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xùn)的倒數(shù)第二天,凌晨五點。
當(dāng)全部的人都陷在香甜的夢鄉(xiāng)中,突然從操場中央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所有人的美夢。
“緊急集合!緊急集合!限十五分鐘內(nèi),全體人員在操場集合!”
寢室里,蕭執(zhí)本來睡得賊香,一下子被這個聲音給吵醒了,翻了個身,從床上滾了下來。他揉了揉頭,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誰他媽的在外面大喊大叫?還讓不讓老子睡覺了?。俊?p> “小點聲”
一旁的白日倒是顯得淡定,緩緩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蕭執(zhí)一眼,下了床,從柜子里掏出了一件T恤。
“有時間罵臟話,不如快點爬起來,集合遲到了要被罰跑操場”
說完,他已經(jīng)穿好衣服,沒有再說什么,便出了寢室的門。
天才剛剛亮了一半,太陽探出了個頭,好似一位羞澀的姑娘。
日出還挺好看……夜晚抬頭,一人站在操場上,望著天空,默默的想到。
偌大的操場上,一個瘦小的身影,仰著腦袋,雙臂自然的放在兩旁。模樣就像一個渴望糖果的孩子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hù)。她小到好像他可以一把握在手里,又強大到他看不清楚。
他離她不遠(yuǎn),看到她那望著天空的美眸里,似乎有些期待。
期待中,亦有些失落。
那日他快暈倒時跟她說的話,二人都沒有再提起,好像是一種無形的默契一般,將那段短暫的,二人額頭貼著額頭的時光,當(dāng)成最寶貴的寶藏,埋在了內(nèi)心最深處的地方。
他每每想起當(dāng)時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就篤定的相信。
自己不是瘋子。
自己只想要找回那束照亮自己生命的光芒。
夜晚似乎感到有個目光盯著自己看,下意識的轉(zhuǎn)過頭去。
此刻操場上還沒幾個人,她一看,就與他那有些呆滯亦深情的目光撞上。
微微一愣,隨后立刻將腦袋轉(zhuǎn)回去。
怎么可能,他肯定不是在看自己。
想著,她的眉頭突然皺了一下,下意識的捂住了腹部。
微微低頭,想到,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大約有十分之一的人遲到了,被束教官嚴(yán)厲的訓(xùn)了一頓,接著又被罰跑去跑操場三圈。
其余的人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個個身體軟糯糯的,感覺沒骨頭一樣,站都站不直,一個勁兒的打瞌睡。有些人衣服穿的亂七八糟,紐扣都扣歪掉了,還有些人鞋子都沒換,直接穿拖鞋出來了。
打瞌睡好像會傳染,一個接著一個,緊接著,幾十個人一起打瞌睡,那聲音別說有多洪亮了。
束教官皺了皺眉,一聲‘給我站直了!’,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睡意都給趕走了。
“嚇?biāo)廊肆恕?p> “我懷疑這個教官的嘴里被安了一個麥克風(fēng)”
“這怕不是魔鬼吧……”
“前兩天三百個蛙跳跳完腿還疼著呢……”
瞌睡沒了,緊接著就是一陣陣抱怨聲。
“都給我站好了!你們看看你們自己,像什么樣?!”束教官的聲音仿佛一只怒吼的獅子一般,頓時讓全場鴉雀無聲,“在人生當(dāng)中,總有緊急事件,總有許多你們意料不到的事情發(fā)生。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你們難道就以現(xiàn)在這種態(tài)度來面對嗎???如果你們是軍人,面對突如其來的侵犯,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
這番話又是唬得全場不敢講話。
“我非常不滿意這次的緊急集合,作為懲罰,你們就不用回去睡了,在這里晨練到六點!”
話音剛落,下面又傳來一陣抱怨聲。
“七點!”束教官大喊道。
一下子沒了聲。
大家好像認(rèn)了命的螞蚱一樣,也不掙扎了,不然,誰知道他會加到幾點鐘。
說是晨練,幾位教官還是放了水。
無非是做了幾個簡單的動作,小跑了一圈操場,再拉伸了下筋骨,就放過他們了。
七點鐘,束教官看了眼表,隨后抬頭看向?qū)W生們,道:“七點到八點是早餐加自由時間,然后再回來集合!”
話音剛落,同學(xué)們都急著散開了。
蕭執(zhí)走過來,拍了拍白日的肩膀,道:“兄弟,老子回去補覺了”
“早餐你不吃了?”
“幫我偷個雞蛋,我實在是太困了”
完后,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白日無奈的勾了勾嘴角,隨后轉(zhuǎn)過頭去,目光在尋找夜晚的身影。
剛剛看她有些怪怪的,心里便不自覺的擔(dān)心。
看到她和幾個女生短短的說了兩句話,便轉(zhuǎn)頭離開了。
雖然距離有些遠(yuǎn),但他還是一眼看出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沒什么顏色,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模樣。
心一緊,他急忙追了上去。
夜晚慢慢地走著,下意識的咬緊了唇瓣,握緊了拳頭,表情十分痛苦的模樣。
她想要去小賣部里要杯熱水。
這里的營子還算是有點人性,有個小賣部,不過規(guī)定每個人一天只能去一次,消費還不能超過十塊。
“夜晚!”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的神情頓了頓,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離自己不遠(yuǎn)的地方,額頭上還冒著汗珠子,小聲的喘著氣,頭發(fā)微微有些亂。
夜晚的神情有些恍惚,盯著他看了許久,久久緩不過神來。
突然覺得,他好高。
高到,仿佛可以為她擋下一切風(fēng)雨。怎么,不知不覺的,他就長得這么高了呢?明明小時候和自己一樣高,明明小時候自己還能夠正眼看他。
現(xiàn)在,她要微微抬頭,才能看到他那張帥氣的臉龐。
突然,腹部傳來一陣絞痛。
她皺了皺眉,一下蹲了下來,雙手放在腹部前。
白日一驚,急忙跑到她身旁,蹲了下來,語氣中帶著一絲擔(dān)憂,但是聲音還是溫柔的要命:“哪里不舒服?肚子疼?”
夜晚低著頭,沒有講話。
白日二話沒說,背起身旁這個小小的人兒,就準(zhǔn)備往醫(yī)務(wù)室走。
夜晚顯然被他這個舉動給嚇著了,小聲的問出聲:“你……你要帶我去哪里?”
“醫(yī)務(wù)室”
她的雙手搭在白日結(jié)實的肩膀上,小手下意識的握緊了他的衣服,臉上泛出一絲微紅,道:“不用去醫(yī)務(wù)室”
“你都難受成這樣了,逞什么強?”
“只是……”她咬了咬牙,還是開口,道:“痛經(jīng)而已”
聽到‘痛經(jīng)’兩個字,白日的腳步慢了一拍,速度也慢下來,表情有些呆滯。
他想過可能是因為吃了涼的飯菜導(dǎo)致胃不舒服,也想過是一大早起來訓(xùn)練導(dǎo)致身體的不適,唯獨忽略了這一點。
反應(yīng)過來,他的臉也有些泛紅,還是開口,說道:“還是去醫(yī)務(wù)室看看,讓醫(yī)生給你兩片止痛藥”
夜晚沒有接著說話,似乎是默認(rèn)了。
大家都已經(jīng)趕回寢室補覺了,這偌大的營子里,好像就這兩個人一樣。
夜晚本不想離白日太近,但是腹中不斷傳來絞痛,讓她身子有些軟,下意識的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肩上,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
朦朧之間,她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清香,有點薄荷的味道,是少年專有的味道。
跟小時候的味道有點像,但又不一樣。
因為他已經(jīng)長大了,長得比自己還高了一個頭多,變得成熟了許多。
小時候的自己總是想著,如果白日是怪胎,那么自己就變成怪胎,陪在他身旁。這樣,別人就不會單單排擠他,而是會排擠他和她。
但是,他變得那么耀眼,再也不是從前別人口中的怪胎了。
而自己……卻變成了真正的怪胎。
想著,她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起來。
為什么,心中會有一點不甘心?
腦海中又浮起那日他說的話,他說的是真的么?
自己這樣的人……又怎么配得上他等?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十點鐘了。
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醫(yī)務(wù)室的床上。
周圍沒有腳步聲,看來,醫(yī)生是出去了。
腹部的絞痛已經(jīng)消失了,她的氣色也好了許多。
雙手支撐著自己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突然瞥到一旁的白日。
他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微微低頭,看來是睡著了。額頭前的劉海有些長了,掛下來,都可以遮住他的眼睛了。
不知為什么,看到他睡得香的模樣,夜晚覺得很安心,很開心。
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如河流那般清澈的眼神,洋溢著淡淡的溫馨,嘴角慢慢上揚,如月牙的弧度一般完美。好像一束光一樣,可以趕走任何陰霾。
白日本來就睡的淺,聽到了床上傳來的動靜,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夜晚立刻收回了笑容,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子將頭扭了過去。
“幾……幾點了?”她開口問道。
“十點了”他一邊回答,一邊起身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謝謝”她接過水來,默默的喝了起來。
喝了幾口,忍不住又撇了兩眼白日。
他就看著她喝水的模樣,似乎也看得津津有味的。
“你沒有回去訓(xùn)練么?”
白日搖了搖頭:“醫(yī)生有事出去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呆在這里,所以請了假”
“哦……哦”
好像也沒什么不妥。
隨后,房間里安靜了好一會兒。
他繼續(xù)大方的看著她喝水,好像一點都不害臊,好像是個十分正常的舉動一般。
夜晚被他盯得有些發(fā)慌,迫不得已開口:“你這樣盯著我做什么?”
“這有什么?”白日似乎覺得很合理,“小時候我不是每天都這樣盯著你么?”
小時候跟現(xiàn)在能一樣嗎?夜晚抿了抿嘴,有些無奈。但是沒有反駁。
白日心中一喜,她的沉默,可不就是默認(rèn)了么?
“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點?”
半晌,白日忍不住臉上的笑容,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