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旭日悄悄升起,給臉上滿是疲勞與失落的尼祿士兵抹上了一絲好似安慰的彩光,但在現(xiàn)在的他們眼里,這無異于是老天爺?shù)臒o情嘲諷。再向北不遠處就是他們已然被火焰的肆虐得殘破不堪、慘不忍睹的營地。他們的斗志與激情已然隨著昨日一夜的大火與突如其來的突襲被一起打包帶走。他們愁容滿面,一半多的人都倚在巨石上,雙眼呆滯無神地看著天。少部分的騎兵們站在馬前,將被燒的渾身焦黑的馬草硬生生地塞入戰(zhàn)馬嘴里。戰(zhàn)馬自然是受不了這樣的煙熏火燎,仰著頭抗拒著,喧鬧的嘶鳴往往引得這些士兵心煩意亂,大罵著亦或者更為激烈,手中皮鞭上下翻飛迅疾地打在馬的周身,再次引發(fā)一陣悲鳴。
再向遠一點,幾位將軍坐在亂石堆中,各個繃著一張臭臉,像是在憋著什么惡毒的臟話,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但沒有人開口,他們知道,還不是時候。他們努力地維持著這個會場的壓抑,逼迫著某個人站出來主動背上這口“輕敵”的黑鍋。
“說說吧——”那人終于開口,從自己坐著的石頭上跳了下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把你們喊道這里來,不是讓你們緘口不言的!”布匿看著這群滿眼怨言的尼祿將軍,字正腔圓地想要將會議強行從當前的情緒中推進出去。
“怎么,不該你先解釋解釋?”龐貝直接捅破了窗戶紙,“難不成你是想混過去?”他瞪大了眼睛,雙臂環(huán)胸,逐漸提高了聲量。
“我們中出了叛徒......”布匿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悄悄環(huán)顧了下眾人的臉,心里有了答案,“為什么營里一起火,敵軍就會殺進來?不會這么巧合吧?但叛徒可想而知應該已經(jīng)被救走了......”他故意停了說話,咳嗽了倆聲,翻著眼睛悄悄看著眾人的反應:不出所料,除了龐貝還在怒目圓睜地看著他,其余人都開始交頭接耳了起來。
“那也......”龐貝見方才講話的突然就在那里無由來地咳嗽了起來,看出了他還在拖時間,不免怒火中燒了起來。
“所以問責的事等抓到叛徒后再說不遲,”布匿突然開口打斷了龐貝,得意洋洋地望了他一眼后,然后對著眾將軍攤攤手說道,“何況我們眼下的情況,也是沒有這個時間吧?諸位?”
眾位將軍都點了點頭,示意布匿繼續(xù)說下去。
“根據(jù)匯報上來的昨日的情況,這次襲擊我們損失了六百余名士兵,大量的物資和肉眼可見的已經(jīng)幾乎是一片廢墟的軍營.....”布匿伸手指指前方,“現(xiàn)在,我們幾乎可以說我們失去了長期駐守在普魯士軍隊對面的能力?!?p> “但所幸,我們的士兵及裝備以及最重要的戰(zhàn)馬的損失都算不上大,”布匿環(huán)顧了圈眾人,繼續(xù)說道,“因此我認為,這不單單是一次危機,也是一次機會?!?p> 眾人又是一陣微妙的咬耳朵,然后不約而同地點點頭,示意繼續(xù)說下去。
“我知道諸位還有的并不是很想開戰(zhàn),”布匿特意瞟了龐貝一眼,后者咂了咂嘴,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但現(xiàn)在破斧沉舟,我們就不得不戰(zhàn)了,無論如何,總歸是要放下成見,上下一心了,也不用擔心會有誰做什么小動作?!彼炎詈髱讉€詞咬得很重,同時惡狠狠地向著龐貝瞪了回去。
“而且我們還有一個好消息,”隨后他又立刻把話接了上來,不給別人一絲一毫插嘴的機會,“我想,這將穩(wěn)定我們的軍心。而現(xiàn)在,這個消息來了?!辈寄洳t望著遠處的奔襲而來的士兵,招了招手。后者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稍稍一松勁,便敬了軍禮報告到:“報告諸位將軍,那艘戰(zhàn)船,毫發(fā)無損!”
普魯士軍營。
一大早起來,漢尼拔將軍就開始指揮著將士們布置陷阱與圍欄,并同時檢查了全部的作戰(zhàn)武器。據(jù)將軍所言,趕在午飯前,尼祿的軍隊必然會發(fā)起第一次攻擊。而基于這個判斷,將軍給出的指示是以逸待勞。也正應如此,普魯士軍隊才在這一大清早,召集了所有不管是仍舊困乏著的亦或是半睡半醒著的眾士兵全部動員了起來。
“我想將軍真是瘋了?!笨粗爝吀吒邟炱鸬奶枺@位普魯士的士兵倚在了剛剛扎好的圍欄上,漫不經(jīng)心地擦了把汗,瞇了瞇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直沖沖竄過來的眼光晃了一晃。
“安心做好你的工作!”另一位士兵從營地里走來出來,扔給了這位正在休息的士兵一個望遠鏡,“漢尼拔將軍指示說從第一軍團的每個小隊中挑一個人組一只新的偵察小隊上山輪崗把那一隊換下來,你快去吧?!?p> “隊長,有什么好偵察的......”那位士兵一臉不屑地拿起了望遠鏡,漫不經(jīng)心地向遠方瞅了瞅,“這不是.....”幾個黑影在鏡片上飛動著襲來。他忙放下了望遠鏡,揉了揉眼睛,又擦了擦鏡片,滿臉不可置信地又抬起了望遠鏡。
“怎么了?”那位隊長看著眼前的士兵翻來覆去地瞎折騰,以為是不想去偵察隊,想要偷懶,正要動怒,突然聽到了身后有人拖拽著重物走來,大喊道:
“將軍有令!撤離前線!”
戰(zhàn)馬奔騰,呼嘯而來。
第一次攻擊,布匿便派出了近三分之一的精銳騎兵:第四騎兵團共倆千余人,沿著湖岸發(fā)起了沖鋒。根據(jù)指示,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在敵人還沒完全搭建起防線之前,撕破它,為之后大部隊的前進建立基礎。
“斯哈!”戰(zhàn)馬發(fā)出悲鳴,鋪在路面上的拌馬繩、不知道如何安置在半山腰的滾石機關、滾木機關;甚至是由等等陷阱,開始了第一輪的反擊。效果是顯著的,騎兵團的沖擊明顯被阻礙了下來。但這些東西的缺陷也很明顯——一早上的短暫時間并不能布置多少,也只是片刻功夫,這些陷阱便沒了動靜。而騎兵團,還在繼續(xù)沖鋒。
“轟!”但這片刻的時間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到,例如,將拖來前線的大炮全部固定,然后向著敵軍,開炮。
一匹匹戰(zhàn)馬在嘶吼聲中倒下,更多的戰(zhàn)馬踏過了它們的尸體。他們叫喊著、咆哮著、沖鋒著,仿佛沒有黑乎乎的炮彈從耳邊帶著呼嘯飛過,仿佛沒有戰(zhàn)友哀嚎著倒下,仿佛面前一片坦途,唾手可得。血液灑過了半空,斷刀、炮彈、身體殘塊與之相交融,絢麗奪目,甚至是奪走了本屬于太陽的光輝。整個世界的耳邊仿佛也與這片戰(zhàn)場同化,只剩下了各種事物的嘶吼與咆哮,亂成一團。只有倆句來自心里的吶喊,超脫了這份喧鬧。
“榮耀屬于——”
“榮耀屬于——”
“尼祿!”/“普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