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賊？”杜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山賊居然會是自己領(lǐng)地的特產(chǎn)。
喬治停住了腳步，耐心解釋道：
“沒錯，從萊曼三世建立阿爾芙樂帝國開始，弗蘭群山中的山賊就是這里的特產(chǎn)，現(xiàn)在保守估計有兩萬多人，大概分為了二十幾個勢力。”
“在帝國僅有的三次大規(guī)模農(nóng)戶造反中，弗蘭的山賊就是領(lǐng)頭羊，他們劫掠的足跡遍布整個帝國，是游吟詩人嘴中最可怕的反派之一。”
“當(dāng)然，經(jīng)過我們貴族和皇帝陛下的治理，現(xiàn)在弗蘭的山賊已經(jīng)收斂很多了，那兩萬多人有一小半都是沒有戰(zhàn)斗力的婦孺?！?p> “山賊們也迫于帝國的武力，極少聚集下山，都是以十幾，二十幾人的小隊展開行動，偷襲過往的商隊?！?p> “根據(jù)我收到的報告來看，每個月至少會有十五次成規(guī)模的搶劫，這一點是你首先要處理的問題?！?p> 作為法克蘭侯爵的繼承人，喬治也很忙碌，這次來弗蘭就是聽到了《帝國爵位繼承法》的改制消息，才在百忙之中趕到了這里。
過不了幾天，他就得回去，現(xiàn)在自然是有多少就對杜勒說多少。
聽著喬治的解釋，杜勒一開始很驚詫，但也慢慢平靜下來了。
山賊雖然棘手，但在杜勒看來也就是一份工作指標(biāo)罷了，還有半年時間，他有自信可以解決。
解決的辦法也不一定就是把山賊都殺光，杜勒覺得山賊們也就是圖生存罷了，完全有的談。
喬治看到杜表弟原本驚訝的表情很快變得平靜，心里放松了一些。
弗蘭這地方的問題當(dāng)然不止山賊一個，甚至山賊還不是最大的問題，如果表弟連處理山賊都沒有信心，他也不會在弗蘭這里下力氣了。
他的法克蘭侯爵爵位也在《帝國爵位繼承法》里，最近老法蘭克侯爵的身體出現(xiàn)了問題，作為第一繼承人的他得時刻繃緊神經(jīng)，來處理將來的繼承審查。
想到時間緊迫，喬治決定給杜勒上一課，于是他說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貴族嘛？”
這個問題頗像杜勒上高中的時候，各門代課老師第一堂課提出的那個問題：
“同學(xué)們，你們知道什么是物理/化學(xué)/生物……嘛？”
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讓杜勒有點摸不到頭腦。
喬治看到杜勒的迷惑表情，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好好看著自己接下來會怎么做。
法克蘭侯爵的第一繼承者慢悠悠地走到了一個擺滿了蘋果的小攤前，裝模作樣的挑揀了起來。
小攤老板看見喬治披風(fēng)上的家族徽記，臉上堆滿了笑容，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位大人要是喜歡，這些蘋果都獻給您了。”
喬治揚起了下巴，冷冷地看著攤主，一個擺腿，直接踢翻了蘋果攤下的支撐點。
咕嚕嚕。
堆成小山的蘋果轟然倒塌，全滾進了泥濘的地面。
喬治后退一步，踏碎了腳下的一顆蘋果，用不可一世地語氣說道：“你居然想用這些和你一樣低賤的蘋果來討好我？”
蘋果小販的臉上此時很精彩。
他漲紅著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滿地的蘋果，眼神中閃過一絲仇恨，但在聽到喬治的話后，立馬又恢復(fù)了勉強的笑意。
“都怪我冒犯了大人，還請您寬恕我！”說完，小販就跪倒在地上，頭在地面上嗑得咚咚響。
杜勒在一邊看得有些不是滋味，他很清楚在類似的封建社會，平民和貴族的地位差距有多大，可沒想到等冰冷的現(xiàn)實擺在他面前的時候，還是很不忍心。
喬治沒理會趴在他腳下發(fā)抖的小販，向后退了幾步，帶著厭惡地表情說道：
“離我遠點，你這個骯臟的雜碎?！?p> 小販被嚇得倒退著爬走，頭抵在地面上，不敢再出聲。
“哼！還算識趣，賈斯汀，給他一枚金幣，算是獎勵他的恭敬?！眴讨卫浜咭宦?，下達了自己的判決。
賈斯汀走到小販身邊，將一枚金幣丟在了小販的面前。
“謝謝大人！謝謝您的慷慨，希望您的家族世代昌盛！”小販的臉上此時充滿了狂喜，他根本顧不得金幣上的泥水，一只手牢牢攥住了它。
他的這些蘋果最多值三個銀幣，一枚金幣簡直是賺大發(fā)了。
此時喬治已經(jīng)回到了杜勒的身邊，他用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道：
“這就是一名合格貴族的行為……”
杜勒早已明了這套被稱之為‘PUA’的行動法則。
他沒等喬治解釋，率先說道：“要讓平民懼怕你，恐懼你，不敢挑戰(zhàn)你。但也要展示自己的慷慨，告訴他們，你是不可逾越的存在，是主宰他們命運的神靈，也是這人間的統(tǒng)治者。”
“說的不錯！”喬治滿臉欣慰，說道：“這么多年沒見，倒沒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文采很不錯，有沒有考慮寫寫小說什么的，這玩意現(xiàn)在很流行，或許你能出名?！?p> 杜勒看著泥地里的那些蘋果，覺得有些無趣了，他訕訕說道：“再說吧，表哥，咱們還是繼續(xù)談弗蘭的問題?！?p> 他倒不覺得喬治表哥是個惡劣的貴族，喬治這么欺負一個賣蘋果的小販，只是這個新世界向他展示了一絲真實。
這種真實，略微讓生長在前世那種相對平等環(huán)境下的杜勒，打心底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而已。
但社畜出身的強大就在于適應(yīng)性。
該加班的時候加班，該摸魚的時候摸魚，該周一早上從床上醒來，那就醒來。
“好的……”表弟的平淡反應(yīng)讓喬治詫異了，當(dāng)初他的父親也給他上過類似一課。
喬治記得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怎樣的傷害。
直到現(xiàn)在，他還能回憶起，那個因為偷盜被判絞刑的家伙，是如何涕泗橫流地爬到自己父親腳邊求饒的。
可那盜賊最后還是來到了絞刑架上，雖然頭上套著一個黑口袋，但喬治還是記得盜賊褲襠附近的尿漬，刑場上難聞的味道，以及想象中，將死之人恐懼的眼神。
更令他記憶猶新的是，就在盜賊斷氣之前，他的父親大發(fā)慈悲的宣布，家里的駿馬剛剛生產(chǎn)，他可以免掉盜賊的死刑。
“咱們在城里邊轉(zhuǎn)邊說。”喬治眨了眨眼，不想去回憶那個盜賊慘白的臉。
他拉著杜勒的胳膊，開始了緊急授課。
蘋果小販見人走遠了，開始收拾起地上的蘋果，旁邊空閑的攤主也幫著忙。
一個賣蔬菜的小販走到蘋果小販面前，把懷里十幾個沾著泥點的蘋果遞給他，說道：“約瑟夫，今天活該你走運，擺到了第一個攤位，等會可得請我喝酒！”
約瑟夫喜滋滋地掏出那枚刻著萊曼三世頭像的金幣，擦了擦上面的泥水，用牙咬了咬萊曼三世的王冠。
說道：“還不是他們賽里斯家的人就會這一套，可惜今天這位腳勁有些大了，讓我白損失了一根木棍。”
賣蔬菜的小販來了興趣，說道：“斷了的棍子也有用。我和你說，你把斷棍粘好，用繩子系住。下次再有機會，一定要把繩子抓好，只要賽里斯家的人下腳，你就使勁拉，算好角度，蘋果下一次就滾不了多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