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十三得到了趙九的那五兩銀子,不過人家似乎并沒有要重用他的意思,而是將他打發(fā)到了“溝壑營”。
在這里的人都是幾十人擠在一間房里,每日有半張餅子,龍十三還得到了另外一件單衣,一雙草鞋。
得到教訓后,龍十三到哪里都是小心翼翼,依舊裝成弱不禁風的模樣,這模樣很快就收到了效果。
睡在他左邊的是一個五十歲的老漢,一只眼睛已經(jīng)瞎了,人又長得黝黑,人稱“黑瞎子”,龍十三剛一進來,便拉著他語重心長地說著說那。
睡在他右邊的卻是一個與他差不多才十七八歲的少年,不過似乎是個近視眼,看東西都要湊近才行。
那少年似乎是個富貴人家出身,雖然面目微黑,但依稀可以瞧得出皮膚很是細嫩,一雙手雖然皴裂,但一看以前就是沒干過什么活計的。
此人在溝壑營似乎很受歡迎,大多數(shù)人每日只有半張餅子,他卻似乎總有吃不完的東西。
這幾日,溝壑營并無大的大的事情,無非是協(xié)助更上一層的各個營頭搬運糧食、糞桶、柴禾等物罷了。
等到第四日,龍十三有些急了。
“照這么下去,甭說取得點燈子大當家的信任了,趙九屆時還認不認得自己都是一個問題”
就在這時候模擬器方框自動打開了。
“笨蛋,這是模擬器世界,現(xiàn)在是一座城市,自然也是模擬城市,里面有商鋪、武館、酒館、茶館等地方,你閑著沒事就沒想到去逛一逛?”
“你怎么不早說?”
“笨蛋,去吧,好好逛逛,會有意外的發(fā)現(xiàn)哦”
龍十三突然覺得她的聲音有些變了,變得更加溫柔了,也更加嗲了,很有些后世某蛙島的風范,不禁有些不適應。
但方框很快消失了。
見今日沒甚大事,他跟黑瞎子說了一聲便出去了。
這幾日在協(xié)助其它營頭做事的時候,他也大致弄清楚了城里的布局,城市被兩條大街分成了四個部分,東北角是軍營以及一應官府衙門所在,東南角則是官員、富貴人家居住之地。
西北角是商業(yè)街,一應鋪頭、作坊、茶樓酒肆都在那里,西南角則是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
此時,他的頭上也多了一個幞頭,就是包裹發(fā)髻的布塊,走出房間后,他才明白一件事。
“流賊的營頭分了三六九等,最下三等依此是,餓殍,每日只有一頓稀粥,是作為‘行走的干糧’來預備的,眼下這個光景糧食年奇缺,打下一座城池還好說,若是沒有,分分鐘就有缺糧的危險”
“故此,養(yǎng)一些能夠隨時用來食用的餓殍在他們看來也是應有之意”
“餓殍沒有幞頭”
“再就是他這樣的溝壑,身體狀況比餓殍好一些,但好的有限,若是遇到敵人的堡壘,就會驅(qū)使他們?nèi)ヌ顪羡?,當然了,你可以搬運東西去填,或者自己跳下去去填,都可”
“溝壑有一塊粗褐布幞頭”
“接下來就是餌者了,他們的身體狀況更好一些,每日有一塊餅子,也有木制的、石制的兵器,作用是在遇到危險時,作為斷后部隊存在,或者在使用誘敵之計時,作為誘餌存在”
“餌者的幞頭也是粗布,不過顏色稍淺一些”
“再往下就是正規(guī)兵,都有鐵制的武器,在一個流賊營頭這樣的人并不多,眼下龍十三除了趙九,其他人還沒接觸過”
信步走到商業(yè)街上,摸了摸懷里,趙九給的那五兩銀子還在。
街角是一間雜貨鋪,龍十三走了進去,鋪子里的人并不多,那老板見到龍十三頭上的幞頭后也是不冷不熱。
龍十三見里面各種兵器都有,便指著一桿長矛說道:“老板,這樣的長矛多少錢一桿?”
只見那老板盯著龍十三看了許久,這才拿過來一物對他說道:“以你的身份,只能購買此物”。
龍十三一看,原來是一面鍋蓋,木制的,直徑約莫半米,一面有把手,兩側(cè)還有繩子。
“這是......”
“哎呀,你的同伴就沒跟你講過,你等在填溝壑時,可以舉著此物遮擋敵人的箭枝?”
原來是一面由鍋蓋改成的盾牌,龍十三倒是不以為意,“多少錢?”
“一百文”
龍十三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五兩重的銀子掏了出來,那人一見也是吃了一驚,他一把抓住龍十三,喝道:“你這是從何得來的?老實交代,否則就通知巡城士卒!”
龍十三推開他,“趙九知道不?”
“自然知道,那是我營頭的二當家”
“是了,我這銀子是二當家送給我的”,說著便將自己在路上遇到受傷的趙九,將其攙扶回城后得到銀兩的事情同他說了一遍。
那人聽了倒是相信了,他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這傻小子,帶著五兩重的銀子滿城跑,就不怕被其它人盯上?”
“算了,我給你換成銅錢吧,按照常理,你一兩銀子我應該給你兌換一貫錢才是,不過眼下兵荒馬亂,小店開張不易,要收取五成的手續(xù)費,故此只能給你五百文”
“五成?”
“你換不換?”
“好吧,換”
“那好,一兩五百文,五兩就是兩千五百文,一共三十斤,我再送你一面盾牌、一塊包裹銅錢的粗布,差不多了”
于是,龍十三便背著重達三十斤的銅錢和那面“盾牌”出去了。
一出大街,對面酒館的飯香味就飄到他這里了,為了盡快給自己減負,他背著銅錢走進了飯館。
可惜的是,那里面最貴的“套餐”也就是兩塊面餅加上一碗菜湯,不過也只花去了他一百文,吃飽喝足后他只得背著銅錢依舊氣喘吁吁地繼續(xù)滿大街轉(zhuǎn)。
“殺.......”
正在瞎轉(zhuǎn)時,前面一陣喊殺聲吸引了他,走到跟前時,只見是一間武館,牌匾上寫著“山西姬氏武館”,便信步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只見里面有十余人在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帶領下練習刀法,那漢子見有人進來,便喝道:“你等繼續(xù)練著,我去去就來”。
此人見了龍十三倒是沒有歧視他頭上的幞頭,而是說道:“小哥想學什么?我這里刀槍劍戟,拳法、腿法、掌法都可學”
龍十三想了想,說道:“我想學槍法和弓箭”
那漢子點點頭,“槍法入門功夫需要一百文一天,箭法也是如此”
“入門功夫?”
“是的,主要是如何握持長槍,如何結(jié)合步伐、身體各部位之力刺出長槍,還有站立時如何刺槍,跑動時如何刺槍,等等”
“那更高一級呢?”
“那就是真正的槍法了,有招式”
“再高級一些呢”
“呵呵,那是騎兵用的槍法,小哥你學些入門功夫就是了”
“弓箭呢”
“也是入門功夫,比如如何給弓箭上弦,如何下弦,如何保養(yǎng),如何打熬氣力以便開弓,如何瞄準,等等”
“高級一些的呢?”
“完全的步弓射擊教授,最高級的自然是騎射了”
龍十三想了想,便說到你:“我先在你這里練三日,每日都來,上午練長槍,下午練弓箭”
然后將身上的銅錢扔在地上,從中拿出一貫,“這是一貫錢,到時候多退少補”
那漢子見了也是吃了一驚,暗忖:“這廝只是一個溝壑,那里來的這許多錢?”
不等他詢問,龍十三趕緊說道:“別問了,我這錢是二當家賞的”
當天,龍十三就在那姓姬的漢子指導下練習如何握槍,如何在站立時刺槍,如何在跑動時配合步伐刺槍。
其實對于龍十三來說,他根本就不想學習那些槍法,他準備學會了如何握槍、如何發(fā)力以及步伐配合后自己再獨自練習那左刺術就是了。
練完長槍后,見天色還早,他又在那姓姬的大徒弟的指導下練習了如何給弓箭上弦、下弦、如何保養(yǎng)、如何開弓、如何瞄準等基本動作。
就跟后世學車一樣,一開始師傅是不會讓你上車練的,而是讓你在一旁對著一個方向盤練習。
不過對于龍十三來說,學會這些后,他不過來這里利用他們的弓箭練習罷了,今后他有機會擁有弓箭后,主要是用他來練習臂力。
練完弓箭后,眼見天色已暮,龍十三只好扛著錢袋子出去了。
又花了一百文吃了兩塊餅子和一大碗菜湯后,他再次來到商業(yè)街瞎轉(zhuǎn)——對于流賊管轄的城池來說,根本沒有宵禁一說。
這次他來到那家掛著“袁家鋪子”的鐵匠鋪,進去時,只見里面正有一老一少兩人正在打鐵,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五大三粗,國字臉,面目英朗,而那年老者估計超過五十歲了,面目黝黑,額頭上溝壑縱橫。
那少年負責掄錘,而那老者則夾著一塊鐵坯不斷翻面。
見有人進來,那老者趕緊放下手中活計。
“客官,想打點什么......”
不過當他見到龍十三頭上的幞頭便又停住了,龍十三知曉其意,便笑道:“無妨,我進來逛逛,不打什么......”
話音未落,只聽得里間一陣大哭,老者和少年一聽,都放下手里的活計沖進去了。
半晌,只見那少年又出來了,臉上還帶著淚痕,“客官,對不住了,家里出了事,只好.......”
龍十三點點頭,“可是有家里人病重......”
那少年抹了一把淚,“家母不在了.......”
龍十三趕緊拍拍他的肩膀,“可備好了壽木?”
少年一聽哭的更厲害了,“自從義軍來到這里,修補、打制兵器都是無償?shù)模睦镞€有錢預備壽木......”
龍十三想了想,將那錢袋子放在地上,然后從中拿出三貫,“小哥,莫哭了,這里有三貫錢,也不知夠不夠,先使著吧”
那小哥見了竟“撲通”一聲跪下了,“大哥可是住在東北大校場溝壑營的?可方便留下姓名,我袁宗第今后必定報答大恩”
“袁宗第?”
龍十三一時有些恍惚,不過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不過像他這樣才十五六歲就如此粗壯的少年在此時確實少見,又想到:“按照流賊的規(guī)矩,匠人都是有用的人,肯定是要裹挾著帶走的”
“今后有的是機會與他親近”
想到這里,便將他扶起來,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叫龍十三,節(jié)哀順變”
走出袁家鋪子后不久,眼下已經(jīng)是華燈初上了,還沒走幾步,后面?zhèn)鱽硪魂嚱袉尽?p> 他回頭一看,正是那袁宗第。
他走近后將一物塞進龍十三的包裹里。
“孫大哥,這是一把短刀,按照營里的規(guī)矩,溝壑是不能攜帶長槍、大刀、弓箭的,但沒說不能攜帶短刀,你帶著防身吧”,說完就回去了。
走到一個僻靜處時,龍十三將那把短刀拿出來細瞧。
原來是一把與李定國那把類似的短刀,長約一尺,不過刀鞘卻是木制的,上面刷了黑漆,并雕著花紋,刀身黝黑,只有刃部有約莫一公分的雪亮。
叩擊時,刀身發(fā)出沉悶的嗡嗡之聲。
刀柄包裹著同樣雕有花紋的木片。
握了握,大約有一斤重。
“啪!”
正看著,只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木塊拍擊桌面的聲音,隨即一陣聲音傳來。
“卻說那常山趙子龍殺了個七進七出......”
原來是茶館說書的,龍十三想了想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