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想從路邊找一條木棍,又怕劍意太強,一不小心傷了他們,有違自己的本心。
有心就用長劍,又怕劍鋒銳利,一不注意就要見血,豈不更是危險,更非他心中所愿?
生死搏斗,還要這么設(shè)身處地為對方作想的,恐怕在神魔大陸,張元也是獨一份了。
眼見王大山一槍直搠自己胸口,張元一聲輕嘆,終究只是拿起劍鞘,斜斜地往上撩出。
劍來風(fēng)飄雨,劍勢水如流。這一劍,正是“斷流”一式的一個變化。“斷流”主防御,這一劍便可稱得“破盡天下千般式,爾自如風(fēng)我自流”,王大山那一槍,自然被引到了一邊。
“攔路搶劫終歸是不好,犯法的事勸你們少做。不過咱們各讓一步,你們也不打劫了,俺也不拿錢給你們,大家相安無事,如何?”張元步伐一轉(zhuǎn),又一劍鞘拍開那九環(huán)大刀。
“你當(dāng)在這兒給老子說段子呢?”李大海氣急反笑,手中大刀卻一刀緊似一刀,刀刀不離張元渾身要害:“天煞會如日中天,卻不管老子這些閑兵散勇,不搶劫,老子喝西北風(fēng)?。俊?p> “兩位實力非凡,哪怕就是投入鎮(zhèn)衛(wèi)軍中,也能得一份錢糧,何必如此呢?”張元仍是苦口婆心,手中長劍卻不出鞘,竟想把兩個土匪勸回頭一般,也不知他是不是傻。
“廢話少說,去死吧!”王大山也把一桿鴉角槍使開了,如呼呼直響的風(fēng)輪一般,看不見人影;尋常人遇到這桿槍,那是沾著就傷,碰到就亡,卻總也擦不到張元一根毫毛。
左邊刀光,右側(cè)槍影,張元便如巨浪中的一座礁石,哪怕風(fēng)浪再大,他也穩(wěn)如泰山。
李大海和王大山卻漸漸有些不耐煩了。他們一向只在北洛村附近,首陽山下為非作歹,仗著天煞會的勢,也沒人敢和他們過不去,雖說“闖蕩江湖”已好幾十年了,其實沒見到幾個高手,總以為自己不算天下無敵,也算洛云鎮(zhèn)的頭一號了;哪知才在這三岔路口打家劫舍不過十來天,今天是他們遇到的第二波“肥羊”,打了半天,卻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法碰到!
他們自以為的“激戰(zhàn)”,其實只是張元在隨意挪動腳步,躲著他們而已。
“老三,一刀解決!”李大海又劈了三刀,仍被張元輕松躲開,不由大怒,厲吼一聲,突然將九環(huán)大刀高高拋起,再將身一縱,躍起一丈來高,伸手抄住刀柄,一刀斬下!
這是他冥思苦想了好幾天,才終于想出來的“絕招”,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做九霄雷震!
他其實是土系修士,所謂“雷震”,只是形容他這一招威力大,卻和真正的雷霆沒關(guān)系。
王大山附和一聲,猛地退了兩三步,“呀呀”大叫著,槍頭顫抖著,猛朝張元搠來!
他這一招名為“毒龍鉆”,據(jù)說是上古時一位大能創(chuàng)造的招式,不過他只是聽了這個名字,自己“開發(fā)”出來的這一招,與“正版”相比較,不但不能神似,連形似也差得老遠(yuǎn)。
刀來如虎,槍去如虹——但刀槍所至,兩個土匪面前卻失去了張元的蹤影!
目標(biāo)不見了,招式卻停不下來:兩個土匪存了一擊斃命的心思,都用盡了全身力氣,招式便已用老。于是李大海駭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刀砍下,砍的居然是王大山的脖子!
“老三小心!”他與王大山在北洛村“相依為命”數(shù)十年,感情不可謂不深厚,眼見自己一刀就要砍中,直駭?shù)酶文懢懔?,百忙中猛一抽刀,那股巨大的力量便反撞回來,他張口吐了一篷鮮血,身子也被反震得倒斜過來,一時把持不住平衡,便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然而就在這時,只覺得背心一陣冰涼,竟有一柄鴉角槍,如毒蛇般扎進了他的脊梁!
王大山本是卯足了勁往前沖的,眼前卻不見了張元,也不由一愣;就在此時,李大海的大叫聲傳入他的耳朵,他本能地將身形一頓,卻剎不住腳,身子不由自主地后仰,槍頭也跟著斜斜地指向上方——也是湊了巧了,李大海正好摔落下來,后背正碰到他的槍尖上!
“呃!”王大山又是一愣,本能地就要抽槍:“二哥,對不起,俺不是有意的!”
他不抽槍還好,一抽槍桿,李大海只覺得胸前背后同時一痛,大刀也不知扔到哪兒去了,慢慢栽倒在地上,一只手指著王大山,鮮血剎那間便浸滿了他身下的青石道。
張元也愣住了,他只是腳踩“火線燎原”,躲開了刀槍夾擊而已,誰知他這一躲,居然造成了這等巧合,不由一只指頭指著王大山,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二哥……”王大山吶吶地叫著,猛然大叫一聲:“都怪你小子,老子殺了你!”原來是他一眼發(fā)現(xiàn)了站在一旁的張元,提起染血的鴉角槍,又狠狠地刺了過來。
張元又是一撤步,卻驚訝地看到:王大山一個趔趄,居然也軟軟地倒了下去!
卻是他邁步急了些,一腳踢在李大海尸身上,絆得他搖搖晃晃地朝前栽倒;李大海那柄九齒大環(huán)刀正落在尸身頭顱前,被他長槍一壓,正壓在刀柄上,那大刀便蹦了起來;也是奇巧已極,王大山剛好仆下去,脖子正好撞在刀刃上,立時便撞出了一道腥紅的血線!
“呃,呃……”張元不由退了兩步,只覺得后脊梁有些發(fā)涼,仿佛冥冥中自有一雙眼睛,默默地導(dǎo)演著剛才這一幕,判定著兩個土匪的歸路:這感覺,令人心底直發(fā)毛!
“真是冤孽相報!天機如此,可見是天厭人憎,這兩個家伙,也當(dāng)真是該死了!”
“誰?”猛聽得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張元就像是被電著了的小白鼠,猛一下跳起來,卻見一個身影自古堡中現(xiàn)出,白衣白袍,束著金腰帶,戴著白玉冠,豐神俊秀,瀟灑自如。
“嘖嘖,一個月不見,你小子進步不小啊,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風(fēng)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