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宛呆滯一會,醒過神來,她低叫一聲,伸手捂著牙印,苦著臉正準備向衛(wèi)子揚求助,一看到他模樣,又連忙閉緊了唇。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粋€聲音,“郎君可在?一個叫趙俊的人說有要事相找?!?p> 趙俊?
衛(wèi)子揚盯了馮宛一眼,冷笑道:“你那夫主挺著重你的嘛?!?p> 他把她的手臂一牽,道:“走,會會他去?!?p> 馮宛身不由已的踉蹌地走出幾步,眼見他越走越快,不由急了,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小郎。”
“恩?”衛(wèi)子揚回頭瞇眼盯著她。
馮宛立馬改口,“郎君,可能容我洗一把臉,稍侯片刻再與他相見?”
她瞪大美麗水靈的眼,右手緊緊捂著那牙印,一臉苦悶。
衛(wèi)子揚明白過來,他把她的手一扳,只見馮宛那白嫩的臉上,齒印儼然。他伸出中指,在牙印上按了按,淡淡說道:“你長這么丑,誰耐煩碰你?見到你那夫主,你就說碰到了?!?p> 碰到了會碰出牙???
馮宛氣極,她瞪著衛(wèi)子揚,忍不住溫言軟語地應(yīng)道:“恩,我就對他說,我是被狗咬了一口。”
這是在罵衛(wèi)子揚是狗了。
衛(wèi)子揚雙眼一陰,他朝馮宛上下打量好一會,咧著雪白的牙齒說道:“好個婦人,罵起人來也斯斯文文?!毖矍斑@個婦人,有一種如水般的寧靜,她那雙美麗如星辰的眼中,總是蓄含著洞明。仿佛世事變化,她都了然如心,也仿佛大風大雨,她已經(jīng)見慣。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表情,衛(wèi)子揚每每見了,都有一種想親手打破,想狠狠破壞的沖動。
可惜,她永遠波瀾不驚,便是驚了,動了,也不過是這么一瞬。
衛(wèi)子揚磨了一會牙,陰著眼睛,狠狠錮制著她的手腕,蠻不講理地道:“不許洗臉?!?p> 被倒拖著走的馮宛苦著臉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可,可是。。。。。。?!?p> “沒有可是?!毙l(wèi)子揚哧聲道:“反正你那夫主也能容能忍得很?!?p> 他提到趙俊時,語氣中隱藏著不屑。是了,趙俊的性格與他比來,截然不同,他看不起趙俊,倒也在情理當中。
衛(wèi)子揚拖著馮宛來到堂房,一入堂房,他便變得優(yōu)雅起來。在馮宛瞪大的眼睛中,衛(wèi)子揚在婢女們地服侍下,換上一襲淡紫色,薄如蟬翼的百鳥嬉戲袍。
他緩步走到塌幾處,曲膝側(cè)臥其上。
他一坐下,幾婢馬上上前,一個跪在他的身后,為他梳理那垂入腰間的墨發(fā),一個給他按摩足部,另一個剝開葡萄,細細地喂入他的唇中。
便這樣,剛才還戾氣隱隱,稚氣猶存的少年,這一轉(zhuǎn)眼,便成了金馬玉堂的貴公子。
衛(wèi)子揚慢慢吞了一粒葡萄,一眼瞟到馮宛呆呆地看著自己,當下鳳眼一瞇,狹長妖媚的血眼光彩流離,只見他沙啞著聲音,懶洋洋地問道:“卿卿,你口水流出來了?!?p> 馮宛一驚,剛要抬袖,馬上反應(yīng)過來。而這時,衛(wèi)子揚已是樂得哈哈大笑。
剛才,馮宛還真是看呆了去。
一直以來,她見到過狼狽不堪的他,任性無禮的他,還有多情戲謔的他??伤谝淮慰吹?,這般優(yōu)雅高貴,仿佛承天之寵的他。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換了一襲袍服,換了一個表情,便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種人。
她真不敢相信,一個曾經(jīng)當過乞丐的少年,會有這種天生的風度,天生的高貴優(yōu)雅。
馮宛這癡癡呆呆的模樣,顯然取悅的衛(wèi)子揚,他鳳眼微瞇,似笑非笑地瞅了她幾眼,聲音一揚,靡蕩沙啞地喚道:“令趙俊進見?!?p> “是?!?p> 仆人領(lǐng)命離開后,衛(wèi)子揚看向馮宛,見她老實地低著頭,站在角落處,他揮了揮手,溫柔喚道:“過來?!?p> 馮宛依然低頭,依然老實,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叫喚。
衛(wèi)子揚雙眼瞇起,聲音更溫柔了,“過來?!泵髅鳒厝岬穆曇?,卻不知怎么的,房中人都是一陣肅靜。
馮宛低嘆一聲,小步朝他走近。
“挨著我。”
馮宛再次低嘆一聲,挨上他站著。她與他挨得這般緊,能清楚地感覺到彼此肌膚的溫度。
朝她看了一眼,衛(wèi)子揚滿足地點頭道:“記得抬頭?!?p> 馮宛苦笑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在越來越安靜中,低聲說道:“郎君,妾是一個有夫之婦,禁不得這般戲耍的。”
她的聲音溫柔堅定,低低的,帶著一種無奈和請求。
衛(wèi)子揚不用回答,也知道她用那雙美麗寧靜,洞明一切的雙眸,在靜靜地看著他。仿佛她面對的,是一個讓她無可奈何的弟弟或孩子。
他知道,這婦人在看他時,有種不由自主的母性和溫柔。那種隱藏的,甚至她自己都不曾發(fā)現(xiàn)的疼惜,尊重,還有仰望,讓他舒服之余,總有點氣惱,總想狠狠地打破什么。
衛(wèi)子揚嘴角一揚,他朝外面越來越近的人影瞟了瞟,鳳眼斜斜一睨,靡啞地回道:“婦人又怎么樣?本郎君可不嫌棄。”
幾乎是他的聲音一落,外面的人便僵住了。
好一會,趙俊緊張,壓抑而恭敬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趙俊求見。。。。。。?!?p> 不等他的話說完,衛(wèi)子揚不耐煩地低喝,“進來?!?p> 這喝聲,令得外面的趙俊一啞。站在門外,他瞪著里面若隱若現(xiàn)的人影,咬著牙,趙俊冷笑道:不過一個賣屁股的小子,你真以為你是誰?呸!等老子爬上去了,定叫你生不如死!
他恭敬地應(yīng)了一聲,推開了房門。
房門一開,他便看到了斜臥于塌,美得像副讓人不敢仰望的玉雕的少年,同時,也看到了緊緊挨著少年站著,低頭不語的馮宛。
盯著馮宛,趙俊深情地喚道:“宛娘?”
喚了一聲,他朝衛(wèi)子揚深深一揖,燦笑道:“郎君勿罪,我這婦人是個行事魯莽愚鈍的,如有得意,還請郎君。。。。。。?!?p> 他依然沒有說完,衛(wèi)子揚那懶洋洋的,靡蕩得令人心尖發(fā)癢的聲音傳來,“算了,你隨他回去吧。”
他手一揮間,兩個護衛(wèi)走出,對馮宛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在趙俊噎了一口氣中,馮宛低頭走出,她來到他身旁,輕聲道:“夫主,走罷。”
“哦?好,好。多謝衛(wèi)家郎君寬宏?!币贿呑饕荆w俊一邊跟著跨出房門。
兩人一走,一個護衛(wèi)走到衛(wèi)子揚身后,低聲說道:“郎君,這婦人畢竟是個有夫主的,你這一舉,只怕會毀了人家名節(jié)?!?p> 衛(wèi)子揚聞言,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又不是死,名節(jié)毀了也就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