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心魔神問天?”張?jiān)斎?,渾身氣機(jī)如燒開了的沸水,瘋狂地翻騰起來。
傳說,無數(shù)個紀(jì)元之前,當(dāng)時還荒蕪一片的神魔大陸,驀然出現(xiàn)了三尊魔頭,都是先天氣機(jī)所化,生來與天地同壽,便是天魔神帝鈞,地魔神該亞,心魔神問天。
據(jù)說,在他們剛出生的時候,他們便已是帝君級別的修為。神魔大陸的修煉之路,還是這三大巨魔創(chuàng)設(shè)下的,這無盡的紀(jì)元過去了,他們的修為,又該到了哪一個程度?
這樣一尊先天巨魔,豈是小小的輪回尊境一層的張?jiān)?,敢于去匹敵的?p> 可是,如此一尊先天巨魔,如何會來到這個小小的草原上,幫助一個小小的血無殤?
張?jiān)恢肋@些,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除了拼命,他似乎無路可走了。
但灰衫白鞋的心魔神問天,只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張?jiān)磳⒆员脑瘢忝偷仄届o下來,一身真元也歸于經(jīng)脈,竟是再也不能挪動半分:他連自殺也做不到了嗎?
“我不是來殺你的,我只是來救血無殤的。所為的,不過是那一線生機(jī)而已!”
心魔神問天似乎極好說話,淺淺笑著:“你也不要懷疑,認(rèn)為我只不過是一具分身。其實(shí),我就是本體。當(dāng)然,我們之前也見過面,所以我對你還是有一定了解的?!?p> “見……見過?”張?jiān)读算叮耗膬阂娺^,難道是在夢里么?
“鎮(zhèn)嶺關(guān),北五街,算命神卦,青眼子。我這么說,你應(yīng)該明白了吧?那才是我的分身!”
張?jiān)羧灰惑@,冷汗簌簌而下:似乎,當(dāng)時自己還想打那算命先生來著?
“不知你對這個世界,有什么看法沒有?”幸好心魔神沒有繼續(xù)追究下去,輕輕問道。
張?jiān)汇叮骸笆裁匆馑??這個世界,能有什么辦法?”
“你是天地有緣人,我們苦苦追尋了無數(shù)個紀(jì)元的東西,卻被你得了?!毙哪駟柼斓穆曇魳O其溫柔,說的話卻讓張?jiān)僖淮伪焕浜菇福骸安贿^你放心,我的看法,與我那兩位哥哥、姐姐不一樣。他們兩口子,就要把神族的命運(yùn)掌握在自己手心里,我卻主張隨緣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這個世界,絕對是殘缺不全的,所以才會有紀(jì)元之劫。我給你講這些,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許這原因,就要你去探索了?!?p> 張?jiān)评镬F里,全然不知道他講了些什么,更不知道他到底是何用意。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這些話是什么原因,俺怎么能探索,怎么探索得到?
“天道有殘,大道有缺。也許到時候,還需要你我無間的配合。因此此時我是想和你求個情,那個血魔已被你剝奪了一身修為,卻也因禍得福,也許算是我神族的一根獨(dú)苗。你就饒過他吧,也算天地之下一線生機(jī),問天在此謝過了!”一尊巨魔,居然朝張?jiān)笆止恚?p> 張?jiān)匀唤g緊雙眉,不知該說什么好,只是緊捏著的雙拳,卻不由緩緩松開了。
“你要找的人,我知道,就在前頭那宮殿里。但你找到以后會發(fā)生什么,就連我也不知道了。天下大勢,天機(jī)莫測。我雖是神算,也有許多禁錮在身。也罷,后會有期!”
心魔神問天神神叨叨地說了半天,也沒去管張?jiān)姆磻?yīng),身子便漸漸變得稀薄起來。
“哎!”張?jiān)l(fā)現(xiàn),聽那問天說了半天,自己反而更加模糊了,不由著急地叫了一聲。
他也多次聽到“紀(jì)元之劫”這個名字,據(jù)說神魔大陸很多地方都發(fā)了天災(zāi):天火、山崩、地裂、洪水、雷震,不一而足。而且這個紀(jì)元才過了三百多年,便爆發(fā)了五六場大戰(zhàn),不但有魔族南侵藍(lán)星帝國,更有另兩個帝國:乾元帝國和北冕帝國的戰(zhàn)爭,有軒轅王國討伐仙元郡這樣的內(nèi)戰(zhàn),還有藍(lán)星帝國征伐極南地域的鳴鳳王國,可謂整個大陸,遍地烽煙!
這么多的天災(zāi)、這么多的戰(zhàn)亂,據(jù)說,都是因“紀(jì)元之劫”,而引發(fā)的!
可是,紀(jì)元之劫到底是什么,整個大陸卻沒人能說得清楚,也許也沒人認(rèn)真地思考過。
可是那問天說了些什么?說是張?jiān)玫搅怂麄儗ふ伊藷o數(shù)紀(jì)元的東西?說是張?jiān)芴骄砍黾o(jì)元之劫的秘密?說是什么天地有缺、天道有損?這云里霧里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問天有一句話,張?jiān)獏s是聽進(jìn)去了,而且牢牢地記住了:你找的人,就在前面!
他不由輕輕抬起了頭,滿臉朦朧的淚水:萌萌,俺終于又要找到你了么?
便在此時,背后傳來一聲輕輕的呻吟:服用了大還丹的軒轅玨醒來了。
“已經(jīng)晉升涅槃境了吧?”張?jiān)纯囱F彌漫的天空:“怎么辦,回去渡劫?”
雖然晉升,但未渡過天劫的軒轅玨,仍不能算是涅槃境修士。但很明顯,在這個常年彌漫著血霧的血魔族,魔氣已經(jīng)把天劫都隔絕了,軒轅玨是沒辦法在這兒渡劫的。
“好!”出乎意料,軒轅玨并未反對,只是輕聲問道:“你呢,還要去北邊么?”
張?jiān)獩]有回答,只是緊緊地抿著嘴,望著北邊天際那血影朦朧的群山。
“你不是要問我,為什么我會來到三千魔域么?”軒轅玨撩了一下秀發(fā):“我其實(shí)就是追尋著你來的。那一天,我也在虎烈原上,現(xiàn)在想來,就是《九天玄元真經(jīng)》吸引了我,所以你北上以后,我也跟著來了。只是我在渡過洛水以后,沒有經(jīng)過小洛域,而是走的大洛域。其實(shí),大小洛域是一個三角洲地帶。我走錯了路,反而比你先到血魔域,遇到了殤血部落?!?p> 張?jiān)匀粵]有說話,只是一翻手,從須彌戒里取出了一個六階儲物袋。
“你是個混蛋,心里只想著你的萌萌?!避庌@玨愴然一笑:“你別誤會,你的事情,我是在北來途中,從洛含柳那兒知道的。她渡過洛水以后,卻沒有繼續(xù)北進(jìn),據(jù)說在小洛域收攏了一批人,建立了一個小小的村子,名叫洛村。仙元郡的風(fēng)傾云,也在那兒。”
她也跟著遙望北方,又道:“你稍等一下我,我回洛村去渡劫,完事了就回來找你?!?p> 張?jiān)p輕打了個響指,接著把那個儲物袋遞過去:“這是我這段日子煉制的丹藥,從三階到八階都有。其實(shí)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的寵物朱雀和白虎都留在洛村。這些丹藥,就是我要你帶給洛含柳她們的,當(dāng)然有一份是你的,那是五十枚七階分神丹。”
一翻手,又取出一個儲物袋:“這里面,則是我為洛村煉制的法器,你也帶回去吧。”
這些日子,他的確天天都在趕路,尋找林萌,但別忘了,他擁有足足七個分神,都藏在四象天宮之內(nèi),兩個煉丹,兩個煉器,一個練拳,一個練劍,還有一個領(lǐng)悟天地法則。
至于煉丹煉器所需的材料,別忘了張?jiān)闹烊负桶谆蓚€妖寵。他們都留了分身在張?jiān)磉叄@兩個“大自然的寵兒”,用來搜集各種天材異寶,是最合適不過的。
現(xiàn)在他身邊多了個青龍的分身,更是能上天入地,潛水入洞,無處不去,無物不得。
軒轅玨默默地接過兩個儲物袋,轉(zhuǎn)身便要往南走,卻又被張?jiān)话炎プ K尞惖鼗剡^頭,正要說:“我至少得先去把天劫渡過了才能陪你吧?”卻猛聽得一聲嘹亮的龍鳴。
一條數(shù)百丈長的靛青色巨龍,正從九天之上,伸下一個碩大的頭顱,將身一晃,正落在軒轅玨面前,化作一匹神駿的青鬃寶馬,額頭上伸著根獨(dú)角,炯炯的目光直視著她。
“這是俺的第三條妖寵,青龍?!睆?jiān)杂行╋@擺地一笑:“俺打算讓它帶你去洛村?!?p> 軒轅玨咬咬下唇,眼角有些迷離,但張?jiān)⒉坏人卦?,一笑之后,轉(zhuǎn)身便朝北邊走。
“不管你能不能找回林萌,也不管你心里是不是真的只有她,反正,我已經(jīng)把你當(dāng)成我的獵物。哼,師傅,我可不愿這樣稱呼你。等你回來,我就要稱你為‘相公’!”
軒轅玨喃喃地說著,那聲音越來越大,直至最后那句,簡直便是喊出來的。
尚未走遠(yuǎn)的張?jiān)匀宦牭搅?,忍不住就是一個趔趄,慌忙回頭,軒轅玨卻已騎上青龍,輕叱一聲,青龍無比興奮地長嘶一聲,撒開四蹄,逃命一般地飛奔而去。
張?jiān)刂氐貒@息一聲,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從與朱雀的靈魂契約傳回來的消息看,在洛水以北小洛域中建立洛村的洛含柳和風(fēng)傾云,明顯也把兩顆芳心系在了他身上。洛含柳這樣他自己都有些理解,她再怎么說也曾在虎跳崖守了他三百六十年。但風(fēng)傾云堂堂郡主,為什么也會這樣,他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不知道,當(dāng)年在霹靂崖頂,紅娘夫人失落的那只小小的戀情小蠱,終于發(fā)揮作用了。
他自然也不知道,當(dāng)年紅娘夫人還給了他和林萌一根三千情絲,這才是他能找到林萌的最關(guān)鍵因素:功法之間的聯(lián)系,只能讓他知道林萌的大致方向,而這三千情絲,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林萌還沒有死,她現(xiàn)在可能只是被困在某一個地方了,正等著他去救援呢。
“聽心魔神問天說話的意思,萌萌應(yīng)該還在北邊。萌萌,你等著,你的阿元哥一直都在找你。不管要找多久,不管要付出多大代價,俺一定要把你找到,萌萌,你一定要等俺!”
張?jiān)钌畹匚艘豢跉?,扶了扶頭頂?shù)墓掀っ?,又把目光投向遙遠(yuǎn)的北邊。
北邊有什么,張?jiān)膊磺宄?,一路行來,他只看到綿綿群山,走了一層,前頭還有一層。
走到晚間,殤血部落的追兵追上了他,來的是一名歸元圣境四層的魔圣,實(shí)力比血無殤還要高一層,還帶了三名魔尊,以及數(shù)十名魔君、魔王和魔將。帶路的,正是血天殤。
來勢洶洶的群魔追上了他,便要把他帶回殤血部落去,拷問血無殤的下落。
可惜他們遇上了張?jiān)?。雖然那魔圣魔焰囂張,但張?jiān)獎佑昧私谍埵苏频牡诹疲嚎糊堄谢?,掌心一道霹靂,把那名魔圣全身魔焰消去了七七八八,拆掉了他兩條碩大的血魔臂。
接著便是風(fēng)卷殘?jiān)?,降龍十八掌每一式都能“召喚”出一條神龍,六條巨龍呼嘯席卷,數(shù)十名魔族,包括那三大魔尊便都化作了巨龍身下的碎片,只留下幾十枚魔族內(nèi)丹。
又走了兩三天,張?jiān)M(jìn)入一個小小的城鎮(zhèn),名為“血下城”,是一名八層魔圣的領(lǐng)地。不過張?jiān)獩]有在這兒“惹事生非”,找了個酒樓打聽一下消息,便悄然離開了。
“魔神大人,瞧他走的這個方向,不正是朝著本帝的血魔池去的嗎?”
他不知道,他剛剛離開血下城的北門,那血影重重的北門城樓上,便出現(xiàn)了一個身披血色大氅的枯瘦老者,手里提著一根細(xì)長的血刺,遙望著他的背影,不無擔(dān)憂地問道。
“你那血魔池又不是什么秘密地方,他去與不去,有什么關(guān)系么?”
又一個枯瘦中年出現(xiàn)在城樓上,灰衫白鞋,正是大名鼎鼎的心魔神,問天!
“可是天魔神陛下不是說過,血魔池隱藏著神魔大陸神族最大的秘密么?若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甚至破壞了我神族的大事,天魔神陛下還不得剝了本帝的皮?”
“放心,有我在,帝均大哥不會拿你怎么樣的。”問天拍了拍枯瘦老者的肩:“你嗜血魔帝血天都好歹也是我神族的五大元帥之一,怎么如此膽小,被個輪回尊境一層給嚇住了?”
“誰會被那小子嚇???心魔神大人,你可別偷換概念!”嗜血魔帝血天都連忙梗著脖子分辨道:“本帝豈是會怕那小子,本帝明明怕的是天魔神陛下,你可別仗勢亂說!”
問天哈哈大笑,又拍了拍血天都的肩膀,回頭望著張?jiān)谋秤?,瞇著眼睛沒有說話。
“對了,心魔神大人,那個早就闖到本帝血魔殿前的小子,能夠把他拿下了不?”停了好一會兒,血天都又回過頭來,憤憤不平地道:“本帝怎么發(fā)覺,自從心魔神大人前段日子卜算了一卦以后,做事就彎來拐去,一點(diǎn)也不直爽了。那小子都闖到血魔殿好幾天了,本帝明明一伸手就能把他拿下,你卻總是來阻攔,真不知道要讓他逍遙多久!”
“魔帝大人既然不想他繼續(xù)逍遙,拿下他就是了!”
“此話當(dāng)真?”血天都愕然一喜:“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也不待問天回答,血光一閃,早已掠出去數(shù)百丈遠(yuǎn),顯然是去收拾那個不識好歹的人類小家伙了。
“唉,你這個四肢發(fā)達(dá)的家伙,又怎么會知道,本神這么做,其實(shí)都是為了那一線……”
心魔神的聲音越來越低,很快便彽不可聞,只有一聲輕幽的嘆息,還在空中飄蕩。
血下城再往北,又走了二十來天,終于似是走到了天盡頭。
天盡頭是什么?其實(shí)也沒有什么,只有一座巍峨到無邊無際的巨大宮殿。
宮殿坐落在一座高聳入云的山巔上,也不知有多高,也不知有多大,反正往天空看,看不到它的頂;往四周看,看不見它的邊際,只看見那一團(tuán)血蒙蒙的,像一頭史前巨獸。
張?jiān)蛄嗣蜃欤呐囊律焉纤朴兴茻o的血?dú)?,邁步朝那宮殿走去。
望山跑死馬。從張?jiān)吹侥俏《霟o比的宮殿,到他真的站在宮殿面前,又過去了一個月。
放在人類世界的話,此時應(yīng)該又到了初春時分,正是他當(dāng)年剛剛穿越到神魔大陸時的那個季節(jié)。但三千魔域似乎是沒有四季分別的,不管是什么時候,都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站在山巔血色宮殿前,張?jiān)p輕攏了攏魔鱷皮褂子,感覺這兒似乎比山下還要冷一些。
邁步走過長長的甬道,他來到了殿門前。雖是殿門,卻只有門框,沒有門頁。門里面是一團(tuán)霧氣,血蒙蒙的,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抬頭看看,門檐上有三個大字:血魔殿。
殿門口沒有人,門房、門衛(wèi),什么人都沒有。殿前殿后也沒有聲音,連風(fēng)聲也沒有。
張?jiān)D了頓,用心感受一下心底的感覺,緩緩走進(jìn)了殿門里,那一團(tuán)血霧之中。
“該死的,我一定要?dú)⒘四?!看我的萬佛朝宗!”血霧里似乎有聲音傳來,隱約有些熟悉,又似有什么人在激烈戰(zhàn)斗,只聽得罡風(fēng)呼嘯,還雜著沉悶的潮起潮落的聲音。
張?jiān)挥傻镁o走兩步:血霧之中雖難辨方向,但有了那聲音的指引,他倒是能加快些腳步——走了大概一刻鐘,面前豁然開朗,原來他已經(jīng)走出了那團(tuán)血霧。
面前是一片浩瀚的湖泊,湖里波濤洶涌,卻都呈濃濃的腥紅色,就像積了一池的血液!
湖畔,張?jiān)谎劬涂吹搅艘粋€人,一個他認(rèn)識的人,一個絕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