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殺高歡有三步,只要解決這三步,就算有問題也問題不大。”宇文泰沉聲說道。
“愿聞其詳?!?p> “其一,元子攸的支持,若是能獲得皇帝的支持,占據(jù)大義,我們斬殺高歡就是對的!”
“其二,獲得六鎮(zhèn)起義軍的支持,想要做事,手上無兵馬可不行,高歡之所以能這么跋扈,就是因為他有軍隊?!?p> “其三,想要斬殺高歡,需一猛士協(xié)助?!?p> 獨孤如愿沉吟,猛然抬頭,“若是論及猛士,我有一人可舉薦!”
這數(shù)年來,獨孤如愿聽從陳楚建議,主動交好高昂,盡管高昂此人高傲,但卻有一顆赤誠之心,君以國士待我,我自以國士報君。
也無愧這數(shù)年的有意親近,高昂與獨孤如愿雖算不上情同手足,卻也算得上私交甚篤。
“何人?”
“渤海,高敖曹?!?p> ......
同年七月,北魏皇室平定爾朱氏叛亂。
同年八月,獨孤如愿、宇文泰斬殺高歡,接管高歡手下二十萬葛榮舊部六鎮(zhèn)義軍。侯景領(lǐng)高歡殘部叛亂南下,前往南梁。
次年一月,北魏各地皆安,再無戰(zhàn)事。
元子攸立新國號,泰安,史稱泰安元年。賜獨孤如愿右丞,宇文泰司空。
泰安二年,宇文泰聯(lián)合獨孤如愿上奏立三十六新制,禁貪污、裁減官員、實行屯田,頒行均田制,是以北魏國力大增,史稱泰安中興。
泰安七年,獨孤如愿升左丞,在任期間提拔李弼、李元忠、段榮、段韶、斛律光、韋孝寬等能臣猛將。
泰安十三年,修生養(yǎng)息十余載北魏南下,以時任大將軍宇文泰為中軍主帥,韋孝寬副帥。段韶、斛律光各領(lǐng)左右兩軍,三軍開拔,南下征伐南梁。
時年歲五十七南梁名將陳慶之抱病上陣,力挫北魏前鋒,韋孝寬以反間計使蕭衍臨陣更換主帥侯景,寒冬臘月,陳慶之嗚呼天命不在我大梁,病逝而亡。
泰安十四年,南梁大軍于長江南岸慘敗。
泰安十五年,建康城破,蕭衍領(lǐng)南梁群臣投降,自此天下一統(tǒng)。
......
泰安二十三年。
洛陽,獨孤邸。
當(dāng)初那精靈古怪的小正太已成了年過五旬的朝廷頂梁。
朝中重臣過半數(shù)皆為獨孤如愿所提拔,進京洛陽、平定叛亂、整合國力、提拔人才,一統(tǒng)天下,這其中每一步都有他的影子。
在很多人眼中,他已位極人臣。
“陳叔,我覺得我該退位了。”后院竹影斑駁,獨孤如愿坐于石庭。
對面的石凳上,坐著陳楚。
多年來,他與陳楚的關(guān)系早已亦師亦友。
“如果你不想更進一步的話,確實該退了?!标惓f道。
“再貪下去,怕是難以善終啊。這些年陛下總想收回權(quán)利,他利用我和宇文泰在朝堂之上相互制衡,形成宇文派系和獨孤派系,又發(fā)展皇室派系,他從未放棄過想要收回權(quán)利?!豹毠氯缭刚f道。
“畢竟他年齡不小了,也要為太子鋪路?!?p> “其實這些年如果你想當(dāng)皇帝的話,你和宇文泰合力不是沒有機會,我看得出來,宇文泰他不是沒有想法?!标惓f道。
“朝堂之上大部分人才都是你們提拔起來的?!?p> 獨孤如愿想了想,搖了搖頭,“其實......我不在意這些,能有今天,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p> “陳叔,你說......我今天發(fā)生的這一切,是不是夢?!豹毠氯缭篙p捋長須,悵然說道。
“為什么問這個?!标惓尞?。
“最近,我總是做一個夢,夢里面和我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有那么一點點區(qū)別。”獨孤如愿遲疑的說道。
“夢中的我,好像在荊州的時候,做出不一樣的選擇?!?p> “這天下,也根本沒有一統(tǒng)?!?p> 獨孤如愿低下頭,額前的長發(fā)遮住了眼睛。
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些微醺的獨孤如愿身體發(fā)軟,癱在身后長椅上,一襲青衫上是竹林的斑影。
月華似水,獨孤如愿低聲喃喃,“其實,我很開心了?!?p> ......
次日,獨孤如愿上奏北魏皇帝,不堪病痛折磨,請辭告老還鄉(xiāng)。
元子攸準。
獨孤如愿退隱朝堂。
泰安三十六年,獨孤如愿病垂。
臨終,喚來子裔一一交代后事,叮囑完畢之后揮退屋內(nèi)所有人。
獨孤如愿后人跪在門外靜候,卻只聽得屋內(nèi)獨孤如愿似在自言自語的話語聲。
最后,伴隨三聲大笑,屋內(nèi)再無聲音。
片刻,獨孤府哭聲連成一片。
在隱隱約約的哭聲中,陳楚感覺周圍的畫面如溶解的油畫一點一點的卷入漩渦中消失。
這數(shù)十年的記憶就像照片被壓縮,仿佛看過的某一部電影,被印入腦海中。
睜開眼睛,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太陽已起來得很高。
“我睡了多久......”陳楚看向掛在墻上的時鐘,早上十點半!
自己已經(jīng)睡了13個小時!
陳楚從床上坐起來。
手中的印章散發(fā)著淡淡的余溫。
就像手掌的溫度。
陳楚拿起印章,忽然一怔。
因為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印章給了他一種不一樣的感受。
這種特殊的感受引領(lǐng)者他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后,陳楚感覺手中的印章淪陷,越來越大,在印章的周圍,一條條黑色的鎖鏈若隱若現(xiàn),鎖鏈的兩端隱沒在黑暗中。
陳楚數(shù)了一遍,一共有四十八條鎖鏈,而其中四條鎖鏈泛著腥紅的亮光。
這就是老師說的靈印么,陳楚心底明悟。
陳楚低頭看著手中的印章,手指磨蹭,輕輕把玩。
忽然,陳楚愣住,指尖微微顫抖。
在印章的其中一面,上面刻著三個字:信陳楚。
一剎那,本已經(jīng)模糊的記憶剎那間洗盡鉛華。
清涼夏夜,青年手持印章,“陳叔,這是西域進貢的墨玉,我準備雕刻成印章把玩?!?p> “哈哈,我準備以后每獲取一個職位,就在這上面刻下去,若是能流傳下去,也算是流芳千古?!鳖D了頓,青年說道,“到時,還有一個驚喜給叔叔?!?p> 腦海中本以為已經(jīng)沉寂的記憶再次浮現(xiàn)。
陳楚怔然,嘴角浮現(xiàn)一絲苦澀,可惜,終究只是夢境......
悄然間,一高大身影悄無聲息立于身后,淡淡的血腥味彌漫。
“叔叔,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