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言和陸輕丞差的可能也不多,畢竟陸輕丞資質(zhì)平平,幾乎是被家里放棄的那個。
但顧槐舟不同,他天資聰穎,從小就被家里賦予厚望,早早接觸家族產(chǎn)業(yè)并不稀奇。
只是這朋友……就做得比較生疏了。
從那以后,他們就再也見不到顧槐舟的身影了,不過鐘言也忙著自己的學業(yè),對這件事情便也逐漸習以為常。
陸輕丞的腿傷倒是在逐漸好轉(zhuǎn),可以脫離輪椅之后,他就開始向往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喜歡往籃球場和足球場邊上跑。
鐘言無法,只能牽著狗跟上,陸輕丞大概是想打球想了好久,他就那么往球場邊上一坐,就能看上個大半天。
鐘言一動不動地跟著看了兩天,忍不住問出聲:“有這么好看嗎?”
“好看?那可太精彩了,而且我以為你看著那么多鮮活的少年,你會喜歡呢?”陸輕丞大大方方地承認后,還出聲取笑她。
鐘言無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嘆著氣說:“陸輕丞你不用這么卑微吧,難道你是怕一個人滿足不了我,還想找其他人來侍奉我嗎?”
陸輕丞瞬間大驚失色:“我沒有那個意思,怎么可能,我恨不得天天和你待一起!”
說完就要往鐘言身邊靠,鐘言沒他那么沒皮沒臉,面無表情金地推了他一把。
陸輕丞勾唇笑笑,又專注地看向球場,鐘言倒是真的覺得無聊,看了幾分鐘后又開始看自己手中的書籍。
等到她回過神的時候,球場上打球的聲音都已經(jīng)沒了,而陸輕丞的腦袋也不知道什么是已經(jīng)靠在了她肩上。
鐘言開始費解,這么大個人壓著她,她怎么會渾然未覺?
認識陸輕丞到現(xiàn)在,鐘言此時此刻才第一次好好觀察他的長相。
其實陸輕丞長得很不賴,狹長的瑞鳳眼,薄而形狀鮮明的嘴唇,挺翹精致的鼻頭,組合在一起意外的有美感。
但最獨特的是他的人中和唇峰,深刻而明顯,看起來就像被人精雕細琢過一樣。
鐘言看了一會,決定伸手摸一摸,可她的手才躍躍欲試地伸到陸輕丞嘴邊的時候,陸輕丞卻忽然彎起嘴角笑道:“這陣晚風真美妙?!?p> 鐘言立馬縮回手,看向遠方說:“是啊,吹起來還挺不錯的?!钡人庾R到自己說了什么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后,她都想咬舌自盡了。
陸輕丞卻好像沒聽清,他低低地嗯了一聲,鐘言轉(zhuǎn)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抬起頭來,只把下巴擱在她肩上,在她轉(zhuǎn)頭之后,兩人的距離可以說是極其接近,鐘言什么都看不見了,只知道他眼里笑意滿滿。
此時旁邊坐在一邊的雪梨奶聲奶氣地汪汪叫了起來,看起來是想回去了,鐘言便也回神推了陸輕丞一把:“走吧,我們該回去了?!?p> 陸輕丞也沒說什么,慢慢地站起來,兩人一路說著無關(guān)緊要的玩笑話回了家。
春花漸謝之時,鐘言趕上了最后一趟花粉過敏癥,她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打起噴嚏來。她沒當回事,陸輕丞卻著急地在桌下悄悄給她遞紙,搞得鐘言哭笑不得。
她以為自己的這個癥狀過幾天就會自己消失,但她一連去運動了幾天,噴嚏不斷之外,還開始流清鼻涕、咳嗽。
鐘言上課都有氣無力的,下課也提不起心思和陸輕丞說話,陸輕丞看在眼里,在去醫(yī)院復查的時候,硬是把鐘言也給拖了過去。
這一檢查才知道,鐘言這哪是花粉過敏,她再拖幾天的話肺炎都要出來了。
陸輕丞很霸道地陪她做完檢查、輸完液,又負責把她送回家,在聽著他嘮叨的時候,鐘言哭笑不得地打斷了他:“我又不是笨蛋,就這個我能照顧好自己的啦,你不要太擔心?!?p> 話是這么說,陸輕丞卻不太相信,他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才轉(zhuǎn)身離開。
不過鐘言卻連飯都吃不下,隨便扒拉了幾口就上樓睡覺,臨走前卻還被鐘絹怡諷刺了幾句:“吃這么少,你想減肥啊?對了,是怕配不上陸輕丞吧,你不知道你和陸輕丞談戀愛后,一直有人在背后說你?!?p> 鐘言白了她一眼,并不言語,直接轉(zhuǎn)身上樓,她才躺下沒多久,陸輕丞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鐘言不想接,她按下接聽鍵就沒說話了,陸輕丞大概也考慮到了,只在電話里叮囑她記得吃藥,其他的就隨便說說,讓鐘言隨便聽聽。
這次陸輕丞很快地聽到了鐘言傳來的呼吸聲,和之前的相比起來有些粗重,陸輕丞卻覺得很可愛。
他聽著鐘言睡平穩(wěn)后才掛電話,第二天一早自然又是親自去鐘言家門口接她上學。
鐘絹怡出門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直搖頭說陸輕丞瘋了,鐘軻在旁邊聽到了這話,陰惻惻地問:“你有什么辦法阻止嗎?”
鐘絹怡卻笑著斜睨了他一眼,說:“能有什么辦法?難道你去搞定鐘言,我去搞定陸輕丞啊,不可能的?!?p> 鐘絹怡的話猶如給了鐘軻當頭一棒,他直接愣在原地,讓他重來一次,他還是想象不到鐘絹怡會說出這種話來。
這天的課間操和體育課,鐘言都缺席了,還是陸輕丞自作主張過去請的假,鐘言也實在不舒服,她光顧著趴在桌子上睡覺了,也沒說什么。
陸輕丞的腿還沒好,兩人就成了留在教室的難兄難弟,鐘言趴在桌上睡覺的時候,陸輕丞也趴下來陪著她。
鐘言軟綿綿地睜眼看了他一眼,悶著笑問:“我現(xiàn)在是不是很狼狽,臉上都是汗,鼻涕也一直往外冒,頭發(fā)也濕噠噠的,是不是難看死了?”
陸輕丞先抬手摸了摸她的長發(fā),態(tài)度肯定地搖頭否認:“沒有的事,你怎么會那么想呢,即使現(xiàn)在,你在我心里也是最漂亮的。”
鐘言忍不住輕輕笑了,閉著眼打趣他:“陸輕丞你可真會說笑話,誰教你的,不過我很喜歡。不過你說我明天要是缺勤一天會怎么樣?”
陸輕丞不以為意:“這有什么的,請假就請假唄,以前我還老是逃課呢,你不來的話,我明天也陪著你不來。”
鐘言是不會讓他這么做的,不過她現(xiàn)在太累了,不想多說話。
傍晚鐘言又去打了針,還坐了陸輕丞家的車回去,在車上的時候,她才打起精神說:“你明天可不能不來,你要給我抄筆記,要是我明天的筆記拉下了怎么辦?”
陸輕丞杵著下巴,帶著誘惑問:“明天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嗎?”
鐘言斬釘截鐵地搖頭:“不需要?!标戄p丞也妥協(xié)了,朝她保證道:“明天我會用百分之兩百的努力來抄筆記,你放心吧?!?p> 鐘言笑笑沒說話,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那天陸輕丞也不舍得打擾她,讓她安靜地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鐘言請了假,只有陸輕丞一個人去上學,他都覺得孤單寂寞死了。
那種感覺難以形容,就像書中形容的,看到落花秋葉,聽到歡聲笑語,甚至他只是瞥見物理題,他也會莫名其妙地想起鐘言來。
可落花秋葉稍縱即逝,歡聲笑語與他無關(guān),物理題……他解不出來,歸根結(jié)底,那還是因為沒有鐘言。
不過對于筆記這種事情,陸輕丞還是認真做了,一筆一劃寫得尤其認真。
而此時鐘言正在昏昏欲睡,她今天還發(fā)起了高燒,家里的阿姨終于發(fā)現(xiàn),告訴爸媽后,他們派司機給她送去醫(yī)院輸液,差不多折騰到晚上,鐘言才回了家。
晚飯鐘言直接沒吃,她病懨懨地拒絕了幾次,鐘家父母也沒要求了,只讓她快上去休息。
鐘言此時卻睡不著了,她覺得自己正在慢慢好轉(zhuǎn),起碼身上的溫度沒那么高。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她想了很多,想到了陸輕丞、顧槐舟、周云澤,還有其他的同學們,這些人一個個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就連一些細小的動作,都被鐘言拿出來細細咀嚼。
睡意襲來的時候,鐘言想到了自己讓陸輕丞抄筆記,這人不會給忘了吧,明天上學可得好好去問問了。
她閉上眼睛正想睡覺,卻聽見自家的窗子上輕輕地彈響一聲,鐘言靈光一閃,馬上警覺地跑到窗戶看了一眼。
有個人影站在依稀的燈光中,身影晃動,鐘言看不清他的臉,卻還是輕輕地喊了一聲:“陸輕丞?”
那人從黑暗里鉆了出來,果然是陸輕丞,他仰頭朝鐘言笑,還晃了晃手里的筆記本。
鐘言急得喊道:“你怎么在這?進來啊。”
陸輕丞卻朝她做了個讓她下去的手勢,鐘言想了想,披了外套下樓。
等她打開門的時候,陸輕丞已經(jīng)一瘸一拐地拄著拐杖過來了,鐘言看得心里一酸,陸輕丞卻沒心沒肺地朝她笑。
“你怎么繞到窗后了,你要爬上來???”鐘言壓抑住心中感情,酸溜溜地問。
陸輕丞也迷惑地搖頭:“我也不知道,你弟弟鐘軻就不讓我進去,說生怕我打擾你?!?p> 鐘言聽得火冒三丈,肺活量都回來了,她輕輕地拽著陸輕丞走進去,朝坐在客廳里的鐘軻怒道:“你不要自作主張,這是我的朋友,他還受著傷,你干嘛要讓他站在外面?!?p> 陸輕丞怕他們吵起來,主動拉了拉鐘言的衣角,鐘言此時卻中氣十足:“你別管,還給他臉了,走,別管他?!?p> 鐘軻被她說得有氣撒不出,看人走后才恨恨地朝鐘絹怡抱怨:“你看她那樣,到底是姓什么啊?”
鐘絹怡忙著看笑話,這時候還笑鐘軻太慫,被鐘言兩句話就說得不會吱聲了。
鐘言一氣之下,把陸輕丞帶到自己的臥室,不過她也問心無愧,不需要在意什么。陸輕丞也不敢隨意看,只聽話地坐在鐘言的課桌上。
看到自己的床那一刻,鐘言又覺得累了,不過她沒躺下,才坐下剛想說話的時候,卻看到陸輕丞把一個飯盒放在了桌上。
一個粉色小豬外殼的飯盒,很童趣很少女心,讓鐘言不由地先問出聲:“這是你帶來的?什么東西?”
陸輕丞輕輕地咳了兩聲,無奈地說:“其實這是我媽買的飯盒,這次我給你帶了點粥來?!?p> 說完他打開給鐘言看,是還熱乎的白米青菜粥,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鐘言雖然沒有食欲,但此刻也覺得該吃點。
道了聲謝拿起筷子時候,她才問出聲:“你剛才怎么不打電話,打電話我就出去接你了?!?p> 陸輕丞莞爾一笑,“你手機沒開?!辩娧悦鍪謾C一看,果然,她的手機不知什么時候就關(guān)機了,難怪陸輕丞會在外面站那么久,不過還是鐘軻多事!
在她吃飯的期間,陸輕丞又把手里的筆記本遞了過去:“給,給你抄的筆記,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給你講解。”
鐘言看了一眼筆記本,陸輕丞應該是認真聽了的,所以她也就點頭,同意陸輕丞講講。
陸輕丞便做過來,指著每一個知識點開始有模有樣地講解,看起來還挺像回事的。
不過他講了幾句忽然停了下來,鐘言疑惑地看過去時,陸輕丞反而指了指她的下巴,鐘言才知道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把菜葉子都吃到嘴邊了。
下一秒陸輕丞忽然說:“要不我喂你吧。”
鐘言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要吧,我覺得我還沒有到那個程度?!?p> 她說完這話后,下意識地看向陸輕丞,陸輕丞卻只是歪著頭笑,笑里有躍躍欲試的意味,他笑著問:“你真的不要嗎?”
鐘言看著陸輕丞,在心里反應了一下,呆呆地說了聲好。
不過陸輕丞意外地會照顧人,手上沒閑著的時候,嘴巴也沒閑著,鐘言一邊吃一邊聽,最后竟然不知不覺地把一碗粥都給喝了。
末了鐘言還問了一句:“我都喝了,你一勺沒喝,你會不會難過?”
陸輕丞隨意地微笑,口中說道:“怎么會呢?我只怕你一口不喝,你喝了明天肯定就能好,好了之后我們就去遛狗,你不知道,你不出現(xiàn),雪梨都要急死了?!?p> 鐘言一聽便得意起來了:“真的?那看來雪梨可是離不開我,原來我還有這么大的魅力?!?p> 陸輕丞這才軟軟地嗯了一聲,低聲撒嬌:“其實我也是,離不開你……”
鐘言聽完就害羞地捂住了臉,瞪著腿喊:“陸輕丞,我還是不習慣這樣的你,你還是當那個肆意妄為的大少爺好些!”
陸輕丞啞然失笑,卻也輕咳一聲,用平常那玩世不恭的姿態(tài)陪她演戲:“哼,鐘言,給你個機會喜歡我,不然的話有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