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族大軍一分為三,玄武派了兩尊分身帶著,分別前往虎跳崖、鏡湖和洛水南渡口。
黃泉河畔七修羅,在死域異變成幽冥界的時候,將修羅城擴建成了酆都城,鎮(zhèn)守著幽冥界的入口;七修羅也因此都修為大漲,盡數(shù)晉升為鬼帝,卻也各自分開了。
大哥修羅王坐鎮(zhèn)酆都城,自號“酆都大帝”;二哥夜修羅、四哥赤面修羅加入幽冥鬼城,受封暗夜鬼帝、赤面鬼帝;三哥鬼修羅繼續(xù)主持修羅一族,受封修羅鬼帝;五妹天音修羅坐鎮(zhèn)奈何橋,被幽冥大帝親口封為“孟婆鬼帝”;六弟劍修羅則受封十方鬼帝之首,秦廣王。
只有七情修羅還保持著原來的名字,幽冥大帝本想封她為七情鬼帝的,她沒有接受。
這次鬼族全體出征,暗夜、赤面、修羅三大鬼帝都來了,但在進入鏡湖大陣時,三大鬼帝卻公推七情修羅為首領(lǐng)。他們帶著三百萬厲魂,在玄武分身帶領(lǐng)下進入了南陣門。
軒轅玨統(tǒng)帥的南陣門有二十七陣、加上風輕晨、軒轅璴兩位帝君和她自己帶領(lǐng)的親衛(wèi)軍,一共三十萬大軍;鏡湖畔只有數(shù)百里地域,裝下三十萬大軍已經(jīng)十分勉強,她本是不想讓鬼族大軍進駐的。但妖族的攻勢太過猛烈,軒轅玨也不得不妥協(xié)。幸好鬼族十分奇特,本就是虛無實質(zhì)的靈魂體,三個五個堆疊在一起竟也能不影響戰(zhàn)斗,因此三百萬厲魂間雜在三十萬人類大軍里面,就像裝滿石塊的瓶子里倒進一瓢水,居然也沒有溢出來!
修羅族四鬼帝一到,便各自迎上了妖族的鬼帝們;修為最高的七情修羅更是直奔鳳寧儀,接下了這在妖族中也算得名列前三的強大妖皇,一時斗得難解難分。
軒轅玨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有了鬼族的支援,南陣門算是安定了下來。
羅剎族六大強者也盡數(shù)成就了鬼帝,羅剎王受封羅剎鬼帝,玉羅剎和星羅剎執(zhí)掌地藏府,因此這次參加鬼族遠征的便只有“楚江王”羅剎刀,西方鬼帝死神,以及地獄鬼女羅剎女。
羅剎族支援的是虎跳崖的風傾云,同樣是直接投入激戰(zhàn)之中,連打聲招呼的時間也沒有。
而支援洛水南渡口洛含柳的,則是由幽冥鬼后、地煞女、閻羅王、判官鬼帝帶領(lǐng)的三十萬厲魂,這一支是由玄武本尊親自帶去,反倒有閑暇與洛含柳打個招呼。
幽冥大帝則雙手抱在袖里,獨自佇立在猴兒山南坡上,瞇著眼,靜靜地望著山頂?shù)膭屿o。
守在南坡的是朱雀,這只小辣椒一直警惕地盯著幽冥大帝,她知道對方應(yīng)該沒有惡意,也知道自己這個六層帝君,哪怕是最克制鬼族的火屬性,也不一定是這位大圓滿鬼帝的對手。但她毫無畏懼,打不過又如何,只要這鬼氣森森的家伙敢于向公子出手,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把這家伙炸得魂飛魄散——誰要想動公子,至少也得從俺的尸體上踏過去才行!
幽冥大帝倒不與這只小辣椒一般見識,只是靜靜地望著山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這么站著,幽冥大帝自己也想不到,他居然會一站就是數(shù)十年之久!
天下鼎里,張元已完成了第四十九個大七七冶煉術(shù)的煉制。
“大七七冶煉術(shù)”,乃是一種極為高深的煉器術(shù),記載于《心煉術(shù)》之中。簡單地說,它是以真元化為火焰,制造出難以想象的高溫,再以真元化作巨錘,形成難以理解的強力錘擊,接連錘擊七天為一個回合,七個回合為一個階段,稱為“一擊”。
這種硬生生將煉材錘化熔煉的方式,最適合煉制一些極難煉制的煉材。
這種冶煉術(shù)需要極為強大而凝煉的真元支撐,若非張元修煉的“玄天神元”乃是神級功法,真元質(zhì)量堪稱神魔大陸第一,他恐怕也支撐不住如此高強度、長時間的錘煉!
從盤膝坐在猴兒山頂,開始煉制以來,張元已經(jīng)完成了七七四十九“擊”。
天下鼎里,已有一股股玄奧的氣息出現(xiàn),那是天道的氣息:張元恍惚覺得,自己熔煉的不是混沌石圭與造化玉碟,而是直接在熔煉天道,更是在創(chuàng)造天道!
他緊緊地抿著嘴,不為外物所動。他知道,除了目前仍然較為平靜的首陽山以外,虎跳崖、鏡湖、洛水的戰(zhàn)斗都已經(jīng)十分艱難,哪怕有了鬼族的支援,同樣越來越艱難。
單憑三面強大的法旗:青蓮云界旗、南離焰光旗、玄天弱水旗,已經(jīng)無法阻擋如此強大的攻擊,三座陣門實際上已經(jīng)開始瓦解,現(xiàn)在全憑以風傾云、洛含柳和軒轅玨為首的一二十名帝君,帶領(lǐng)著九十萬人類大軍和千萬鬼族,與數(shù)以十億、百億計的魔獸、數(shù)萬妖族強者和十萬魔族強者,在作著最后的殊死搏斗,盡力延緩著妖、魔兩族攻上猴兒山的時間!
幸好,這時候血飲魔神不在,不然,這座十方紀元九玄斬天大陣,恐怕已經(jīng)破了!
九玄斬天劍不知還有多久才能鑄煉成功,張元心里,隱隱有著擔憂。
血飲魔神在哪兒,他為什么沒有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他心里包含著什么禍心?
洛水以北,草原上,血飲魔神盤膝而坐,血飲魔刀擱在膝蓋上,散發(fā)著淡淡的血腥。
他身后有一尊萬丈高的佛相,也是盤膝而坐,雙手合十,看似寶相莊嚴,卻渾身都漆黑如墨,緊抿的嘴唇斜斜地撇著,竟似在邪異地冷笑,似乎在嘲諷著世間的一切。
這如魔般的佛相,那合十的指尖上,有幾道濃濃的血色光帶,朝四面八方貫通而去。
四尊同樣龐大的法相,矗立在那漆黑佛相的周圍,面色漠然,卻在微微發(fā)抖。
四尊法相都挑著一個手指頭,挑出一條彩色的光帶,緊緊地縛在那漆黑佛相身上。
正南一尊,同樣是一尊佛相,卻是金光閃閃,寶相莊嚴,大慈大悲。佛相腦后有一圈璀璨的七彩光圈,乃是普渡世間的佛光:相比那漆黑佛相,這才是真正的佛陀金身!
正東一尊,則是萬丈高下的老乞丐,瞑目正色,雖是鳩衣百結(jié),蓬頭垢面,卻自有一股威嚴氣度,仿佛不是乞丐,而是坐擁天下的一國皇帝一般,令人垂著,不敢仰視!
正西一尊卻是個女子,體態(tài)豐腴,一襲大紅宮裝,手持三千情絲拂塵,面帶微笑。
正北一尊自然就是個書生,手捧一本厚厚的大書,卻似在低頭閱讀,專心致志。
四尊法相腳下,各自坐著一尊帝君,都是大圓滿帝境修為,氣機流轉(zhuǎn)如汪洋大海一般,正是聞名已久的“藍星四怪”:金身佛陀、八駝神丐、紅娘夫人、正氣書生。
“四個老不死的,以為憑借你們四個大圓滿帝境,就能阻擋本座的步伐了嗎?”
血飲魔神嘴唇不動,身后那尊漆黑佛相卻在冷冷笑道:“你們是真不理解神境的意義??!若不是中了你們的奸計,被你們困于陣中,本座的步伐,豈會為你們幾個而停止?”
“阿彌陀佛,孽徒!”金身佛陀宣了聲法號,陡然?目大喝道:“老衲把你個不識好歹、邪門外道的孽徒,今日,老衲不止是要困住你,而且還要清理門戶!大慈悲伏魔掌!”
金光大作,漫天金光倏然收攏,凝聚成一只足有上千丈高的巨掌,轟然拍下!
“小先生本是天縱之才,出身又好,本應(yīng)成為人族的首腦之一,為何卻入魔了呢?可惜!”八駝神丐搖頭嘆息,伸出一只拳頭,猛地直轟漆黑佛相胸口:“且看老叫花的仙人普渡!”
正氣書生合起書頁,也嘆息一聲道:“神魔大陸本就能量不濟,雖死了那么多帝君,又增加了這么多帝君,這都不算,竟還出了你這尊魔神。你可知道,這簡直就是在飲鴆止渴??!”隨手一撈,撈起一支大筆,在半空中隨手寫了一個“禁”字:“無字天書,字出法隨!”
虛空中驀然伸出無數(shù)道繩索,好似都由那“禁”字所化,剎那間把漆黑佛相捆了起來。
紅娘夫人也嘆了一聲:“情之一字,最是感人,也最是傷人。你也算是個傷心人,只因不守本心,故爾有此變故。不過斬情非是無情,若能回首,最是深情。風寒秋,你回頭罷!”
她手中拂塵一拋,三千情絲根根發(fā)亮,都朝那漆黑魔神周身纏繞而去!
血飲魔神卻冷笑一聲,就像平地起了個霹靂:“你們四個老不死,還把本座當成那個無知弱小的人類青年呢?血魔池底一萬紀元,本座隨時都有分身在外行走,本座告訴你們,你們這套把戲,我看得多了!回頭?本座現(xiàn)在乃是神魔大陸唯一的神,我為什么要回頭?”
漆黑佛相驀然抬起一只手,道道血紅的光芒頓時飆射而出,層層血霧蔓延開來,方圓數(shù)千里的草原上,盡數(shù)被一層濃郁的血氣籠罩著,隱隱傳來了無數(shù)魔獸凄厲的號叫聲!
“咄,不知悔改,反而殘害生靈,縱然你已成神又當如何!大滅魔煞!”金身佛陀瞪目大喝,手掌猛地一壓,那只巨大的佛掌便重重地拍擊在漆黑佛相身上,拍得那佛相渾身一震!
正氣書生“禁”字咒幻化出現(xiàn)的繩索、紅娘夫人的三千情絲,都纏繞到佛相身上,直似將這巨大的佛相五花大綁,只是不知道那佛相如此巨大、如此詭異,能不能捆得住它?
最后是八駝神丐的“仙人普渡”,一股磅礴無匹的仙力,重重地撞在佛相胸口!
但不管是拳頭、佛掌、情絲還是繩索,一旦接觸到漆黑佛相的魔軀,便如被粘在佛相上了一般,再也脫離不掉;情絲與繩索繃得筆直,似乎立馬就會繃斷,卻怎么也繃之不斷!
一股股更加磅礴的魔力,順著那拳頭、佛掌、情絲與繩索,朝著藍星四怪洶涌而去!
藍星四怪各自悶哼一聲,全力運轉(zhuǎn)著體內(nèi)真元,與那股魔力瘋狂對抗著。
“哼哼,藍星四怪,人類最后的倚仗。你們也不會想到,本座的魔力,已修煉到通天徹地、無形無意之境了吧?本座早就告訴過你們,神境的玄妙,不是你們這些井底之蛙能夠想象得到的!你們且等著,本座會用魔力同化你們的真元,把你們當成本座的養(yǎng)料的!”
漆黑佛相哈哈大笑,那聲音卻似在巨大的土甕里回響,直震得人心尖發(fā)顫:“吸取了你們四個的真元,本座就有把握掃蕩天下!什么三大妖皇,什么幽冥大帝,包括那個圣天皇帝,本座都要一一吸食過去!天下之大,還有誰是本座的對手?最終紀元之劫自然會降臨,本座卻可以撕開天幕,從此脫離這個小小天地,自成世界,逍遙無極,亙古不滅!哈哈哈哈!”
“你休想!”原本面帶微笑的紅娘夫人似也怒了,厲喝道:“自古邪不勝正,且不說神魔大陸的天道都是擬天道,根本無法成神,就算你真成了神,神魔大陸也自會產(chǎn)生克制你的人!你想抽取我們四個的真元來為虎作倀,本宮告訴你,你打錯了主意!情回劫滅!”
三千情絲驀然發(fā)起亮光,閃鑠如星星一般;紅娘夫人再一揮手,那三千情絲就像被砍了一刀,驀然從半截斷開;附在佛相身上的那半截剎那間便枯萎下去,還生在柄上的這半截卻霎時化作三千柄銳利的銀劍,朝著那漆黑魔相瘋狂地切割過去!
正氣書生又抄起大筆,龍飛鳳舞地寫了一個“殺”字,頓時天地間響起陣陣低沉的鳴叫,不知多少刀劍、長戟、大槍、弓箭、匕首,全都化作一道道流光,悍然攢射到漆黑佛相身上!
金身佛陀又舉起一只手掌,泰山壓頂一般壓向漆黑佛相腦門:“戰(zhàn),大伽葉尊法掌!”
八陀神丐自然不會后退,右手長長的拐杖一拋,化作一條漆黑的神龍,一口噬將過去!
磅礴無盡的天地靈氣,在草原上形成了一道道兇猛的颶風,似要撕裂血氣,蕩清血氛!
血飲魔神卻似沒有絲毫慌亂,臉上掛著一絲冷笑,卻竟似沒有反抗,任憑那三千細劍、無數(shù)兵刃、佛掌、神龍,全都毫無阻礙地轟擊到漆黑佛相身上,轟得那佛相不住東倒西歪!
他只是雙手抱在胸前,閉上雙眼,嘴唇噏動,不知在念叨著些什么。
“孽徒,降了吧!”金身佛陀那“大伽葉尊法掌”上,又似加了三分力氣,頓時佛光照得方圓千里一片通明,那些魔氣、血氣,全都被壓得朝漆黑佛相里退去,竟似到了強弩之末!
紅娘夫人和正氣書生都是雙眼一亮,無數(shù)細劍、兵刃更加瘋狂地切割著漆黑佛相,把那萬丈高的佛相切出了無數(shù)道深不見底的口子,無數(shù)魔氣、血氣瘋狂地涌出來,似乎想要修補佛相,卻被那“大伽葉尊法掌”狠狠地壓回佛相,竟似半點也出來不得!
難道,在四尊大圓滿帝君的聯(lián)手合擊之下,這血飲魔神,真的就要戰(zhàn)敗了么?
八駝神丐嘴里念念有詞,也不知他在念著什么;但看他的臉色,卻沒有絲毫高興的跡象。他只是雙手托起那巨大的神龍,用力朝漆黑佛相的頭顱扔去;還在半空中,那神龍已張開了吞天噬地的巨口,就像小孩子見到了好吃的糖葫蘆一般,一口便咬了過去!
神龍咬住了漆黑佛相的頭顱,卻沒辦法把它咬下來;神龍也是發(fā)了狂,一甩數(shù)千丈長的身軀,便把那佛相死死纏?。喝f丈高的佛相,竟似被它生生纏得縮小了一圈!
但不知為何,八駝神丐卻似感覺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猛然間,天地間的靈氣與魔氣毫無征兆地劇烈翻騰起來,就如被燒開了的一鍋沸水!
靈氣與魔氣翻騰的源頭,不是來自別處,便來自于洛水南岸的首陽山!
十方紀元九玄斬天大陣,乃是占地上千里的巨大陣法,頭在首陽山,尾在虎跳崖。
此時,陣頭的首陽山上,一股股七彩光芒沖天而起,就像頂天立地的一根根巨柱;而虎跳崖亂石堆上,也有層層七彩霧氣氤氳而出,混雜著鏡湖里涌出的七彩火氣,洛水里彌漫開的七彩水氣,就像插在鼎鍋里攪拌的四根七彩長棍,把天地間的靈、魔二氣攪成了一團糨糊!
藍星四怪都吃了一驚,正想朝洛水南岸望去,猛然間一股巨大的力量猛襲而來,都連忙凝聚心神,便見血飲魔神身后的那漆黑魔相,不知何時已站了起來,萬丈高的身軀卻越來越小,剎那間縮得只有數(shù)百丈高,卻凝實無比,甚至有淡淡的血色自那漆黑的皮膚上透了出來!
“哈哈哈哈,天地劇變,卻讓本座神功大成!”血飲魔神狂笑不已:“還得感謝你們四個,不然,本座的大周天不滅魔軀,又豈會這么輕松便會成功?為了感謝,本座賜你們一死!”
“九轉(zhuǎn)佛成魔,不滅魔軀,魔神拳!”
一只小山似的漆黑拳頭,裹著濃濃的魔氣,猛然從半空中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