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吳家麒麟兒
天空灰蒙蒙的,細如牛毛的小雨飄飄灑灑。
陸梧穿著貂毛大氅,捧著暖手銅爐,坐在微微搖晃的馬車里,車窗錦簾拉開,沿途風景盡收眼底。
茶樓、酒肆、食驛,皆張燈結彩;挑夫、貨郎、小販,沿街吆喝叫賣。
“老爺,咱們?nèi)ツ膬海俊?p> 車外傳來詢問聲,駕車的是陸青庭,陸忠的次子。
陸梧初來乍到,對這里的一切都覺得分外新鮮,去哪里都無所謂,因此隨口回了句“隨便”。
陸青庭想想了,決定去北城武圣廟。
每年上元那邊都會舉辦持續(xù)數(shù)天的廟會,熱鬧無比,明日就是上元佳節(jié),那邊應該已經(jīng)熱鬧起來了。
……
……
北城,武圣廟。
雖然天空下著牛毛細雨,卻依舊擋不住郡城百姓高漲的熱情。
“元宵,賣元宵了,熱騰騰的元宵,三銅元一碗……”
“冰糖葫蘆,賣冰糖葫蘆嘞,一銅元一串,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蘆哦……”
“賣花燈了,公子買花燈,買個花燈吧,……”
“取名,算命,測姻緣財運,十銅元一簽,不準不要錢……”
“各位看官,請看這里,我們兄弟從清河縣來,謀生不易,還望諸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
沿街吆喝聲嘈雜,不絕于耳,賣吃食的店鋪大多已經(jīng)支起了雨布,一些雜耍團隊還在冒雨表演。
一輛馬車行進在本就不寬的街道上,陸梧坐在車里,給他的感覺就像前世在節(jié)假日將車開進了步行街,不同的是,在這個世界沒人罵他,所有人都習以為常。
這時,恰巧有一個扛著糖葫蘆的小販遠遠走來,陸梧問駕車的陸青庭要了一枚銅元,打算等這小販經(jīng)過就買支嘗嘗味道。
可誰知街道上突然發(fā)生騷亂,那快要走近的小販毫不猶豫就轉身隨著人潮一起轉向另一個方向。
“發(fā)生什么事了?!?p> “回老爺,好像是吳家在武圣廟前開了擂臺,只要打贏吳家三少爺,就能得到一銀元的獎勵?!?p> 駕車的陸青庭解釋完,又試探著問道,
“老爺要去看看嗎?”
“是那個一直覬覦我們與郡學教材供給合約以及東市那塊地的吳家嗎?”
“是的老爺?!?p> “那就去看看吧?!?p> 陸梧也挺好奇這個吳家的,當然,好奇的同時心里也有些納悶,難道穿越衰落家族就必然會遇到覬覦家族產(chǎn)業(yè)的敵對家族是某種定律嗎。
就像蘋果必然落回地上?
很快,馬車就來到了武圣廟前,成百上千人將吳家擂臺里三層外層圍了個水泄不通,歡呼聲和叫好聲就如同浪潮,就連稍遠的閣樓上都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陸家的馬車停在人群最外圍,陸梧走出車廂,馭位上的陸青庭趕忙起身撐傘。
遠遠眺望,只見擂臺上一個身穿棉麻短打,模樣看上去十六七歲少年正與一個赤露著上身的肌肉男人打得有來有回。
“那個少年模樣的人就是吳家的三少爺吳蘅,與他交手的是府衙捕頭王勝,三十三歲,據(jù)說已成功凝練內(nèi)炁,是煅臟煉腑的武道二境好手。”
陸青庭在一旁小聲解釋。
“吳家三少爺也是第二境嗎?”
陸梧隨口問道,陸青庭搖了搖頭,
“不是,吳家三少爺才十七歲,身體尚未長成,還在熬煉氣血皮肉骨骼的第一境界,不過聽說他十二歲時喝了一口異種血,如今渾身氣如虹、血如汞、骨如玉、髓如霜,單說那具身體,就已經(jīng)不比洗經(jīng)伐髓的武道三境差多少?!?p> “異種血?”
又是一個新盲點。
前身醉心文章,不通武道,因此對于武道上的了解也僅限于常識部分,即便這些天陸梧看了不少與武道相關的書籍,但異種卻也是頭回聽說。
“異種據(jù)說是擁有遠古兇獸血脈的后裔,有的甚至能夠吐水噴火,招來狂風雷霆,十分兇猛神異?!?p> 吐水噴火,招來狂風雷霆?
有點意思。
陸梧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有機會得捉一只異種來看看。
……
在稍遠處的食驛二樓。
吳家大少爺吳瀚經(jīng)緊握著早已被其捏碎的酒杯,看著擂臺上輾轉騰挪,與府衙捕頭王勝打得有來有回的吳蘅,滿臉憤恨,咬牙切齒。
“哥,飯菜都涼了?!?p> 一道溫柔輕軟的聲音從旁側傳來,臨窗的吳瀚經(jīng)回轉身子,離開窗邊,看向坐在桌邊手捏玉箸的妹妹,
“當年的異種血本是老祖宗賞賜給你的,卻被那渾蛋分去了半口,如今得了便宜卻不知報恩,狼心狗肺?!?p> 少女抬起頭,鵝蛋臉,眼睛鼻子小嘴皆是極美的,就是一對眉毛異常粗黑濃密,看上去有些破壞觀感。
她就是吳仁宿的次女吳溪知,與吳瀚經(jīng)一母同胞。
“那哥哥想要三弟怎么報恩?”
“至少不應該跟你搶奪進入祖庭的資格?!?p> 吳瀚經(jīng)看著自己的妹妹,大聲說道。
“搶奪進入祖庭的資格……”
吳溪知低頭呢喃自語,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五年前父親吳仁宿唯唯諾諾送走祖地本家,坐在書房,對著一只陶罐唉聲嘆氣了一晚上的畫面。
父親,到底在想什么。
……
……
武圣廟前的擂臺上。
吳蘅左臂下垂,硬擋住王勝一記鞭腿后,弓步向前近身,屈膝頂肘,直奔對方心臟。
王勝神色凝重,自行散力,倒在地上,躲過肘頂后立時雙手猛拍地面,旋轉翻身而起的同時,不忘一腳接一腳砸向吳蘅。
吳蘅咬牙回臂,堪堪抵擋了兩腿便趕忙抽身后撤,退出了交戰(zhàn)范圍。
而這時王勝也剛好落地,擺出沉穩(wěn)敦實的馬步拳架。
吳蘅趁機喚氣,吐出的灼熱氣息如白練般飛出一仗而不散。
“再來!”
吳蘅大喝一聲,大踏步卻又拳架不散地沖向王勝。
王勝亦不甘示弱,氣息一沉繼續(xù)迎上,兩人快若奔雷的身影看得人眼花繚亂,拳拳到肉的近身肉搏相當激烈。
擂臺上傳出的擊打聲沉悶而有力,擂臺下歡呼叫好聲此起彼伏。
轟——
兩只拳頭硬碰在一起,強勁的力道順著兩人的身體傳遞到腳下擂臺,頓時激起了一圈塵埃浪潮。
吳蘅渾身氣血鼓蕩如奔流,皮膚赤紅如烙鐵,有血氣自他眼角逸散。
王勝喘息如牛,胸腔起伏如擂鼓,吐息凝霧久久不散,嘴角已有絲絲血跡。
“王捕頭,算是平局如何?”
吳蘅先一步開口,遞上臺階。
王勝深呼吸一口,壓下翻涌的氣血,
“好,平局?!?p> 意見達成,兩人同手收拳,并腳行禮。
一旁仆人端著紅布木盤,畢恭畢敬地奉向王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