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不必擔憂,為免疼痛,小人已煎麻沸散湯給幾位官家服下,所以幾位官家現(xiàn)在沒了知覺無法應和,身體并無大礙?!?p> 我問道:“麻沸散?”
“這麻沸散乃是我家祖?zhèn)?!服下后即刻失去知覺,但不傷身?!?p> 府長對麻沸散似乎也有耳聞:“麻沸散的方子不是已經(jīng)隨華佗之死失傳了嗎?”
那大夫說不出話來,一時語噎道:“這……我家祖上與華佗師出一門!”
這人斷不是什么大夫,麻沸散確實失傳,世上無人曉得配方。我雖然會麻沸散的方子,但當時師父說過,人類活在世上就是為體驗七情六欲酸甜之苦,麻沸散能麻痹神經(jīng),逃避血肉苦痛,有違天道。
所以麻沸散的失傳,并非世人所以為的隨著華佗之死消亡,華佗仁心,將方子藏在各處,只可惜有違天道,方子都化作一抹飛煙。
除此之外,華佗為醫(yī)祖,凡學醫(yī)者,無不敬重其為師祖,這所謂大夫,竟然直呼其名,還扯什么師出同門。
不好!
我心中一動道:“來人!扣下這大夫?!?p> 趕忙上前掀開簾子看甄富貴他們。沒受傷的羽林衛(wèi)也上前站在我身側問道:“主子,怎么了?”
這幾日他們叫慣了主子,此時也未改口。
我讓他拿劍將紗布破開,發(fā)現(xiàn)原本一寸長的傷口已然潰爛至兩寸。
“找一找有沒有銀針,還有刀,備火、熱水、汗巾?!?p> 羽林衛(wèi)從柜中翻出針包遞給我,又去取火和熱水。府長將他平日切肉的刀遞給我道:“我有刀?!?p> 我看一眼,雖不是很鋒利,但割壞肉沒問題。想一想還是把匕首遞給羽林衛(wèi),讓他磨一磨再拿來。
我從針包中取出火針,在油燈的火上來回燒過,刺進肩胛傷口附近的脈絡,拔出,再接著燒過刺進,拔出。等到傷口處涌血才停下。
“拿刀?!?p> 羽林衛(wèi)將匕首遞給我,我將刀身在火上來回燒過,輕輕抵在涌血的傷口處,手腕用勁,刀尖刺破潰爛的皮膚,血往外涌的更猛,又往內延伸幾分,轉動刀身,將潰爛的肉悉數(shù)剜出扔在一旁。
此時毒肉爛肉都已經(jīng)剜出,新的血替換了之前濃稠結痂的毒血,我也松了口氣。再拿半寸長的毫針十八根,仔細扎在傷口周邊的皮膚上,不過片刻血涌止住。
我叫羽林衛(wèi)拿汗巾在熱水里燙過,敷在傷口上。
后背的傷口也如出一轍,照舊處理過后,我去看一旁的阿甲。
阿甲傷的太深,傷口又長,若要放血,很有可能血流個干凈還沒能將毒素清除。
我取出梅花針扎在傷口周邊,只能暫時防止有毒的血與體內的其他新鮮血液互相接觸。
現(xiàn)在的人手,不夠用。
我思緒間,眉頭已經(jīng)擰成疙瘩,那羽林衛(wèi)見我對著阿甲皺眉頭,聲音哽咽的問我:“主子……阿甲要死了嗎?”
他一個大男人,膀子抖成篩子,嘴巴更是抖的要跳出整張臉。
“我先用針防止毒素擴散,你去看看其余的人回來沒有?,F(xiàn)在我們人不夠用,如果他們來,派兩個人去藥店收購七葉一枝花和蒼耳子?!?p> “把傷他們的羽箭和刀找出來。”我要看看這毒是傷人時就有的,還是后來撒在他們傷口上的。
羽林衛(wèi)走后,我轉身看向府長道:“府長,如今我手上能用的人少,帝君受傷,黃霑先生也受傷,驛府衛(wèi)兵也沒剩幾個腿腳齊全的。所以,可能要麻煩你幫我照看這兩人。”
府長雖不如一城都尉官大,但也算是正四品的官,他面上有些為難,但不知為何又應下。
“國師放心,我一定寸步不離?!?p> 我又問他:“之前有幾波人馬傷了帝君,你可知道留下的活口在哪里?”
“方才國師大人您進去看君上的時候,黃先生怕那些賊人同黨來鬧事,恐傷及君上圣體,所以硬是拖著病體將賊人轉移到其他秘密的地方了!”
轉移了……
早知道,就將那黃霑綁在馬上拖地拖死算了。這個人竟然這樣縝密,身體傷成那樣還有心思轉移……他,難道是要防我?
如此,我便更難找到暗衛(wèi)。
“你可知道,那些人被轉移到哪里了?”
那府長正要說話,卻被身后人打斷。
“國師,這么著急找刺客,是怕他們供出你嗎?”
我轉過身,走近擔架,那人臉已經(jīng)花了,但仍掩不住他滿臉的不屑和得意。
“黃霑,你不疼嗎?”
“他們都中了毒,你卻沒事,治你們的大夫是同一個人吧?”我轉頭看向府長問道:“府長?”
“正是?!?p> 我見府長肯定后,用食指摸上黃霑右眼下皮膚摩擦破皮的地方,輕輕劃過那些才破開清理過的血肉。
黃霑很警惕,但他太過得意了。
“我有幾個猜想,聽說你自稱九州第一謀士,你來斷一斷,哪個猜想更接近真實?!?p> “一,你想趁著君上重傷,以對付刺客反賊的名義殺死我,所以我們還未說上話,你就讓驛站衛(wèi)兵拿著涂過毒的刀砍我。你還有第二個方案,我若不能死在刀下,你還有涂毒的羽箭,亂箭齊發(fā),我難免中箭。所以,刀與箭,原本就涂過毒?!?p> “二,你想殺我不假,刀與箭也沒問題??晌业淖笥野蚴軅阋娢宜啦怀?,就串通假大夫要害我羽林衛(wèi)性命。所以,他們傷口上的毒是后上的,這就是為什么同一大夫治療而你身上卻沒毒。”
“三,你確實是為防備刺客反賊出手,確實錯認我們,驛站衛(wèi)兵的刀箭也都沒問題。毒藥是假大夫后上的,他身后另有主謀,只不過你命大,或者你不是假大夫要殺的目標,所以他放過你。”
“我說的三種情況,黃霑,你說說看,哪個是真?”
我說話間黃霑神情變化的很是精彩,問他的時候他卻冷哼一聲,并不作答。
我的手已經(jīng)離開他的臉,讓府長打盆子熱水燙過,又仔仔細細擦拭過后將汗巾放進火盆燃個干凈。
我跨過門檻,側身對他道:“你不回答也不要緊,我方才在你臉上擦了些一樣的毒。不……,比他們的還要毒一些?!?p> “黃霑……先生,這毒要七葉一枝花和蒼耳子才能解,不過這平城這么大,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這兩味藥?!?p> 黃霑惡狠狠看我,想要爬起來一動彈就疼得不行,只能叫罵道:“你好毒的心!不可能!你沒有毒!”
“過半刻你就會發(fā)現(xiàn)你的臉沒有知覺,過一個時辰你就會失去意識,過兩個時辰就算華佗再世也救不回你。信與不信,我勸你抓緊時間?!?p> 羽林衛(wèi)匆匆忙忙跑來,道:“主子,那假大夫什么都不肯說,居然咬舌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