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還用說,那小畜生肯定是又跑了,這次我誰的話也不聽,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別吵!路公子還在這呢。這樣,你先回家看看再說,晾他也跑不遠(yuǎn)?!?p> “我這就去!”
陳天杰怒氣沖沖地舉步,卻一陣頭暈,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摔個嘴啃泥。好在祝融和他站得近,連忙一把摟住陳天杰。
“叫你喝那么多!”村長臉色也不好看,但還算能擺出一個長輩的架勢,“你別去了,把鑰匙給祝融,讓他去看。阿輝,胡子,你們也一起去。”
村長點名的另兩個人是平時與陳天杰常在一起玩的狐朋狗友。
陳天杰也確實覺得渾身無力,依言在褲袋上一陣摸索,然而摸了半天卻什么也沒找到,因酒醉而通紅的臉一下又白了。
“爹,鑰匙不見了?!?p> “什么?你再好好找找,祝融,他醉了,幫他找找。”
祝融向來聽話,于是翻開陳天杰的衣襟,在他身上翻找。
“爹,確實沒看到鑰匙?!弊H诘馈?p> 村長還沒回話,本來呆坐在地上的陳天杰突然倏地站起來,把祝融嚇了一跳。
緊接著,祝融的衣領(lǐng)被陳天杰揪住,一把扯了起來。陳天杰身量比祝融高不少,這借著酒意的一拽,幾乎把祝融腳拉離地面。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放跑小畜生?!肯定是你!平時就幫小畜生說話,上次阻止我打斷他的腿,還經(jīng)常偷偷給他吃飯,別以為老子不知道!肯定是剛才你借著扶我的機會把鑰匙偷走,扔給了小畜生!”
事關(guān)祝融,祝絕也無法淡定了,他陰沉地站起身來。
“不是……”
祝融分辯的話沒說完,陳天杰一拳轟在他臉上。祝融連跌幾步,撞在身后一張桌子上,上面的碗盤一陣叮呤咣啷亂響,湯酒灑了一桌面,流得到處都是,坐在那處的賓客也嚇得全都站了起來。
“哎喲!哎喲……”
呼疼的卻不是祝融,而是陳天杰。
因為就在祝融撞上桌面的瞬間,一陣清風(fēng)拂過陳天杰,他整個人飛出去,越過一張桌子,直直掉在地上,捂著腹部呼疼不止,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眼見傷得比祝融重多了。
全場鴉雀無聲,只剩下陳天杰的叫喚。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站在陳天杰剛才所立之處的祝絕,沒有一個人看清他是怎么過來的。他們雖然聽蘭兒講過路公子的事跡,但無不認(rèn)為是少女仰慕的情愫讓她夸大心上人的能力,心里自動把她的話打了三分折扣。
但如今所見,蘭兒竟然是實話實說。
村長臉上的肌肉不停抖動,如果眼神能殺人,祝絕此時已被他千刀萬剮了。
祝絕也知道此舉惹人生疑,可那是祝融,是他分別已久的親哥哥,他怎么可能看哥哥被人欺負(fù)而無動于衷呢?
稍微冷靜過后,祝絕轉(zhuǎn)身彎腰想先扶起跌在地上的祝融,然而祝融卻無視他伸過來的手,急匆匆地爬起來越過祝絕,去查看陳天杰的傷勢。
祝絕半彎著腰尷尬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才直起身,勉強在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我平時見不得打人的事,一下子沖動了,村長您別見怪。”
村長冷哼一聲,就算他再有求于祝絕,但兒子可是他的心頭肉,區(qū)區(qū)的女兒生病之事怎能和兒子受傷相比。不過祝絕看起來家中有些權(quán)勢,剛才又展現(xiàn)出那般實力,他也不想撕破臉,便只當(dāng)沒聽見。
“三兒,爹認(rèn)識祝融比你久,他沒膽量那么做,你太沖動了?!?p> “祝融,你們兩個都受了傷,你在這里照顧三兒,別再讓其他人傷著他,不然我饒不了你。”
“你們幾個跟我來,我們回家去看看?!?p> 祝絕任由村長帶走了此地大半男人離去,默默回到蘭兒身邊,看著未婚妻擔(dān)憂的眼神,輕輕握住她的手她讓她安心。
他偷走鑰匙的時候陳天杰還沒醉得這么厲害,現(xiàn)在過去那么久,即使小啞巴姐弟腿腳再慢,也該到達(dá)那處山體裂隙了。
經(jīng)過他日夜探查,那個山洞果然與通往山外的主路相連,只是其內(nèi)路徑之復(fù)雜,不是一時半會能走清楚的。守山人再如何熟悉山洞,也頂多帶人在主路上追逐一番,若是無果,斷不可能冒巨大風(fēng)險探查每條路徑。只要熬過開頭,等此事熱度下來,小啞巴姐弟定能逃出這大山。
果然,村長離去沒多久,就有人來通報小啞巴姐弟逃走的消息,要求在場的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去尋找。
“要我?guī)兔γ??”祝絕假意問道。
來人正是陳天杰的死黨之一,聞言白了一眼祝絕,陰陽怪氣道:“路公子身份金貴,就不勞煩您了,您打人肯定累了,還是歇著吧。”
喧囂的曬谷場很快安靜下來,此地一時只剩下祝絕、蘭兒,受傷的陳天杰與照顧他的祝融,還有陳天杰的另一個死黨小黑,以及懵懂的陳迎南。
小黑皮膚黝黑,長得比陳天杰還壯實,但他時不時瞟向祝絕的眼神充滿戒備與敵意,畢竟他不敢保證自己在祝絕手下能飛得比陳天杰更近一點。
祝融就顯得平靜多了,可他也在偷瞄祝絕。誰都不是傻子,祝絕剛才為什么出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勺H诓幻靼诪槭裁?,哪怕那天帶小啞巴出去過后,因為祝絕不再纏著他探聽過往,兩人關(guān)系緩和很多,但還沒到肯為他得罪村長的地步吧?
時間在曬谷場上幾人的心思各異中一點一點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有嘈雜聲從村口傳來。
“回來啦!”迎南扔掉手中不知道捏的什么動物的面團,高興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祝絕平靜地望向歸來的人群,然而聽著聽著,他的臉上失去了那份淡定。
天色已黑,祝絕尚看不清眾人的神情,但他從那交談聲里聽到的不是失落,而是喜悅。
“抓到了嗎?”小黑站起來高聲問。
“抓到了,兩個都在這里呢?!庇腥嘶卮?。
怎么可能?
祝絕再也坐不住,臉色難看地站起來。
不是說好先在山洞里躲個兩三天,等村里人放棄了再出去么?為了這個,祝絕之前沒少在陳其家藏吃的,然后偷偷拿給小啞巴。難道小啞巴姐弟性子太急,不肯依計行事,導(dǎo)致露了行藏?
眾人很快走近了。
小啞巴竟人事不知地被人背在背上,不知是受了怎樣的重傷。
而那個在人堆中被拉拉扯扯,五花大綁,披頭散發(fā)的女子,正是那日見過的三少夫人,小啞巴的姐姐。
陳天杰經(jīng)過剛才的休息,已經(jīng)不再疼痛,只是他怕再挨打,一言不發(fā)坐得離祝絕遠(yuǎn)遠(yuǎn)的。然而此刻看到女子,陳天杰的火氣頓時騰地又竄上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女子面前,抬腳就想踹。
“三兒,注意孩子!”村長臉一沉。
陳天杰還是聽他爹的話,悻悻放下腿,然而越想越氣不過,抬手就是一個巴掌打在女子臉上,女人嘴角立馬流下血來。
可這女子果然剛烈,挨了一巴掌不僅不低頭,反而抬頭惡狠狠地瞪陳天杰。
而就是這一抬頭,女子看見了陳天杰身后緩緩走來的祝絕,整個人猛地一震,眼睛更是幾乎瞪出眼眶。
稍頓,一個尖銳的女聲仿佛利刃般劃開天際的黑幕。
“姓路的,你出賣我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