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黃眉雖然好色卻也是豁達之人,苻堅話說道這個地步他也不可能強行留人了,于是向苻堅恭敬的道了歉,并派人送來良馬三十,美酒五十當作賠禮道歉,苻堅倒是對這個比自己大了十幾歲的同輩堂兄頗有好感,雖然這人做事粗魯蠻橫,但是也算個坦然君子。
經(jīng)此一事,苻堅不敢將女子再放在他營之中,于是索性讓女子坐在苻黃眉貼心送來的馬車上,往自己軍營走去。
“姑娘,剛才情勢緊急,只能冒昧了,還望見諒”苻堅打馬來到馬車前,歉意的說道,這事確實蠻尷尬的,不過如果自己不這么說只怕也沒法這么快脫身。
那姑娘美目流轉(zhuǎn),盯著苻堅的臉,淡淡的打量著。
看的苻堅一陣臉紅,歉意的開口說道:“姑娘,你放心待我們回長安后孤一定想辦法把你送回晉國,不知姑娘在晉國可有什么親舊?”
那姑娘微微搖了搖頭,朱唇輕啟,開口說道:“殿下不必姑娘姑娘的喚我,妾身姓張,名云娥,妾在江南已經(jīng)沒有什么親人了,唯知曾祖母乃江南大族謝氏,但年日已久,已經(jīng)沒有什么聯(lián)系了”
“哦哦,謝氏?那可是江東大族啊”苻堅自然對晉國的情況有所了解,心中卻暗自贊嘆這姑娘的名字倒是真的好聽,“那待到到了長安,孤便派人送你去江東尋找謝氏”既然是江東大族,應該還是比較好尋找到的。
張云娥苦笑著心想,這殿下是不了解晉國,張家是破落之家,衰落已久了,而謝家如今是天下一等一的門閥,自己去投奔謝家人家認不認你都是個問題,就算認了,估計待遇也跟家中奴仆婢女差不多了,她有記憶以來,唯一有影響的就是年少的時候謝家將一個兒子寄養(yǎng)在張家權當是鍛煉這孩子的性子,不過只呆了三年,雖然兩人關系很好,但是自從一別之后,除了那孩子叫謝玄外,她便什么也不記得,也不知道了。
苻堅見她苦笑,只道是她信不過自己,便開口說道:“張姑娘,今日之后你就住在軍中,免得橫生變故,孤向你保證等到返回長安后一定安排你去江左,如果有食言,孤愿死于絞索之下”苻堅信誓旦旦的說道。
張云娥倒不是擔心苻堅食言,只是她確實去了江左也孤苦無依,于是便苦笑著開口“妾破家之人,家人因我而死,姚襄得我,則姚襄敗死,如此不祥之人,殿下何苦要一再相救?”張云娥也不明白這個東海王是怎么想的,平時男子如果愿意舍生相救那大概也是覬覦她的容貌,但是這個東海王卻完全不像是尋常人一樣,他幾次救自己卻一點想要占有自己的意思都沒有。
“哈哈哈哈”苻堅笑著撓了撓頭,開口說道“孤以為這世間的百姓,無論門閥黔首都得有基本活下去的權力吧,北地連年戰(zhàn)亂,百姓活得連豬狗都不如,孤既然遇到姑娘,自然要伸出援手?!避迗哉f的也是實話,這個時代的價值觀對他沖擊太大了,他完全無法接受,內(nèi)心已經(jīng)開始萌生要改變這個時代的想法了。
張云娥默然了,倒不是她不信,這個時代無數(shù)人都喊著這個口號,什么要善待百姓,視百姓為赤字,但是等他們真的掌權,魚肉百姓更甚從前,南方尚且如此,何況北方?胡人殘殺漢人,漢人也會殘殺胡人,以至于中原大地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苻堅作為秦國皇族對自己說這種話,她不是不愿意信,而是不敢信。
苻堅見張云娥眉頭又低垂下去,知道她不想跟自己說話了,于是只能開口說說道“張姑娘,你切好好靜養(yǎng),這幾日軍中士卒在緝捕逃賊,局勢混亂,切不要隨意亂走。”
張云娥低垂的眼睛點了點頭,表示知道,苻堅這才放心的打馬往前而去。
這時姚萇也騎馬跟了上來,他其實一直有話想對苻堅說,但又害怕惹苻堅不快,如今看苻堅救回美人,心情還不錯于是便想趁機提一提這個問題。
“殿下,仆有一事不知當講否?”姚萇于苻堅并馬前行,小心的開口詢問道。
“什么事?”苻堅確實心情不錯,自己救了人,還沒有得罪苻黃眉,算是出乎預料了。
“殿下,我兄長姚襄軍中有一謀士,名叫權翼,此人智謀百出,且有濟世之才,如今被我軍收押,仆擔心他身體吃不消啊”姚萇試探著說道。
“權翼?就是那日孤救的那人嗎?”苻堅突然想起來了那日自己發(fā)話救下的那人,他對權翼了解不多,只是在軍議上聽鄧羌提起過,所以才稍微有點了解。
“孤當初在圍攻黃洛的時候,常聽鄧太守提起此人,此人當真如此厲害?”苻堅扭頭詢問到姚萇。
姚萇見苻堅態(tài)度松動,非常高興,趕忙開口道:“權先生確實大才,如果當日兄長聽了他的話,我們也不會......”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失言,頓時住嘴不敢再說。
苻堅滿不在乎的說道:“但說無妨,孤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
姚萇這才接著開口說道:“權先生力勸姚襄固守以觀其變,可惜姚襄剛愎自用不聽其言,最后招致兵敗?!?p> 苻堅聞言點了點頭,權翼說的沒錯,如果羌人果真固守待援的話,那么不出一個月自己以及苻黃眉鄧羌就會被苻生砍了腦袋,到時候局勢如何還真不好說。
于是開口說道:“權翼此刻在何處?”
姚萇聞言大喜,“在軍中馬廄喂馬呢”鄧羌對待俘虜?shù)恼吆芎唵危蔷褪俏锉M其用,全部安排去挖壕溝,喂馬,搬運重物,當然這些俘虜?shù)娜兆咏^對不好過,每天只有一頓飯,就是半塊饃饃加可以當鏡子用的稀粥湯,干的卻是比牛還多,權翼畢竟是敵方高級將領,所以被安排去相對輕松的馬廄工作,也不失為對權翼的一種羞辱。
苻堅聞言微微不快,自己明明想讓他們善待戰(zhàn)俘,為何卻如此對待?不過馬上他又嘆了口氣,現(xiàn)在自己帶兵當然知道其中厲害,軍隊的伙食尚且不足以吃飽何況還要管戰(zhàn)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