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無端陷奸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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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門弱柳許誰攀，文酒笙歌俱等閑。
惟有美人稱妙計，憑君買黛畫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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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巢園，巧列的檐亭間，時不時地傳出絲竹輕歌聲。
正廳，一管家模樣的老仆匆匆奔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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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楊老爺來訪。”
“哦，快請去書房?！?p> -
阮圓海竊喜，昨日文廟丁祭受了復社少年一場痛辱，正愁不知有何法子可以結(jié)識這班孟浪少年，可巧這楊龍友上門來訪，他識人頗多，不定會有法子。相通這點，阮圓海掩飾神色，正了正衣冠，大步行向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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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楊兄，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p> 楊龍友落座不久，便聞得外間呼聲，忙站起身來?！皥A兄，數(shù)日不見，可安好？”
“哈哈哈，好，好。來，請坐，請坐。上茶！”
“楊兄今日怎地想起光臨寒舍了？”阮圓海抿口茶，無事不登三寶殿。
“呵呵，今日無事，想著來圓兄這兒聽聽燕子新詞，也順道看看你這位故友?！?p> “難得楊兄瞧得起阮某。來人，速速吩咐下去，戲伶快快準備在華亭唱著。今日老爺要與楊老爺不醉不歸，聽個盡興。”
“是?！惫芗覒?，急急退下安排。
一盞茶畢，二人互讓著穿檐過湖往華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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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兄，請。”
“請了，阮兄?！?p> 華亭處，早有家僮擺好酒果。
“圓兄，聽聞你這《燕子箋（jian）》已授了梨園？”
“不錯，現(xiàn)下發(fā)刻，恐有錯字，我才整日對閱，閉門不出。”
“那我今日倒要好好領(lǐng)略了?！?p> “哪里哪里。楊兄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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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說話間落座，亭前戲臺上的吹拉彈唱也恰時響起。一時絲竹簫笙，伶人歌喉，飄滿華亭。
一曲畢，楊龍友撫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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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兄，你這燕子新詞實在妙?。”酥~，堪稱絕技啊！”
阮圓海暗自得意，“楊兄，謬贊，謬贊！蕪詞俚曲，倒是讓楊兄見笑了。”
“圓兄過謙了，你比那復社才子也過之不及啊！”
阮圓海瞇了瞇細眼，精光乍現(xiàn)?！皸钚?，說起那復社才子，不知你可有結(jié)識之人？”
楊龍友挑眉，“圓兄你此話何意？”
“楊兄莫急！我是有意結(jié)識那班才子，別無它意，別無它意??！”
食指摩挲著盞沿，楊龍友緩緩開口?！皬蜕绮抛游业故遣蛔R。不過···”
“不過？楊兄，你快別賣關(guān)子了?！?p> “我認識的那位，雖不是復社之人，但聽聞他與復社文人相熟?！?p> “哦，敢問他是何人？”
瞥一眼目露精光的阮圓海，楊龍友思量著說了出來，“侯方域?！?p> “侯方域？可是那東林司徒之子侯方域？！”阮圓海不自覺拔高了聲音。
楊龍友皺眉，“正是他?！?p> “不知楊兄可否替我引見一番？”
“圓兄，那侯子可不是簡單之人?！?p> “多謝楊兄提醒，不過納交名士之事，我阮胡子向來不含糊，還望楊兄納薦！”
楊龍友略微沉吟，橫豎也要拜訪那侯子，這順水人情送了也罷！
“好，我本也因私事須拜訪那侯子。圓兄都這般說了，那我也不好推辭了。”
“好！來，楊兄，請！”阮圓海喜上眉梢，端起酒盞極力相奉。
“請?！?p> “楊兄，冒昧了。不知楊兄找那侯子所為何事？”酒多必壞，這阮胡子多飲了些，倒是無遮無攔了。
“也不算甚大事。受人所托，尋訪一門親事而已。”
“哦？好事，好事?。 ?p> “圓兄，你既要與那侯子相交，不如就從這件事入手如何？”
“楊兄，此話怎講？”
“那侯子與復社陳定生、吳次尾二人乃文酒至交，三人的關(guān)系自然不言而喻。圓兄若是肯為這門親事出些力，那來日與陳、吳二人交情之事自然好辦。”
阮圓?；腥淮笪颍皸钚炙陨跏?，只一點，我該如何出力？”
“不瞞圓兄，我替那侯子物色之人名喚香君，是舊院李貞麗的假女，色藝皆精。圓兄若是肯添些梳櫳之資，結(jié)其歡心，事成之后，自少不了圓兄的好處?！?p> “妙！妙！說來，這侯子原是敝年侄，這親事應該料理的。好極，我明日便送三百金到尊府，但憑楊兄應處了！”
“好說，事成之后，我自通曉于圓兄?！?p> “那便有勞楊兄了。哈哈哈，來，喝酒，我們今日不醉不歸！”
······
春末，清雨紛紛。
平康街舊院，入口處駛進一輛馬車。
馬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暖翠樓前緩緩停住。
“公子，到了?！?p> 秣艾一邊放下腳蹬，一邊好奇地左右打量，包子臉上大眼骨碌骨碌地亂轉(zhuǎn)。
車簾撩起，襕衫的袍裾露出，靈動地落地。侯方域凝著雕漆木門旁插的一枝帶露柳黃，嘴角泛起淺淺的弧度，眸光莫名。約見此地，他倒要看看這楊龍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進去罷。”
“哦，是。”秣陵收好腳蹬，緊緊跟上。
樓內(nèi)，出乎意料的簡約清靜。
大廳正中的紅木圓桌旁圍坐的幾人，聽到動靜，將視線投往走近的身影上。
琥珀色雙眸微動，呵，還有熟面孔呢！
“侯世兄，你可來了。快請入座。”楊龍友站起身來，儼然主人姿態(tài)。
“楊兄相邀，小弟豈有不來之理?！焙罘接蚴桦x有禮，淺笑應對。
秣艾乖巧地站在自家公子身后，故作一臉正經(jīng)。
“呵呵，侯世兄客氣了。來，我來引見。這位是蘇昆生蘇老，這位···”
“柳老。”侯方域淡淡打斷，與對面的老者頜首。
“侯世兄與柳老認識？！”
“小老兒與侯公子有過幾次面緣。”兩鬢斑白的柳敬亭老神在在，不欲多言。
“哦，原來如此。”楊龍友不以為意，“侯世兄，今日清明佳節(jié)，這樓中姊妹共聚一處作盒子會。想來侯世兄閑居無事，便特意相邀來此一聚，同逢樂事?！?p> “楊兄客氣，只不知何為盒子會？”侯方域掩了眸色，故作興趣請教。
“每年今日，是為盒子會。赴會之時，樓中姊妹各攜一副盒兒，裝的都是鮮物異品。大家比較技藝，撫琴吹笙罷了?！?p> “竟是如此有趣么！”眼眸掃過，侯方域不由生惑，“這不許子弟入會么？”
蘇昆生搖手，“不許，不許。最怕的就是子弟混鬧，故鎖住樓門，只許樓下賞鑒。”
“哦···那賞鑒中意了，可有會面？”
“若中了意，便把物事拋上樓去，樓上也便拋下果來?！?p> 正說著，樓上笙管蕓響，琴聲悠揚，猶如美玉玎珰，聲聲亂了人腸。
幾人不再言語，閉目凝聽，漸入沉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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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迷樓得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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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翠樓前粉黛香，六朝風致說平康。
春宵花月休成謊，良緣到手難推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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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方域微闔著眸，骨節(jié)分明的指不自覺地敲著瓷杯。下垂的眼中突地劃過一道亮光，這琴聲，莫名的熟悉。嘴角輕勾，看來今日是來對了！福至心靈，毫無征兆地抬手扯下扇墜拋上樓去。
楊龍友神色微動，其他人卻是沒什么反應。
獨獨秣艾瞪大了眼，嘴巴張開，表情甚是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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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停琴消，樓上一片安靜。
秣艾又是焦急又是期待，反觀自家公子倒是一派鎮(zhèn)定悠閑。
楊龍友心內(nèi)略急，正欲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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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秣艾瞧見從樓上飛下的白色物事，喊了出來。
待那物事落在桌上，眾人才看了個清楚。
“有趣，有趣。擲下果子來了?！绷赐っ蛑齑蛉?。
蘇昆生解了絲巾，將果子傾于盤內(nèi)?！昂闷婀郑缃窬褂袡烟伊?。這冰綃絲巾似是香君的?！?p> -
“各位老爺，怠慢了！”
這廂的猜測被打斷，尋聲看去，只見一姿態(tài)曼妙的婦人捧著茶壺娉娉婷婷而來，身后跟著一位白裙麗人，低頭慢行，讓人看不清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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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侯世兄見笑了。來，這是麗娘，這是香君?！眮砣诵薪瑮铨堄研χ鴮⒗钬扄惡拖憔附o侯方域。
侯方域抬眼，對婦人輕輕頜首，將目光轉(zhuǎn)向白裙女子?！肮媚铮覀冇忠娒媪??！?p> 香君聞言抬頭看去，一時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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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旁的襕衫男子毫不避諱地看著她，琥珀色眸子中似有細碎的亮光在翻滾，那光太過璀璨，刺得她瞬間回神。垂了眼，暗暗皺眉，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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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侯世兄識得香君么？”楊龍友適時地開口。
習慣性地用宮扇敲著手心，侯方域凝著垂頭不語的女子，淺淺笑開。“那倒不曾，只有過一面之緣?！?p> “果然有緣。哈哈哈···”楊龍友喜不自禁，遞給李貞麗一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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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貞麗何等人物，當下便明白過來，這侯公子八成就是楊老爺尋的良人！笑盈盈地福身見禮，“見過侯公子。侯公子覺得我家香君如何？”
侯方域眼眸深沉，“妙齡絕色?！?p> 李貞麗滿意地掩帕而笑，“依我看，侯公子也是妙人一個，楊老爺您說可是？”
“不錯不錯，侯世兄人中之龍，香君姿色天成，當真是般配，般配?。 ?p> -
楊龍友一疊聲的“般配”，教眾人變了臉色。
侯方域俊臉上的淺笑有一瞬的凝滯，卻在下一秒，極好地掩飾而過。只那眼中流轉(zhuǎn)的琥珀色更重，幾欲滴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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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李貞麗身后的香君身形微僵，垂下的眼中驚愣不已。腦中閃過方才麗姨將自己隨身的冰綃絲巾裹了果子擲下樓來的情景，心中瞬間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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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龍友話說得明白，眼見侯方域沒什么表示，不禁急上心頭。
李貞麗見氣氛尷尬，索性開口原本講來，“不瞞侯公子，我這孩兒已到了陪玳瑁之筵的年紀，可這如今的世道，想各位老爺比我這婦人明白得多，我不舍我這孩兒受苦受罪，只求為她覓個良人夫婿，我也安心了。不知我這孩兒可能入了您的眼？”
敲著宮扇的手不自覺停下，侯方域抬眸，隨意看一眼言辭懇切的李貞麗，轉(zhuǎn)而看向因那一番話白了臉色的女子，不言。良久，溫雅男聲悅耳，傳入靜候女子的耳。
“南國佳人佩，休教袖里藏。隨郎團扇影，搖動一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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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驚訝抬頭，直直撞入琥珀色雙眸。激烈碰撞，應聲而碎，丟盔棄甲。心不可抑制地狂跳，似要掙脫軀體的束縛。藏在袖間的手死死捏著扇墜，纖指泛白。
旁人不可窺見的微妙心思，被突如其來的笑聲生生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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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詩，好詩！”緊繃的情緒放松，楊龍友大嘆。看著一對璧人，撫掌大贊?！懊钊?，妙人??！”
“貞娘，才子佳人，難得聚會。我看，香君的梳櫳之事就擇定吉期罷，侯世兄以為如何？”
侯方域依然淺笑，不置可否。“但憑吩咐。”
蘇昆生瞇眼，細細思索?！叭率迦?，是乃花月良辰?！?p> “好，那便三月十五。我要快快準備了。”李貞麗嬌笑，明亮的丹鳳眼中滿是欣慰，“來，落桃，燙酒。今日定要讓諸位老爺喝個盡興！”
“是?！甭涮疫h遠應了，手腳麻利地上酒。
小小的樓內(nèi)立時推杯換盞，奉迎喜事。唯一襲白裙的女子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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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已是十五月圓日。
舊院喧鬧，整條街婦孺幼孩盡知，媚香樓的香君要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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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腸軟的只嘆貞麗家的丫頭命好，年及梳櫳，便嫁了世家公子，一嫁清門，出了她們這煙花之地。也有暗罵的、暗妒的，可惱她們卻要終老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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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媚香樓中，筵席大排，笙歌廣列。相熟的清客、姊妹俱是齊聚樓內(nèi)，向主人道賀。
李貞麗深紅長裙裹身，妝容精致，鳳眼明媚?？羁顢[著腰肢穿行客座之間，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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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新娘的閨閣一片清冷。
珠簾后，新娘依舊一身白裙，默默地拭著琴，嬌顏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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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該梳洗了。”
外間青葉又在催了。
女子低嘆一聲，素手抹過琴弦，指尖微顫，吶吶張口，“娘親，君兒會像您一樣么？”
一室靜謐，無人回應。
女子唇邊綻開一抹苦笑，閉上眼眸，沉淀騷動不已的心。再睜眼，漂亮的杏眼中一波無痕，平靜似水。
“青葉，進來罷?！?p> -
吉時至，妝扮妥當?shù)男履镉裳诀叻鲋铝藰恰?p> 花轎起，鼓樂聲聲，繞著舊院三轉(zhuǎn)，奔著新落成的侯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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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鮮紅，刺著新娘的眼。耳邊聽著一直未歇的喜樂，思緒飄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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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香樓的香君嫁了。一場簡單又精致的婚禮，成為舊院婦孺心底不可觸摸的記憶，沸騰良久才凄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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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掛疏枝，酒宴已散。侯方域拖著略略沉重的步子推開新房的門。
新娘安安靜靜地端坐床頭，喜帕掩著麗容，半分不能窺視。
眸光閃爍，拿過喜稱挑落一方紅，終得一睹芳顏。
侯方域訝異，她竟只略施粉黛，不似尋常女子那般艷容以嫁。
新娘捕捉到那雙琥珀色眸中的怔愣，并無怒意，稍稍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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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見她如此，侯方域彎了眼眸。壓抑不住的笑流瀉而出，在小小的喜房縈繞，像只小手，撓得香君的心癢意難耐，微紅了面頰。
侯方域不再逗她，端了桌上的合巹酒，坐在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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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愿意嫁我？”聲音溫雅淡淡，卻駭?shù)孟憔~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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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了抿唇，澀然開口，“你是最好的選擇。”不錯，即使對他感覺不同，卻也不足以成為嫁他的理由。麗姨為她擇的良人，便是最合適她的，她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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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答案，琥珀色眸中漾出笑，指腹摩挲著白瓷的杯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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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君側(cè)首，近在眼前的側(cè)臉明明棱角冷峻，展現(xiàn)的卻是醉人的溫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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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為何娶我？”他是她的惟一選擇，她不是他的惟一選擇，她知。
侯方域訝然，沒料到她竟是如此直接。
漂亮的杏眼盯著他，清冷且堅定。侯方域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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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不早了，你早點歇息罷。”
話題轉(zhuǎn)得太快，待新娘回神，那抹欣長的身影已飄出門外。
杏眼黯了黯，是逃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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