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中年夫婦被趕到了柴房里,達(dá)布坐在一間茅屋的炕上,兩個壯漢正在往炕膛里添柴。
曲貢從外面進來,一臉的風(fēng)塵仆仆。
“達(dá)布倫欽!”
達(dá)布喝了一口熱水,“怎樣?信送到了?”
“送到了!”曲貢坐了下來,“倫欽,我們?yōu)楹尉屯T诖颂??不再往前了??p> 達(dá)布道:“前處有平?jīng)霭瞪?,我們白日只需再往前一步,就要被人發(fā)現(xiàn)了?!?p> “暗哨?”曲貢吃了一驚,“倫欽是說平?jīng)鍪擒婃?zhèn)?”
“倒也不是,只是普通農(nóng)戶之村罷了。”達(dá)布說:“那漢人說平?jīng)鲈靖F困,只是他們的里正趙元良是個有本事的,今日我遠(yuǎn)遠(yuǎn)望了一眼,那盈倉渠所灌之農(nóng)田儼然,卻如傳聞所說?!?p> 曲貢想了想,道:“倫欽,今日我去送信,見村口火光邊有一穿甲之人,瞧形制似是大唐安西軍騎兵輕甲。這平?jīng)龃?,是有安西軍后人??p> “這你也瞧得清楚?”
“臣眼神好!”
“我差點就忘了,你是我下勇武軍第一神射!”達(dá)布笑道,“如今因河西阻隔,對于大唐來說,安西已是飛地,安西軍盡是老弱病殘,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之勇,已毫無十余年前說射你左眼便不射你右眼的豪氣了!你別怕?!?p> 曲貢尷尬地舔了舔嘴唇,卻聽身后門響,兩個武士押著周奎而入……
達(dá)布讓周奎畫平?jīng)龃宓牡匦螆D,周奎哪里會清楚平?jīng)鼍唧w是個什么模樣,只憑記憶用炭筆畫了一副潦草的示意圖,達(dá)布皺著眉頭看了許久,總感覺和白日里看到的平?jīng)霾灰粯印?p> 總體輪廓倒是差不多,可就是不清楚哪里不一樣。
送封信給平?jīng)?,只是表明自己的善意。但若是趙正不來,他到底還是要進村抓人的。到那時,少不得要殺幾人立威,達(dá)布甚至想,若是要殺人,得挑些什么人來殺才好?唐廷如今猶如西下斜陽,時日無多,就這半個涼州,遲早也是吐蕃的。
這么算來,平?jīng)龅拇迕?,以后也會是吐蕃的子民?p> 達(dá)布嘆了一口氣,這大好河山塞上江南啊,要是打得太爛了,重建起來又著實頭疼……
卻聽門外一聲“哈哈哈”粗狂的笑聲,曲貢連忙起身,恭敬地行禮。
達(dá)布抬眼一看,卻見一個身高九尺,渾身鎧甲,滿面胡須的大漢不請自到,頓時便皺緊了了眉頭。暗道,他怎么來了?
“朗日倫欽!”曲貢行了禮,識相地退了出去。
不錯,來的正是屠了整個樺嶺的朗日倫欽。
“達(dá)布!兄弟!”那人張開雙臂,擁了過來,達(dá)布一伸手推開,“朗日,你怎么從北邊跑來了?”
“左右都是打獵,在北打或者在南打,有何區(qū)別?”朗日用肥碩的手指捻著胡須,一眼看見蹲坐在一旁的周奎,“這漢人你抓的?正好用來磨刀……”
說罷,朗日便“鏘”一聲,抽出了腰間的彎刀,周奎眼見此人魁梧雄壯,內(nèi)心已是顫抖不已,此時見利刃出鞘,當(dāng)即嚇得腿軟,癱倒在地,一驚之間,只覺一股熱流在兩股之間激蕩,竟是尿了出來。
“別胡來!”達(dá)布使了個眼色,兩個武士提小雞似的把周奎提了起來,捉去了屋外。朗日哈哈大笑,“都說漢軍滿萬難敵,沒想到漢民卻如此不堪一擊。前日我掃了一個村子,一百多人全殺了,沒一個能打的!”
“你把唐軍引來了?”達(dá)布側(cè)目望去,這蠢貨盡干些沒有人性還坑爹的事情。
誰知朗日竟搖了搖頭,“唐人一百多人正在搜山,我留了十幾個弟兄與他們周旋。聽說你要來抓個什么修渠的,我就來幫兄弟你助助威……”
“我的事,你別摻和!”達(dá)布不滿地說道。朗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殺人,我就看看,給你壯壯聲勢!到時你從涼州回河西,我與你也一同回去……”
“你去河西做什么?”
“聽說河西有漢民反叛,我去幫你平叛!”
“幾個鄉(xiāng)民歉收抗稅而已,輪不到你的人去幫我。你該回吐谷渾就回吐谷渾,唐廷二皇子此時正在隴右,你也不怕唐軍抄了你的后路?”
“嘖嘖嘖嘖嘖……”朗日翻著嘴唇,“你是在怪我搶了你的吐谷渾?還是怕我搶了你的功勞,你做不了贊普?幾個鄉(xiāng)民抗稅,殺光便是,都如你這般心慈手軟,我們還怎么和唐廷打仗?”
達(dá)布閉著眼睛,不說話。
心里巴望著這蠢貨早點死了算了,真的坑爹坑兄弟……
卯時末。平?jīng)觥?p> 天色已明。
因為那封信,趙正最終還是沒能去周集。之前他還心存僥幸,但現(xiàn)在他確定了,有錢有糧的平?jīng)?,是馬匪的必來之處……不,可能不是馬匪,而是吐蕃的正規(guī)軍隊。
只是沒想到,來人不是奔著錢糧女人來的,而是奔他趙正來的。
他們可能和屠村的那伙人不同,但從行事作風(fēng)來看,的確也像是軍隊所為。
趙有鋤之前收集了全村可用的武器,弓、弩、橫刀、斬馬刀、拍刃,這些都是平?jīng)黾覀鞯墓哦?。便連最缺鐵器的時節(jié),也沒人會把父輩留下的兵器拿去鑄成農(nóng)具。
西涼人尚武,從古至今都是悍兵驍將的出身地,不說家家戶戶都有刀槍劍戟,但湊個幾十把還是不成問題。
弓箭和弩箭是現(xiàn)成的,趙有鋤那幾個鐵匠師傅日夜趕工,正好有一批軍械營的存貨。張純茂帶著幾個人連夜削切了兩百多支箭桿,又改造了十幾張手弩,幾張能穿甲的重弩,又修繕了七張弓。按個人專長,將武器發(fā)放了下去。
趙吉利穿著他父親留下來的皮甲,左腰佩刀、右腰掛弩,背上背著弓和箭壺,手里還握著一桿柄短刃長的拍刃。這拍刃初時已是銹跡斑斑,毫無金鐵之色,趙有鋤花了一個時辰重新鍛打,張純茂又給它新鉚接了樺木刀柄,此時拿在趙吉利手里,頓時寒光四射,銳氣逼人。
趙正還是頭一次看見這兵器,只見此刀身長八尺,刃長便五尺有余,刃寬四寸三分,刃型似劍,中隆劍脊。
“元良,我準(zhǔn)備好了,什么時候出發(fā)?”趙吉利提著這二十四斤重的大家伙走了過來,一身披掛活像個暴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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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刃:陌刀。 形制不可考,全憑網(wǎng)絡(luò)各種說法嫁接。 謝各位鼎力支持。目前收藏2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