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彎腰拾起,看了又看,莫明其妙地,怎么突然就多了個玉瓶,哪里來的?
他驀地想起,李瓶兒臨死前的話,“告訴仙姑,凈瓶兒回來了!”
凈瓶兒,李瓶兒……
莫非,它是李瓶兒變的?
李斯那可憐的小心臟,現(xiàn)在有些見怪不怪了。
薛寶釵聽到異響,忍了又忍,終于還是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只一眼,她便瘋了似的撲上來,一把搶過去,緊緊抱在懷里,“哪…哪里來的?”
“你可認識李瓶兒?”李斯斟酌著道。
“李瓶兒?”薛寶釵抬起淚眼,思索會兒,“那不是襲人的小嫂嫂嘛!你見過她?”
李斯點點頭,待要以薛寶釵能夠理解的方式,編個謊話兒,把玉凈瓶的來歷掩飾過去。
只聽薛寶釵幽幽地道:“此瓶本是我薛家祖?zhèn)髋f物,當年李瓶兒父親于我薛家有大恩,家父便將此瓶贈予李家,以賀其弄瓦之喜?!?p> 說著起身,對著李斯盈盈一禮,“多謝公子尋回我薛家舊物。”
李斯怔怔地看著薛寶釵,擦,你這說謊都不臉紅的。
此瓶很明顯是李瓶兒的尸體所變,卻硬扯什么薛家舊物。
“是嗎?”李斯玩味兒地笑笑,“李瓶兒臨死前,可是稱你為仙姑,讓我轉(zhuǎn)告你,‘凈瓶兒回來了’。”
“瓶兒死了?不,不可能!”
薛寶釵兩手抱起玉凈瓶,輕輕搖晃,里面?zhèn)鱽硭暋?p> 她長吁一口氣,挽起袖子,露出藕瓜似的一截玉臂,小心翼翼地倒出幾滴,涂抹了上去。
擦痕緩緩消腿,眨眼的功夫,整個胳膊肘兒就粉嫩如初。
李斯嘖嘖稱奇,這瓶子可以啊,只是裝了些玉碗里的水,竟然保持了其可以療外傷的功效。
薛寶釵再舒口氣,盈盈拜倒在地,一臉希冀地看著李斯,“公子,此瓶確實為寶釵舊物,還望公子……”
“哈哈,你都是我的,你的當然還是我的。”
李斯哈哈一笑,伸手拉起她,待要趁機輕薄一番。
只聽院子里傳來鶯兒的聲音,“小姐,我們回來了?!?p> 李斯連忙松手,卻還是遲了。
碧兒早一步邁了進來,很快又捂著眼退了回去,“啊,我眼瞎,什么都看不見,你們繼續(xù)?!?p> 鶯兒將帶蓋木桶放在門外,嚷道:“好好的,說什么胡話呢!”
一轉(zhuǎn)身,只見小姐的臉粉成了三月桃花,而李斯緊貼著她的身體站立。
立時明白過來,這,回來的不是時候。
氣氛一時尷尬起來。
還是碧兒先打破沉默,“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知府衙門出大事了!”
李斯清清嗓子,“少一驚一乍的,不就是獅子樓死了個衙役嘛!”
鶯兒一臉擔憂地輕輕搖頭,“不可能,單純死個衙役不可能如此大的陣仗!”
“就是,就是?!北虄猴w快接道,“聽說,不光是嚴知府,連那死胖子,都被錦衣衛(wèi)下了大獄!”
“什么?”
李斯拔腿想跑,丫丫的,不會是嚴東樓以寶玉尸體冒功,東窗事發(fā)了吧?
“碧兒,我有件重要東西,落在龍王廟了。走,跟我一起去取回來?!?p> 碧兒站著不動,“恩公,出不去了,整座城已經(jīng)提前宵禁了。”
李斯的兩腿有些發(fā)軟。
他深吸一口氣后,又道:“不行,武二把李外傳殺了,我得趕緊去通知他跑路?!?p> 剛走出廚房,只聽曼陀羅花叢下傳來狗叫聲。
“閉嘴!”
李斯喝斥一聲,就往大門口跑。
剛過垂花門,就聽傳來了砰砰的敲門聲。
李斯急出一身冷汗,怎么辦,怎么辦?
要不,將玉碗變大,躲入玉碗里?
他剛召出玉碗,只聽門外一個粗獷的嗓音大叫道:“請問蓮花庵的薛道姑可是住在此處?”
門已被堵上,跑是跑不了的。躲入玉碗,萬一被那小蟲子吃了……
丫丫個呸呸的,是死是活……朝前!
他清了清嗓子道:“正是,敢問來者何人?”
聲音未落,五六名身著勁裝的錦衣衛(wèi)已跳上了墻頭。
一名九尺大漢,手持方天畫戟,從墻上一躍而下,飛奔到李斯跟前,厲聲喝道:“薛道姑人在何處?”
一見那長戟,李斯的兩腿又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原主的玉姨就是被這大戟一下打落了懸崖!
那大漢見他全身篩糠,一把推開,朝著亮燈的廚房叫道:“薛道姑,某乃懷遠將軍呂布呂奉先是也,請薛道姑赴知府衙門為呂某義父問診!”
李斯接著他的一推之力,順勢在地上打了個滾,兩手插入土里,弄臟雙手,胡亂在臉上抹了幾把。
請寶丫頭問診?
原來不是來抓我的,那我怕個鳥!
剛站起來,又回過味兒來了,他說他叫什么呂布呂奉先?
額滴個的娘哎!
這可是連劉關(guān)張三英聯(lián)手都打不過的猛人,他也重生了?
李斯又要往地上出溜。
呂布幾個起落已奔到了廚房,正好迎上踏出門檻的薛寶釵。
“我便是薛道姑,敢問呂將軍,令尊何病?”
呂布上下打量著薛寶釵,“你便是人稱沂州府第一名醫(yī)的薛道姑?”
薛寶釵因年幼即開始行醫(yī),被置疑慣了,倒也不生氣,只是輕輕地點點頭。
呂布撲通半跪,“我義父七竅流血,應(yīng)當是中了砒霜。求道姑救我義父!”
“什么?”薛寶釵皺著眉頭,“救不了,沒得救,等死吧!”
李斯的腿又晃起來,姑奶奶哎,你這又是哪根筋兒不對,要不要這么直白啊!
“敢咒我義父?死來!”
呂布大喝一聲,右臂一挺,長戟直刺薛寶釵胸口。
“慢著!”李斯大喝一聲。
方天畫戟在薛寶釵胸口三寸處穩(wěn)穩(wěn)停下,一絲兒顫動都沒有。
碧兒突然開口說話了,“區(qū)區(qū)砒霜,何足掛齒!”
“你能救?”
呂布將長戟點向了碧兒。
碧兒搖搖頭,“我不能,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我說不定能救?!?p> 李斯不得不站了出來。
“當真?”
沒等李斯答應(yīng),呂布左手提長戟,右胳膊就夾起了李斯。
“你們留這兒好生照看薛道姑她們!”
呂布吩咐一句,夾著李斯飛檐走壁,如履平地。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府衙。
果然,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甚至連府兵都驚動了。
呂布放下李斯,拖拽著他直奔大堂。
李斯更加驚懼,你帶我來大堂做什么,所謂看病救人,莫非是個幌子?
呂布見他腳步平穩(wěn),并無踉蹌眩暈之感,不由多看了一眼,這小子可以,換作一般練家子,被自己強行拖拉這一路,只怕得先吐上半天才能邁步。
進了大堂,文書、簽筒等胡亂扔了一地。
公案上鋪了床錦被,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歪頭側(cè)躺在衾被里,原本白凈的面皮上滿是血痂,口鼻里不斷有鮮血涌出,但量已經(jīng)很小了。
老者已完全處于昏迷,明顯已在倒氣兒的胸膛上,便便又壓著塊知府大印。
李斯見他與武二中毒時一般模樣,心里已經(jīng)有底。
薛寶釵幾個已被錦衣衛(wèi)扣為人質(zhì),如果治不好這老頭兒,不但自己,便是她們肯定也會有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