦?方便給我說說么?”
“呵呵,方才說的,就是全部,這并不是一個很復(fù)雜的故事……”
“那,你失散多年的兒子……”
“唔,最近我終于找到了他,還和他見了一面,只可惜他并不知道我是誰,我也還不能告訴他我是誰?!狈蛉擞挠牡恼f道。
嘟嘟挑了挑眼眉。
……
“太子殿下,能給我說說你的母親么?”
“我是個遺腹子,我的母親離世之后,我才被人從她腹中取了出來……”
法伊德夫人的面色沉了下去,她像是隱在了夜色之中,然而她的聲調(diào)卻掩飾的很好,充滿好奇的問道,“哦?方便給我說說么?”
“呵呵,方才說的,就是我了解到的全部,這也同樣并不是一個很復(fù)雜的故事。”
他在重復(fù)方才她說過的話,這當然是此時最恰當?shù)姆烙鶓B(tài)勢,她暗自笑了笑,對嘟嘟的反應(yīng)很滿意。
她隨即再逼進一步,繼續(xù)問道,“那你的父親……我是說釋帝……”
“唔,最近他找到了我……還和我見了一面。只可惜他一直知道我是誰,我卻只是最近才知道我是誰?!?p> 咯咯。
他如此的回答,竟讓她不禁笑出了聲。
她想也未想,伸手捏住了他的臉頰,“你個臭小子!”
她隨即打了一個噴嚏。
“冷么?”嘟嘟關(guān)切的問道,“不然咱們回屋子里去吧?!?p> 她擺了擺手,“是覺著冷呢,不過這很適合講一個冰冷的故事……嘟嘟,你愿意聽么?”
嘟嘟笑著點點頭,“當然,我只希望這個冰冷的故事不會讓你受涼感冒?!?p> “我是巴比倫人?!?p> “恩,您今天提起過?!?p> “二十多年前,在我還是一個少女的時候……遵循巴比倫人的傳統(tǒng),我曾在這個世間游歷過幾年。一個星球,接著一個星球……起初的我,并不清楚游歷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充滿了對一個又一個嶄新的截然不同的世界的驚奇。直到我遇到了他……”
“你愛上了他?”
“嗯……當時的我,給予了他,一個少女能給予的一切……”
嘟嘟由衷的贊嘆道,“那他想必是銀河系最幸福的男人!夫人,我必須要說,這故事很溫暖?!?p> “是么?”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只可惜,我很快就會讓他成為銀河系里最悲慘的男人!沒有之一!”
嘟嘟遲疑道,“是他辜負了你?”
“呵……辜負和背叛……這些東西,不正是你們這些男人最擅長的么?!”她的聲音變得有些不像她了。
嘟嘟撓了撓頭,“呃……這么說,那你很恨他?”
她的眼神突然就變得有些瘋狂,“恨?對他的恨,足以讓我將這個銀河系毀滅!離開他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我竟然有一個兒子!”
嘟嘟愣了愣,他有些跟不上夫人的思路,眨了眨眼,他徹底沒想明白這其中的邏輯關(guān)系,“你的兒子……不是你生的?什么叫不久前你才知道有一個兒子?”
“這很奇怪么?”她仰頭望著嘟嘟,“我的兒子就必須是我生的么?”
“難道不是么?”嘟嘟瞪大了眼睛,“夫人,你這都是什么邏輯?”
她短促的嗤笑一聲,“邏輯?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本來就無法用邏輯解釋?!?p> 她緩緩得,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以為,關(guān)于你母親的事兒,就一定是真的么?”
嘟嘟的面色冷了下去。
他側(cè)身于黑暗之中,沉聲道,“我想我們沒必要就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了。”
歌莉婭,該死的賤人!她暗自咬著牙,隨即卻展顏一笑,“生氣了?我不該這么說,請接受我的道歉,好么?”
……
嘟嘟正色道,“夫人,有件事我想要問問你的?!?p> “你說?!?p> “在槍響之前的那一刻……我想,我們素昧平生,之前也并未見過……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你撲到我身上準備替我擋下那一槍……當時的這種純屬本能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是不假思索的下意識舉動,即便是我們這樣受過高強度專業(yè)訓(xùn)練的武人,也是輕易做不出來的……”
“你想說什么?”
“夫人……我不太明白……你當時這么做的理由?”
“你想知道?”
“我想知道。”
……
因為你是我的兒子,阿麗耶.阿爾法伊徳的兒子!她心中無聲的吶喊著,這個世上一個母親保護她的兒子,需要理由么?!
但嘟嘟卻聽不到的。
她裹緊了身上的皮裘,轉(zhuǎn)身,獨自向屋里走去,“終究有一天,你會知道的。這一天,不會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