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如鉤,高掛星空。
靜謐的月光潑灑在山巔之上,如若沒有那一片焦黑,沒有山巔之上的瘦弱少年,這必然是一個祥和的夜晚。
只是梁景玉那一刀太過暴烈,砍出了山巔一片焦土。
只是林凡在雪松下站起后出手太過駭人絕倫,他轉(zhuǎn)身后,灰燼還在身后飄舞。
所以,這個夜晚不太祥和。
即便重傷仍舊瞪大雙眸的楊潛與謝婉之看著林凡,似乎已經(jīng)忘卻了傷勢。
戰(zhàn)斗結(jié)束的太快,他們甚至來不及感到震驚,便見林凡看似風(fēng)輕云淡,卻臉色蒼白嘴唇顫抖的走了回來。
林凡的這種表情看起來很像是恐懼到了極點,但實際上他只是單純的憤怒。
憤怒起于葉凝霜的重傷,所以在將來不及有悔恨之感產(chǎn)生的狐妖掐成飛灰之后,他立刻來到了葉凝霜身邊。
然后,他身上那股要弒神殺佛的氣勢煙消云散,一臉擔(dān)憂的問道:“沒事吧?!?p> 葉凝霜的回答簡單而明了,只是聲音虛弱至極的道:“死不了?!?p> 然后她蹙起眉頭不解道:“你怎么這么強?”
林凡似沒有聽到后一句話,他的神色頓時凝重下來,他知道以葉凝霜的個性,死不了這三個字,代表她真的傷的很重。
林凡不懂醫(yī),但卻知道此時葉凝霜最需要的是什么,他將她扶靠在了雪松旁,然后握住了葉凝霜的手,以元氣催動的寒冰神通力量霎時間在她的體內(nèi)游走一圈,將斷裂的骨骼對接,將傷勢冷敷。
在他為葉凝霜療傷之際,楊潛與謝婉之才感覺姍姍來遲的內(nèi)心震動。
如同葉凝霜即便重傷也忍不住的那個問題一般,林凡為何忽然這么強?
衡量修行者的實力無非是自身境界與手段。
兩者相輔相成,但無疑元,靈,玄,臻,四大自身境界,每跨越一層都會拉開鴻溝一般的差距。
林凡將妖狐掐成了灰燼,周身上下沒有一絲靈氣散出,便說明他的手段已經(jīng)強大到可以跨越境界。
這怎么可能?
雖說自萬年前天道崩塌,神通降世后,修行者都開始注重手段的修行,但也從來未忽略過自身境界。
因為氣是燃料,強大的燃料催動,可以讓普通的手段強大無比。
但強大的手段,沒有與之匹配的燃料作為催動,能發(fā)揮出得威力卻極為有限。
林凡現(xiàn)在便是擁有強大的手段,卻沒有自身境界。
但他卻做到了讓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的手段跨越了境界,他展露出的強大,讓人不得不感到內(nèi)心深處的狂顫。
他們不知龍髓與龍魄提升了林凡對于寒冰神通的理解到達(dá)了多么恐怖的層次。
也不知,林凡掌融的火焰精華,是可以灼燒冰霜玄龍數(shù)萬年之久的神奇火焰。
他們只知道殘月下林凡將妖狐掐成灰燼的畫面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掉。
不過這種震撼感很快在確定妖狐魂飛魄散之后被勝利的喜悅感取代。
喜悅之后,便是擔(dān)憂,兩人齊齊看向了趴在雪地中一動不動的梁景玉,怕他真的死了。
林凡也不希望梁景玉死去,也知道他傷的最重應(yīng)該先治療他。
但是梁景玉全身上下冒出的電弧告訴林凡,這個時刻最好不要碰他,他也還有一絲生機,嘴邊的呼吸雖然若有若無,時斷時續(xù),但卻經(jīng)過一段窒息之后,每一口呼吸卻都極重。
簡單的幫助葉凝霜恢復(fù)傷勢后,林凡來到了梁景玉的身邊,完全不知從何下手。
只能蹙著眉頭道:“沒病,走兩步?!?p> 梁景玉似乎聽到了林凡的話語,他在焦黑的地面上翻了個身,電弧漸弱,呼吸的頻率卻開始加快。
…………
…………
陸州某處荒野之中。
趙青松抬頭看了一眼今天格外晴朗的天空,心中卻有陰霾遮蓋。
在這近十天的追逐中,他與田祥一共交手三次,每一次都占據(jù)了絕對的上風(fēng),但卻沒有一次能將田祥殺死。
眼前這片荒野沒有名字,但卻已算是陸州境內(nèi)。
到了此處,田祥便等于魚入大海,只要他與境宗取得聯(lián)系,屆時自然有無數(shù)高手來到他的身邊護(hù)他周全。
也就是說,趙青松再也殺不死田祥。
這是趙青松之前沒有想到的事情,但奈何田祥手中靈寶眾多,他當(dāng)真毫無辦法。
一旦讓田祥回到陸洲,那么覆雪門將迎來一場浩劫。
無論是他上報境宗,還是私下通知煙雨六門的其他五門,覆雪門都在劫難逃。
他現(xiàn)在需要做的是,立刻返回覆雪門,然后拼死守護(hù)。
趙青松也的確是這樣做的,他一路風(fēng)馳電掣的走了一天一夜,只是在一個明月當(dāng)空的夜晚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來自覆雪門圈養(yǎng)的鷹隼,字跡來自他的哥哥趙青石。
趙青松沒有任何猶豫的打開了信。
“守天第九子將駕臨覆雪門,勿憂?!?p> 趙青松看到這簡單的一句話后臉色數(shù)變,回信只寫了兩個字:“糊涂?!?p> 糊涂這二字便是批判,但趙青松明白他已經(jīng)阻止不了這件事情的發(fā)生,心中自然更為焦急的趕回覆雪門。
他想著雪域之中的那幾個孩子,想著應(yīng)龍的師尊大長老與那位與守天觀能搭上話的六長老,開始更為擔(dān)憂。
…………
…………
月色下的山巔之上有些丑陋。
那棵孤零零的雪松更為丑陋,凋零著松針,彎曲著樹干,似已距離枯萎而死并不遙遠(yuǎn)。
在雪松之下的五人也是如此,除了林凡以外,再沒人能站立行走,傷勢一個比一個重。
但他們的心情都很好,因為一刻之前梁景玉恢復(fù)了意識,說了一聲渴,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林凡為所有人利用神通治療,給梁景玉灌了兩口水后便也坐了下來,然后還醒著的四人一起看起了星星。
星光打在他們稚嫩的臉頰上,似乎鍍上了一層光輝。
他們安靜的享受著勝利后的喜悅心情,哪怕身上的傷勢在一個極其細(xì)微的牽動下都可以讓他們疼的呲牙咧嘴,但他們真的很開心。
這種開心來的極為純粹直接,來自劫后余生,來自危機盡除,也來自他們之中不再有人死去。
在這種沉默的喜悅之中,葉凝霜打破了沉默,開口說了一句讓楊潛與謝婉之產(chǎn)生恍如隔世的話語。
“林凡,我餓了?!本秃退麄儎倓傋呷胙┯蛑袝r說的話一模一樣。
不過那時的林凡還有他的大箱子,現(xiàn)在沒有了箱子,自然拿不出十幾名少年圍在一起喝的眉開眼笑的牛羹湯。
但林凡還是下意識的站了起來,然后在山巔四處環(huán)掃了一圈后,二話沒說跳下了山崖。
因林凡這駭人絕倫的動作,嚇的楊潛與謝婉之連忙想要制止,卻因傷勢牽動沒有說出一句話,呲牙咧嘴的看著林凡的身影跳進(jìn)了無盡深淵之中。
葉凝霜看了看兩人后道:“沒事,他去下面拿些雪鹿肉?!?p> 楊潛與謝婉之不知如何答話,便抬起了眼眸繼續(xù)看星星,只是心理不禁想到林凡和葉凝霜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說主仆吧,似乎關(guān)系太過親近了一些,要說是戀人呢,卻又不像。
然后兩人很快得到了一個比較準(zhǔn)確的答案,林凡與葉凝霜就像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夫妻。
他們的感情不會張揚而出,轟轟烈烈。也不會刻意收斂,故作扭捏。只是一味平平淡淡,清淡如水,但似乎只有如此感情才會走的長長久久。
同時想到這個比較準(zhǔn)確的答案后,楊潛與謝婉之對視了一眼,似乎看到了對方心中的想法,莫名的笑出了聲,然后便是:“哎呦,好疼?!?p> 葉凝霜沒理解兩人笑起來背后的含義,她只是覺得這兩人實在太過莫名其妙,不過她不介意和他們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嗯,應(yīng)該說他們已經(jīng)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在雪域之中,無論何時至少他們沒有一人如同項天一般逃的如同狼狗。
…………
不知過了多久,寒風(fēng)的風(fēng)勢漸漸重了起來。
因傷勢完全無法入睡的三人也沉默了有一段時間,而隨著林凡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山巔他們自然不會繼續(xù)沉默下去。
林凡不僅帶回了雪鹿,還在地底世界之中帶回來了許多良藥。
楊潛一臉震撼的看著這些珍貴藥材,雙眸仿佛射出了兩道光。
但他們沒有第一時間療傷,而是第一時間開始吃飯。
林凡擁有火焰神通之后,自然無需再吃白水煮的的鹿肉,他的手掌心成為了烤板,不斷加熱些,將鹿肉烘烤的外焦里內(nèi)嫩。
一股烤肉香味自然而然的傳遍了山巔,然后飄向夜空。
昏迷之中的梁景玉似乎聞到了這股味道,只是他現(xiàn)在沒有任何意識,只能用吧唧嘴的方式配合著沒有注意到他的林凡四人吃著屬于他們的勝利晚宴。
“火能再大一點嗎,我喜歡吃糊的。”楊潛要求道。
“不要,我喜歡吃嫩的?!敝x婉之抗議道。
林凡挑起眉問道:“分著烤?”
葉凝霜沒有理會三人,她只是一直吃,不停地吃。
沒過多久,楊潛與謝婉之發(fā)現(xiàn),林凡烤的速度幾乎與葉凝霜吃的速度持平,然后齊齊的看向葉凝霜。
葉凝霜也注意到了兩人的目光,抬起嘴角滿是油漬雙腮鼓起的冰塊臉,發(fā)現(xiàn)兩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
于是她看了看林凡,林凡認(rèn)真的道:“慢點吃。”
聞言后的葉凝霜用手按住鼓起的臉頰,殊不知手上沾的油漬將自己的臉涂花。
在她將手放下后,林凡三人再也忍不住笑聲。
只是楊潛和謝婉之的笑聲實在不好聽,不一會便成了慘嚎。
但即便是慘嚎,他們也忍不住眉開眼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