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歸處
<23時16分>
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星空之下，去除了灰霧的薩瓦修斯叢林里一切都顯得格外清晰：那些鮮血、臟器、骨骼，那些尸骸，那些敗瓦......
歷經(jīng)一夜的戰(zhàn)斗，終于結(jié)束了......但戰(zhàn)場上，僅存的三位幸存者，也是勝利者，卻并不感到開心。阿茶癱倒在地，他的狀態(tài)還需要時間去恢復(fù)；佩蘿絲隨意地坐在草地上，心里很不是滋味，犧牲實在太過巨大；而森林孕育的神子菲利婭，她跪在尼克逐漸化成飛灰的尸體旁，雙眼無神，只是一夜之間，她好像失去了一切。
菲利婭的雙眼已經(jīng)紅腫地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無處可去了：自己百年來的信仰，崩塌了；那些愛護著自己的友人，逝去了；這座陪伴了自己近千年的森林，正在迅速消亡。她還是覺得好難受，還是好想哭，可是，她有什么資格哭？薩瓦修斯說得沒有錯，是她，是她一手打造出了這個結(jié)局?。。?p> 偶然間，她瞥見了尼克死后散落的龜殼碎片，那是她所向往的東西：銳利、堅硬。她抓起了其中一塊，緩緩將她抵在了脖頸的動脈處，閉上了雙眼。
那一刻，無數(shù)回憶涌入了她的腦海，她看到了，幾千年前，睜開眼的那個剎那，五只魔獸圍著懵懂無知的她。它們伴她成長，陪她玩耍，然后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溫柔的黑發(fā)女子找到了她，她第一次與人交流，第一次強烈地感受到愛。后來，薩沙失蹤了，虛假的媽媽要她背上了石棺，約定必將再見。
她每一天都會走遍整個森林，試圖尋找媽媽，可森林卻改變了，出現(xiàn)了沼澤與濃霧，所有的魔獸也變得越來越好斗、嗜殺。小七他們時常會來攻擊自己，她只是以為那是在玩耍，即使后面攻勢越發(fā)兇狠，她也只是以為他們之間鬧了脾氣。所有人都在阻止她，而她，卻對自己錯誤的決定堅信不疑......
沒有什么所謂的利用，沒有什么所謂的無知，她，菲利婭，就是真正的兇手?。?！
碎片劃破了她雪白的脖頸，鮮血噴涌而出，痛感、釋然感一瞬間便麻痹了菲利婭的感官，直到——“治、療、術(shù)。”大量淡綠色的生命能量涌入了傷口，是佩蘿絲......而阿茶，也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盡管身體疲憊，卻死死地按住了她捏著碎片的右手。
“兩位客人，請你們......”大量失血讓菲利婭有些迷糊，但佩蘿絲沒有停止治療術(shù)，她神色嚴(yán)肅地對她說道：“菲利婭，請你知道三點：一、從頭到尾，你都是受害者；二、從來沒有人或者魔獸怪罪過你；三、如果你死了，那么這犧牲是為了什么？！”
佩蘿絲很清楚菲利婭的感受，那種感覺自己一無所有的感受......前世的她，在最低谷時，也曾被這種感受所支配；如今的她，又何嘗不是幾乎失去了所有？她也明白這種負(fù)罪感，這種沒能拯救他人的負(fù)罪感。
如今的她可以承擔(dān)，但很明顯，心思單純的菲利婭并不能。
“請放開，我已經(jīng)......”菲利婭想要掙脫，但阿茶的手反而捏得更緊了，他咬著牙道：“不要......這么快就放棄自己，會有人來救贖你的?！闭f罷，他的目光偷偷望向了佩蘿絲。
佩蘿絲一手緩緩拿出了那本已經(jīng)皺巴巴了的筆記，一手舉起了亞火：“這是阿茶剛剛才發(fā)現(xiàn)的，菲利婭，看著我，讓我讀給你聽，最后一頁，那是你還沒有看到過的內(nèi)容?！狈评麐I的金瞳對上了她的藍(lán)眸，佩蘿絲深吸了一口氣，翻開了筆記字面意義的最后一頁，而非先前在靠中間部分的死前訊息。
她開始為菲利婭讀起了媽媽最后的筆記，那是用鮮紅的血液留下的精細(xì)“血跡”：
“菲利婭，我真的是一個傻女人，明明用完亞火留下訊息后，還能茍延殘喘一會兒，但我畢竟是個將死之人，我還是任性一下吧~畢竟血液結(jié)合MANA留下的訊息能保存地更久遠(yuǎn)呢！菲利婭，媽媽真的真的很愛你，即使菲洛、瑞克問我更愛誰，我也保證我無法做出選擇——你們都是媽媽的寶貝啊，哈哈~
菲利婭，媽媽想教你的還有很多：我想教你正確表達(dá)情感，我想教你和除了媽媽外的人溝通，我想讓你穿上漂亮的衣裳，迷得那群王公貴族難以自拔......我想要帶你乘船，穿梭在驚濤駭浪間；我想要教會你魔法，帶著你進入王都魔法學(xué)院；我想要......（這里很大一片都字跡極其模糊，似乎是當(dāng)初寫是便被淚水打濕了）總之，我想要帶你走出這片叢林，帶你經(jīng)歷更多的精彩！沒事的，尼克他們會理解的，他們甚至比媽媽還要愛你......菲利婭，不要怕，不管遭受了什么，都不要怕。無論為你付出什么，媽媽，還有尼克他們，都會無條件站在你這邊......
菲利婭，媽媽的時間不多了，記住，菲利婭，媽媽愛你，永遠(yuǎn)永遠(yuǎn)?！?p> 隨著最后一個字音的落下，聽得入神的菲利婭再也沒能抑制住悲傷，她捏緊碎片的手指張開了，阿茶也識趣地松開了手。“嗚啊啊啊啊??！”菲利婭紅腫的雙眼再次流下淚水，她抱住了一旁的佩蘿絲，靠著她的肩便大哭起來。
阿茶見狀，也便到旁邊開始拾柴生火。
“菲利婭，聽我說，”佩蘿絲擦拭著菲利婭的眼淚和鼻涕，后者漸漸地停止了哭泣，“你的媽媽希望帶你走出森林，擁抱更廣闊的天地，即便是最愛你的這片叢林也希望如此。如果你愿意的話，加入我和阿茶的旅程吧......”菲利婭呆住了，她指著自己，緩緩道：“我嘛？”
佩蘿絲微笑著點點頭，道：“嗯！如果感覺已經(jīng)一無所有的話，如果你愿意的話，就把我們當(dāng)作你的所有，而媽媽的夙愿......也將由我來幫你達(dá)成！”她的語氣十分堅定，火光下，菲利婭看著她如水晶般的湛藍(lán)雙瞳，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而后，精力早已耗盡了的她閉上了雙眼，整個人貼在了佩蘿絲身上，很快便睡了過去?！斑磉?.....”佩蘿絲看著菲利婭精致的側(cè)顏，臉色倒有些紅，從前和她親密接觸過的“異性”說到底也只有從小便相處到大的媽媽和莉莉絲，自己早就把她們當(dāng)親人了......說到底，這還是轉(zhuǎn)生以來第一次和女孩子親密接觸。
“咦~渺渺是蘿莉控~”Siri醬對佩蘿絲的稱呼忽然由換成了前世，惹得佩蘿絲更加不自在了，“你說，你和菲利婭在一起的話算BG還是GL啊？”這個問題她好像前不久剛提過。
“滾啊喂?。?！”佩蘿絲氣不過，也便閉著眼倒下睡覺去了，而此時，拾柴回來的阿茶正巧看到了二人親密的一幕。
阿茶本來還帶著微笑的神情在那一剎那，有些僵住了，而后，另一個他便開始在他耳邊瘋狂教唆：“暗殺她、暗殺她、暗殺她、暗殺她......”
“滾(╯▔皿▔)╯?。?！”
“嗚嗚......”另一個阿茶的語氣反倒有些委屈，真就消失不見了。
阿茶拍了拍腦袋，理智消耗超過一定限界，那個他便會出來與他交流。雖然他并不反感，但在他上身的時候，自己會處于極其被動的旁觀者狀態(tài)，這也成了他不濫用那股力量的理由之一。
阿茶生起火后，便倒頭就睡。
......
“客人們，早安?！狈评麐I的表情回歸了以往的三無狀態(tài)，但她那看似毫無感情的話語中卻充斥著愜意，佩蘿絲伸了個懶腰，回應(yīng)道：“早安，菲利婭~”“早安?！卑⒉枰惨贿吰降鼗貞?yīng)著，一邊熄滅火堆。
“菲利婭是三無少女噢噢，emmmmmmm......阿茶真是個醋壇子呢，嘻嘻~”真理之戒內(nèi)吃瓜的Siri醬調(diào)侃道，佩蘿絲沒有回應(yīng)，而是狠狠地往戒指內(nèi)輸入著MANA。無聲的威脅，Siri醬不得不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
菲利婭很鄭重地給佩蘿絲與阿茶鞠了個躬，問道：“那個，兩位客人，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呢。”“阿茶·亞德，小姐的騎士?！卑⒉枳院赖貓蟪龃竺?，雖然鬼知道他在自豪什么。
“哦哦，阿茶，那這位客人呢？”
“佩蘿絲·亞德，請多指教啦~”
“佩蘿呲？”
“佩蘿絲?！?p> “佩蘿嗤？”
“佩、佩蘿絲......”
“佩蘿......佩蘿?！?p> “對佩蘿絲尊重一點?。。 ?p> “唔唔，沒事啦沒事啦，不要跟小孩子計較啦！就叫佩蘿好啦~”
“噢噢噢！佩蘿、佩蘿、佩蘿......那個，佩蘿，菲利婭不是小孩子?！?p> “？？？”x2
“一、二、三......”菲利婭掰著手指頭算著，最后終于算了出來，“菲利婭現(xiàn)在大概是......兩千兩百多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