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與吳笑遷劍拔弩張,正要動手。
一道青影瞬間來到兩人中間,來人正是風行。風行心思縝密,他料到文華學武不久,定然不會是這吳笑遷的對手,若出現差池自己如何向文興與師父交代?
風行一推文華,沉聲道:“下去!”
文華逞起強來:“兄長,我得教訓……”話未說完,只見風行雙眉倒豎,臉色鐵青,立目喝到:“你給我下去!”文華頭一次見到風行此般生氣,再不敢說一言,低頭走向亭外。
吳笑遷哪里肯放過文華,沖著文華連連冷笑:“膽小鬼,把劍留下”文華只是身形一頓,卻沒有回頭,繃著臉徑直走向若煙。吳笑遷又要開口,風行已如金鐘般,立在他身前。一言不發(fā),不言自威。
吳笑遷上下打量風行“你又是何人?”
風行身形挺拔,青衣隨風飄揚?!拔沂撬麕熜?,你有何不滿,盡對我來!”風行目光炯炯,姿態(tài)磊落,站于臺上瀟灑非凡。
“好,好!”吳笑遷雖見風行儀表堂堂,自知其要強過文華數倍,不過卻全然沒有在意?!澳阏f你是他師兄,那就報上師門名號吧”
風行低眉瞬息,隨后抬眼諷道:“你我之間切磋武藝,與師門何干?”
兩人數語之間,已將矛盾擠在一團再難解開。吳笑遷存心捉弄是非,此刻更是已然心懷怒意,當下不再說些什么。只見他面色陰冷,臉上笑容逐漸凝固,突然間探手抓向風行。
來招毫無征兆且勢如閃電,然而風行眉眼間舒放自如,將身側過,一只手同樣奇快無比,將吳笑遷手腕扣住。吳笑遷心中大驚,他萬沒料到風行竟有此般身手,當下也不敢再大意,左掌平推,左腳右移,右腳彈出,這一掌一腿同時發(fā)出逼向風行。吳笑遷雖自大輕狂,但一身武藝卻也精妙。風行不得撒開手,兩人身形互轉,掌風如劍破空不絕,轉眼交手二十多個回合。
臺下眾人皆知吳笑遷來歷,所以見到風行與之交手非但未落下風,反而穩(wěn)如泰山,更有一絲取勝之勢,不禁瞠目。都在暗中猜測風行來路。
但兩人孰強孰弱,唯有兩人自己知曉。
吳笑遷自恃高超武藝與風行你來我往,內心卻不免暗襯“這廝年紀輕輕,卻有如此驚人掌法,若要勝之,絕非易事!”但他素來爭強好勝,幾乎是當著全天下人的面,怎能輸于這無名小輩。一時間發(fā)起狂來,拳掌如疾風驟雨般灑出。
反觀風行,一臉風輕云淡。自身習武十余載,第一次與人較量反而留情三分。此次與若煙文華同來,他一心遵循兄長之道,左右兼容。但風行本性熱血,眼見文華一再受辱,已然忍不住吳笑遷那一系行為,所以拔首而出。
面對吳笑遷兇狠招數,風行心意已定,手腳開闔間渾身一震,衣袂仿佛隨風揚起,腳下石磚盡數開裂。
雪山派掌法至陰致寒,吳笑遷自提一口氣雙掌飄然而至,目露寒光冷聲說道“今日可饒不得你!”風行有意挫他,哈哈一笑“來得好!”隨后雙掌如龍橫出,氣勢磅礴。雙掌接在一處,吳笑遷不覺面色一灰,風行掌力之剛強,自己平生從未遇過!
兩掌交接瞬間,吳笑遷便如風吹落葉倒向亭外。
在場眾人全都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風行扭身向一旁譚天抱拳,告了一聲“失禮了!”瞥了一眼倒地的吳笑遷,應該無甚大礙,風行提衣便走。
這時身后一聲怒喊“豎子,站?。 憋L行回首,一位坐在椅子上白發(fā)老者倏地起身,飛上前來。老者滿臉怒意,雖距風行遙尺間距離卻仍舊抬手指點“如此地方,爾竟敢出手傷人,你家長輩沒有教你體統(tǒng)二字?!”
老者怒發(fā)狂眉,風行已然知道他就是吳笑遷的伯父雪山派掌門人吳飛谷了。
風行不卑不亢,端莊磊落,朗口說道:“風某行事,自比‘體統(tǒng)’還饒三分。我即便有錯,自有家?guī)煿芙蹋阕鳛槟侨碎L輩,卻教的一個糟糕侄子!”
吳飛谷本就護短至極,原本就傲視天下的他,竟被宵小恥笑,此刻也顧不得長幼之分。一甩肩上白袍,亮出了兵刃,怒極反笑:“好,好~!今日我就替你師門教訓教訓你,且留下這一條臂膀吧!”
譚天唯恐事情越鬧越大,正欲開口阻攔。
風行環(huán)掃在場眾人,見無一人有公道之言。便放開了手腳,此人若起得性情,天下無雙!風行遂一時興起,舉起手豪氣干云“哈哈!風行臂膀在此,欲得者速速來??!”
一道寒光流星般閃過,吳飛谷彎刀急轉,第二刀向閃身的風行砍去。到底是一派掌門、江湖頭一流高手!吳飛谷刀法、功力勢不可擋。風行低下頭,堪堪躲過,頭上發(fā)巾卻被利刃削下半截。
未等再戰(zhàn),亭外文華大喊“接著!”一把黑劍落入風行掌中。
清風灌入涼亭,風行手持寶劍長發(fā)飛揚,絲毫不失瀟灑。手中也不再遲疑,拔劍便刺。
刀劍相擊,殺氣蓋過酷暑。亭外眾人已然看的呆了。
譚天心知若再不阻攔,兩人必有一傷。在自家地界,若是吳飛谷傷了,碧劍山莊與雪山派從此再難來往。他一方面又愛惜風行之才,唯恐他受傷。所以提聲大喝:“兩位住手!”
風行與吳飛谷同時跳開。吳飛谷瞪著眼珠觀瞧風行,面有異色:“你用的清風劍法?!陳萬忠是你什么人?!”
風行持劍在手,只是不語。心中不免后悔起來,師父臨行前特意囑咐自己莫要暴露師門。
譚天走到兩人中間,臉色沉重“兩位在此大打出手,未免也太不給我譚某面子了吧?!今日碧劍山莊亮劍,本意是趁此機會結交天下英雄,并非有賣弄、炫耀之意。此處也非他人耀武揚威之地!”
譚天作為東道主,一番話說出,鏗鏘有力。他對風行道:“風賢侄且下去如何?”
風行斂住神情,再次抱拳,挺身走出涼亭。
吳飛谷自知理虧,又想到風行定與陳萬忠有些關系。冷哼一聲,不再言語。譚天笑臉勸道:“吳老怪!何必與年輕人如此認真。來,你我同去飲酒?!彼虮娙吮昂呛牵讲胖皇莻€小小誤會,諸位來者皆是客人,譚某莊上略備酒菜,各位來此可須得盡興而歸!”
譚天不虧是在江湖行走數十年,說的一口漂亮話,已將壓抑氣氛緩和無幾。吳飛谷見侄子并未受到多重內傷,便也罷手,隨譚天落座。
風行回到亭外,大方坐下。
文華歷經此事再看向兄長,內心不免觸動,眼角漸漸泛酸。若煙也是滿心敬意。
風行兩只手各自拉住文華與若煙。三人相顧一笑,只覺胸中深情能蔽過烈日,舒顏親睦勝似清風。便也覺得,天下間雖大,卻沒有什么地方去不得的!
人生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一天的時間瞬息即逝,風行三人觀完山莊盛會,也該返程了。
天藍如碧,楊柳盡顯十里柔情。譚天站在莊前與眾人一一辭別。
風行跨步上前施禮:“這幾日多有叨擾,譚莊主切勿見怪。風某三人告辭了!”
譚天粗壯小臂擺了一擺,輕拍風行肩頭,短須微顫,笑容滿面,眼中對風行盡是欣賞之意“哪里話!賢侄一身本領,譚天好不嫉妒陳萬忠那廝!回去告訴你師父,譚某萬分期待與其相會?!?p> 風行文華若煙同時向譚天抱拳,而后轉身沿著山道向山下走去。
看著幾人背影迎風而去,譚天想起三十年前的自己,不禁感慨。他回頭看了看身旁弟子曲心畫,隨口問道:“你比此子如何?”
藏衣青年持劍良久,緩緩開口:“五年之內,我不如他。十年之后,或許能與其一決高下!”
譚天聽到此語垂下眼簾,搖頭轉身向回走“你道是光憑武藝便能戰(zhàn)勝一人么?風行武藝不及吳飛谷,卻能與之斗得如此激烈……”
曲心畫瞳孔緊縮,眼中閃過一抹狂熱,飛身向風行一行人追了去。
身后的譚天笑了笑心中萬分感慨,今后的江湖是這些年輕人的了。
風行三人走到山下,文華指向前方向風行說道“那個老匹夫和他的好侄子!”
若煙和風行順著他手指方向瞧去,正是吳飛谷與吳笑遷。叔侄二人也看見了風行一行人,吳笑遷面露兇色,與文華比了一個挑釁手勢,吳飛谷扭過頭拂袖而去。
這一對叔侄!若煙連連搖頭“同在九州之上,有人早已心胸似海,有人仍舊是非不分!”
文華聽后笑道:“這句話說的好!”
言語間曲心畫已追了上來。他與風行目光對視許久,忽而笑道:“總一天我習得一手絕世武功,你我之間終有一決!”
文華剛想昂首說些什么,但被若煙拉住。
在碧劍山莊之內,風行就覺出此人不凡,如今相對正合心意“絕世武功么?哈哈,好!我等著?!?p> 曲心畫不再多言,回身離去。
三人不到半天時間,走到了涪水江岸旁。此時早有一舟在此等候多時,舟上綠衣少女跳了下來。
若煙撞了撞文華肩膀,斜視他道“人家這是找你的”文華呆立住,不知所措。
未等文華開口,譚芳已到近前:“三位且坐那船過江吧!從今以后你們就是我譚芳的朋友了!”……
“如此多謝了!”風行率先登船,隨后若煙跟上。只留下文華,文華學著風行的樣子豪氣道:“譚小姐不必客氣,今后譚小姐也是我文某的朋友!”
譚芳掩嘴偷笑,想那天自己落水,岸上百十人,無一人援手,唯有文華奮不顧身。不覺間紅了雙頰……
等三人上了船,船家拋錨擺槳,船慢慢飄向對岸,譚芳揮手大喊“再見了,文華!”
峽谷悠長,只聽陣陣回應“再見了,譚小姐……”
文華并不知道那譚芳對自己的情意。這呆子正捧著手中寶劍,到不是因為這劍有多鋒利名貴,而是因為此劍與若煙那劍同出一爐,天生一對。
文華瞧向若煙,但見若煙柳眉緊緊纏在一處,朱唇泛青,眼梢暗淡。他不禁問“若煙,你好像不怎么開心”若煙輕嘆一聲:“天下名劍之多,為何我偏偏找不到祥云劍的下落”
文華聽后安慰她道:“我當什么事情,此事包到我身上!”若煙眼眶微紅、眼角濕潤,柔聲問道:“真的?”
“那還有假?!莫說是一把祥云劍,便是天下所有名劍,只要你喜歡,我全為你拿來!”青年說出此話時,盡顯風流!
三人牽馬緩行,回首看向碧劍山莊,隔江而望,天高水長,園青莊綠。遙望見山莊橫墻,那把巨劍雖看不到卻也浮現在眼前。
這本是江湖的滄海一粟,卻將江湖本色顯出十之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