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先部果然精銳，左廂率領的騎兵很快就碰到了龍十三部斷后的步軍！
與之前對付曹文詔部一樣，龍十三提前對戰(zhàn)場進行了布置，堵住了一處最開闊的地方，狹窄的驛道留給了左光先。
在左瓖騎兵的前面同樣是一道矮墻，不過這一次矮墻后面不是嚴陣以待的長槍兵，而是火銃兵和炮兵！
約莫三十米長的矮墻后面一字排開了二十名火銃兵，在其間又穿插布置了五門虎蹲炮，虎蹲炮就嵌在矮墻里面，由于虎蹲炮的虎爪嵌在泥土里，可以大量吸收后挫力，在每發(fā)射一次后稍稍調(diào)整其位置就行了。
見到這一幕，左瓖自然不會傻到用騎兵來攻擊矮墻的地步，左光先得知后便讓自己的火銃兵一百人前去攻打。
他以五十名平時在刀法上頗出彩的火銃兵舉著盾牌、握著單刀在前，以五十名火銃兵端著火銃在后面掩護，慢慢抵近了矮墻。
同時，他派出了小股部隊，準備從一側(cè)山上摸到牛成虎部附近，當他見到有敵人攔路時立即意識到牛成虎部應該還在。
“轟......”
五門虎蹲炮一起射出了三斤重的大號鉛彈！
五門虎蹲炮幾乎完全覆蓋了整個驛道的路面，當這五枚鉛彈射出后，立即將那些舉著盾牌抵近的火銃兵擊倒在地！
有的鉛彈甚至擊穿了加了鐵條的盾牌，然后將藏在后面的火銃兵當場殺死。
有的鉛彈則震碎了盾牌，然后激起的木屑對后面的火銃兵形成了大量的殺傷，最慘的一個人一下滿臉都是飛濺進去的木屑，雙眼也當即被刺瞎，立時躺在地上大哭掙扎起來。
“砰......”
一排又一排的小強營火銃兵開始射擊了，由于有矮墻的阻隔，這些火銃兵完全能以最穩(wěn)定的心態(tài)實施龍十三操練已久的三段擊！
當?shù)谝惠喨螕暨^后，五門虎蹲炮也裝填好了，這一次，全部裝的是散彈。
在這樣的地方，一門虎蹲炮就足以覆蓋整個路面。
“轟......”
在左光先的部隊里，雖然只是火銃兵，但依舊不乏勇猛者，在經(jīng)歷了三輪火銃打擊后，依舊有一部分官軍繼續(xù)舉著盾牌、握著單刀沖了上來。
但隨著一聲低沉的轟鳴，一切都清靜了。
半晌，左光先讓他的一百家丁下馬，帶著大盾，握著大刀、鐵鞭等重型武器沖了上來！
此時，剩下四門虎蹲炮里裝填的還是散彈，但小強營似乎并沒有改換炮彈的意思，坐視這些人慢慢逼近！
沒多久，這些人便抵近矮墻約莫一丈遠的地方！
他們依舊舉著大盾！
“轟......”
四門虎蹲炮全數(shù)轟響了！
一包一百粒的散彈的動能自然沒有三斤重實心鉛彈強勁，但依舊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一霎，前面的所有大盾全部猛地向后仰倒！
“呼......”
此時，一大片黑乎乎的東西閃著火花扔了出去！
當這些東西扔出去時，矮墻后面的小強營士兵趕緊蹲了下來。
“轟......”
又是一大片爆炸聲！
硝煙尚未散盡，矮墻后面的火銃兵繼續(xù)將火銃放在矮墻上進行了新一輪的三段擊。
等到一個三段擊完成后，虎蹲炮再次裝填完畢了。
......
就在剛才那段轟擊、射擊里，左光先的火銃兵、家丁至少損失了幾十人！
隊伍中間，坐在一大塊土坷垃上，陰沉著臉聽完左瓖的報告后，左光先沒發(fā)一言。
其實，他的心里早就鬧騰開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流賊竟然也用起了火器，還用的有模有樣！難怪彼等先后擊敗好幾股官軍，以前都覺得是官軍自己輕敵、愚蠢造成的，現(xiàn)在看來，這龍十三還真是有兩下子的呀！”
最后，他從哀嘆里掙脫出來，不過擺在他面前的依舊是：“如何打破這道矮墻？”
他是知曉自己家丁隊的厲害的，那都是既能騎馬馳騁、騎射，又能下馬步戰(zhàn)的好手，若是連他們都不行，火銃兵們肯定不行。
但他既然出來了，又不能就這么算了。
“現(xiàn)在就看牛成虎部是否還在，若還在，就兩部再沖擊一番，若還是不行，那就撤回霍州算逑，至于牛成虎，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沒多會，那位聯(lián)絡牛成虎的家丁回來了。
“將軍，牛將軍還在”
“哦？”，左光先眼里飽含著希冀。
牛成虎父子的戰(zhàn)力他是知曉的，若不是碰到這種不利的地形，而是在曠野，他父子二位也是驍勇善戰(zhàn)之輩。
“其騎兵大部被殲，不過步軍大部都在，還在與賊軍作戰(zhàn)”
左光先一聽精神大振，立即對那人說道：“你再回去告訴老牛，就說半個時辰后我等一起動手，全力攻打賊軍，若是事猶可為，我等很快就會見面，如果事不可為，那就是天命如此，我等也算盡忠為國一遭了”
很快，一個小時就過去了。
這一次，左光先讓自己的家丁將三面大盾綁在一起，用肩膀抵著慢慢靠近，并告訴他們：“一直抵近矮墻后再將大盾放下來，然后斜靠在矮墻上，就能形成一道緩坡，接著一手小盾，一手大刀從緩坡上沖上去與敵廝殺”
“第一個沖過矮墻者賞銀五百兩，官升三級！”
“前十名沖入矮墻者，賞銀三百兩，官升一級！”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又是一隊家丁挪著大盾過來了！
這一次，左光先安全沒有藏私，他將自己家丁隊里身材最為雄健、武技最高、最勇猛的五十人全部派了上去。
一丈距離！
“轟......”
虎蹲炮雖然只是短小精悍的小炮，但其出膛的炮彈依舊不是三面綁在一起的大盾所能抵御的，雖然這一次沒有洞穿或者擊碎三面大盾，但依舊將后面的人推倒了！
然后一大片震天雷飛了過去！
幾乎在同時，六十桿火銃的三段擊第三輪進攻開始了！
就是這種情形下，依舊有零零星星的家丁沖到了矮墻前面，但他們面臨的卻是密不透風疾刺的長槍！
不過這也是左光先希望看到的——只要有人貼住矮墻，就能為后續(xù)的人馬沖上去與敵人纏斗創(chuàng)造機會！
“轟......”
嵌在矮墻里的虎蹲炮再次轟響了，這一次全部是散彈，不僅將已經(jīng)撲在矮墻上的家丁當場轟倒在地，還將后續(xù)跟上來的家丁盡數(shù)轟倒！
“砰......”
第四輪三段擊也開始了！
“轟......”
伴隨著三段擊的還有不時飛出去的震天雷！
大約過去了半個小時，戰(zhàn)事再一次戛然而止。
等到左瓖再次回到左光先身邊匯報時，不用左瓖開口，左光先就知道情況不妙，此時他的左手手背的青筋直冒，還隱隱顫抖著。
“父親，我部家丁隊已經(jīng)損失一百多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左光先站了起來。
“也罷，或許是天意如此，我等沒有攜帶糧草，不能在此耽擱太久，不是我等不用心，而是賊寇太過厲害，老牛......，你好自為之”
“撤......”
他發(fā)出了撤回霍州的命令。
此時，距離他投入與小強營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小時。
與來時心境完全不同，回去時左光先的心情糟透了......
但這還不是最糟的，他們還沒有走出多久，前面就有士兵氣喘吁吁跑了過來。
“將軍......”
左光先神色一凜，暗忖：“難道賊寇偷襲了霍州.....”
那人卻說道：“將軍，前......前面又出現(xiàn)了一道矮墻！”
左光先頓時有些天旋地轉(zhuǎn)，大叫一聲后突然癱倒在地。
......
在左光先離開霍州城前，也向平陽府城的宣大總督張宗衡派出了使者，除了求援，自然還混說明自己準備接替頗希牧鎮(zhèn)守汾西縣城一事。
在他心目中，若是張宗衡能夠派出部分軍隊前來支援霍州那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無傷大雅。
興許是龍十三在汾州、介休縣、汾西縣一連串行動影響到了張宗衡，他這一次確實派出了援兵。
霍州，傍晚時分，山風習習。
州城南門附近，周遇吉看著從吊籃吊上來的“延安參將麾下騎兵千總吳國俊的身份文牒和關(guān)防大營，以及張宗衡、李卑親自簽發(fā)的令牌、令旗”，半晌沒有做聲。
過了大約一刻的時間，從城內(nèi)跑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讀書人，此人手中拿著一大堆書信。
原來周遇吉為防意外，便將左光先的幕僚過來，讓其分辨這些文牒、印信、令牌、令旗的真假，特別是張宗衡親自簽發(fā)的文牒，需要一一親自查驗。
半晌，那人說道：“將軍，這些都是真的，特別是這張大帥的筆跡，與平陽府與霍州往來公文上的不差分毫”
“果真？”
“千真萬確”
周遇吉點點頭，趕緊來到墻頭，對著下面大喊道：“吳兄，多有得罪，眼下情勢嚴峻，在下也不得不為之”
城下那將領回道：“無妨！”
周遇吉點點頭，“按照文牒上的說法，這吳國俊一直跟著延安參將李卑在做事，與李卑一樣都是榆林人，榆林人我在京營附近也見過多人，他們的口音與陜北之人頗有不同，倒是帶有明顯的山西偏關(guān)味道”
“此人正是如此，看來還是我多心了”
趕緊下令，“打開城門，請吳將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