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闊,綠野芳菲,幽香絲絲入鼻,弱水潺潺奔流。雄鷹翱翔,翠鳥細鳴,四處荒無人煙。
我坐在溪邊,緘默的看著水中我的倒影。稚氣的臉上沒有太多情緒,頭發(fā)從頭頂一束垂在后背,一身公子服,與我瘦小的身子顯得格外的不搭調(diào)。我不喜歡這樣的衣服,因為女孩子天生愛美,當然我也不例外。但我又不得不穿,因為我要找我的少傾哥哥,找少傾哥哥就要有地方吃住,想有地主吃住就必須聽萬文遙的話,只有他能讓我事事無憂。望著水面呆愣了半晌,忍不住拿起身旁的一顆石籽,無聊地丟至水中。都幾天過去了,依舊沒有少傾哥哥的音訊,心里難免煩燥。真的不習慣沒有少傾哥哥的日子,畢竟六年過去了,我?guī)缀跆焯於几賰A哥哥在一起的。沒他在,我永遠沒有安全的感覺。
“怎么?煩了?”萬文遙牽著白色的馬兒,踩著綠幽幽的草地朝我走來,臉上帶著半分調(diào)笑。
我淡望了他一眼,轉眸又望向了水面,靜靜地托著下巴,不想多理他。
“不開心了?”萬文遙把馬兒丟至一旁,一個漂亮的轉身,旋轉到了我的旁邊,悠悠然坐了下來。
我依舊不理他,裝作沒有他的存在。這些日子,他帶著我除了遛大街,還是遛大街,帶著我買東買西,完全沒有要幫我找人的意思。我內(nèi)心吶悶:這是幫我找人的么?明明是陪著他玩嘛。
“生氣了?”萬文遙側首看著我的臉,依舊是滿臉的戲笑。
說實話,我真的不怎么喜歡他這種笑意,雖然帶著幾分俏皮,但卻隱隱藏著淡淡的戲謔,顯得如此的不真實。
“你什么時候才會幫我找哥哥?”我忍不住又撿起了一顆石籽,毫無情緒的投到了水中,目光依舊平鋪在水面。
萬文遙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也順勢投到水中一顆石籽,“我不一直在幫你找嗎?只是你的哥哥非一般人,實在難尋其蹤跡。”
“我不想在你家了,我要自己去找哥哥?!蔽揖髲姷卣酒鹕韥?,轉身便往那匹馬兒前走去。
萬文遙輕身上前拉住了我的胳膊,“菩兒,別走。”
我轉頭驀然看著他俊秀的臉龐,微微蹙眉,木木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就這樣僵持了半晌,萬文遙終于垂眸松開了我的胳膊,我則轉身毅然走向了馬兒。
騎上馬兒的那一剎那,我轉過頭來,看著依舊站在原地的萬文遙,毫無起伏的說了一聲“謝謝。”我相信我的在或不在,都不會影響到他。他的爺爺是含宴國的丞相,官居很高,府上的下人來來去去,多不勝數(shù),而我扮演的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廝,我很清楚自己的分量。但我也非常感激萬文遙,若沒有他的收留,恐怕我連找到一席地安身都不可能的。
萬文遙卻沒縱我離開,丟下一句“等我一下,”便轉身跑進了樹林。
沒過一會兒,他便牽著一匹馬兒走了出來。走到我面前后,微笑著朝我道:“你是不太想住我家了吧。沒關系,我跟你一起去找,我們不回我家了?!?p> 我再次蹙眉,“你為什么跟著我?”
“我不是特想跟著你,好不好?我只是擔心你,一個小女孩,手無縛雞之力,萬一受欺負了,可怎么辦呢?”萬文遙一個漂亮的姿勢,躍到了馬上,再次沖我揚起了嘴角。
我微動了動嘴角,卻沒再說出別的話來。他一直對我這樣,看似討好,可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我實在摸不清,便任由他如此?;蛟S他的本性就如此呢,我想的太多了而已。
“走吧?”萬文遙朝我俏皮一笑,笑容中透著幾分陽光、傻氣。
我依舊沒反應,之所以沒反應,是因為我在思考問題,但萬文遙卻并不允許我多思考,縱馬先離去,轉頭朝我弄了個鬼臉,“走嘍,快點呀。”
我望著他,再次微微蹙眉,別無選擇,便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出了森林后,萬文遙騎著馬兒停在我側旁,笑問道:“說吧,你覺得還有什么地方你哥哥可能去,而我們又沒找過的。”
我淡思了片刻,毅然吐出了兩個字,“墓地?!庇壬賰A說過,帶我離開墓地后,就不會再回來了??扇缃裎也灰娏?,他會不會又回到了墓地?絕不能放過一種可能。
“墓地?”萬文遙顯然對這兩個字很是驚訝。這兩個字從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口中,冷靜的吐出,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我再次用肯定的語氣重復了一遍,“對,墓地。那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p> 萬文遙聽罷我的話,木木地看了我半晌,用著不可置信的語氣道:“在墓地長大?你有哥哥,怎么會在墓地長大?”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之于這個問題,有哥哥,為什么會在墓地長大?我實在有些莫名。有哥哥就不能在墓地長大了嗎?少傾哥哥與我在墓地的生活,恐怕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平靜、安逸。只要跟他在一起,我才會感覺到安全,沒有他在,我的生活便無法平衡。這個世界很美好,卻好像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只喜歡在墓地,只喜歡跟我的少傾哥哥待在一起。
“好吧,算我沒問。走吧,你帶路?!比f文遙見我不答話,幽嘆了口氣,目光直向前方。
我微沉了一下眸,靜持了半晌,毅然縱馬往前奔去,風呼呼從耳邊掠過,給熾熱的天氣增添了一絲清爽。我喜歡這樣的天氣,雖然溫暖,但卻吹撫著涼爽的風絲,很真實。
萬文遙在后面徑直跟著,我不用看,也能猜出他此刻的表情??隙ㄊ菨M臉的漠然與無奈,對我的不理,他只能緘默。因為經(jīng)過了這段時間的相處與了解,他應該很清楚,只要是我不想說的話,縱使他用萬種方法,我依然不會啟口說一個字。所以他往往不會多勉強我的,我很清楚,他對別人好像根本沒有太多的忍耐性,但對我,不知道為什么,就能忍耐到如此地步,我不懂,真的不太懂。雖然知道他很能忍耐我,但我依舊隨著我的性子,不想答話就是不想答話,若是少傾哥哥在,他也不會勉強我的。我只在乎少傾哥哥,別人就只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