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母親柳氏
離安平院不遠，林玉瑾便聽著里面吵鬧的緊，一直到了院門口，才有丫頭去里面稟告，還未到主屋，柳氏身邊的常媽媽撐著傘出來，“四姑娘來了，夫人正氣著，院子里便亂些。”說著讓身邊的丫頭將手爐拿來，給林玉瑾手里的換走。
“母親怎么了，聽說是三哥的事？”林玉瑾腳下被雪浸濕，不舒服的緊，手里的手爐在外許久，已經(jīng)半涼，進了旁邊的暖閣，在水檀的伺候下?lián)Q了鞋襪，來不及凈手，常媽媽便引著她進去。
柳氏聽著聲，未抬頭便道，“還來做什么？你要氣死我才甘心？”
“夫人，不是三公子，四姑娘冒著雪來看您了。”常媽媽勸道。
柳氏抬頭見是林玉瑾，扯了扯嘴角，那笑比哭還難看，“外面風(fēng)雪這般大，你身子不好，出來做什么？”說著伸手拉過她的手，覺出手還冷著，將手里剛添了炭火的手爐給了她。
“昨日聽說祖母因為女兒犯了暈癥，女兒去了壽康堂，半路上聽聞三哥哥惹了父親，怕母親氣著自己，便過來看看您。”林玉瑾乖乖的坐在柳氏身邊，想了想說道。
“母親不好，昨日也沒去你身邊守著，只你三哥那個混賬東西，想到一出是一出，如今要去邊疆投軍，不說林家是讀書為官的出身，只他如今才十歲，去了邊疆，是尋死的不成？”柳氏說到這，話音已然變了聲調(diào)，可以想到是心疼又生氣的。
“三哥的事打緊，女兒如今已好了不少，三哥也是志在保家衛(wèi)國，母親何苦這般氣大?！绷钟耔胫f著，柳氏心高氣傲，卻對孩子是無話可說得，自林承平往家里納妾開始，柳氏算是心死了，與林承平相敬如賓。
“林家有你大哥，我自是不擔心的，卻也不想你二哥出去參軍，若是哪里出了差錯，他的命都沒了，何苦？”柳氏說到這，氣的眼圈通紅，接著道，“霍家何等風(fēng)光？世代行軍，卻因著霍家將軍霍英縱戰(zhàn)死，霍老將軍帶兵駐守邊關(guān)，長年不歸?；舴蛉藛史蛑措y以釋懷，終日不出，霍家只霍老夫人與其孫霍開霽，在外行走，這朝中又有幾人尊著霍家？”
林玉瑾知道柳氏未出口的是什么話，霍家自霍英縱戰(zhàn)死，面上朝中大臣都感嘆天不容英才，背地里卻沒少說些腌臜話，說霍英縱，霍家有此一日，是活該的。
只是這東云國的朝臣們卻未想過，若是沒有霍家軍，沒有霍英縱的死戰(zhàn)，這東云國，只怕早早便覆滅了。
林玉瑾剛想開口，林正瀾卻沖了進來，直直跪在柳氏面前。
“母親，孩兒愧對您，但孩兒已決定參軍，霍家世子年幼，不比我大多少，卻常在軍中歷練，四妹妹年幼時，霍世子便來過林府，那時我便打定主意要做個如他那般的男子漢，如今朝中將領(lǐng)青黃不接，若東云兒郎只為活命，顧小家不顧大家，與那鼠輩有何異？”說完頭重重磕了下去。
林玉瑾在他跪下便起身站在一旁，見他這般懇求，心里不禁感嘆一番。
東云國天家這些年重文不重武，國內(nèi)世家子弟便習(xí)文者眾多，窮苦人家習(xí)武卻無銀錢請師傅，武將便日漸青黃不接，只霍家兒郎還是習(xí)武，卻一脈單傳……
想到霍開霽，林玉瑾的腦子里只剩作者對他的描述，劍眉星目，薄唇卻長情，是個十分俊俏的兒郎，不知道究竟長什么模樣。
柳氏坐在那，怔怔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林正瀾，半晌也沒說什么，林正瀾便一直跪在下面，一遍一遍的重復(fù)，“求母親準了兒子。”
“你起來吧?！闭f完這話，柳氏仿若老了，沒有往日的說一不二，沒有林玉瑾剛進來時的氣憤模樣。
林玉瑾蹙著眉看看柳氏，又看了看林正瀾，終究是沒說什么。
“您同意了……”林正瀾欣喜的話隨著他抬頭看著柳氏而堵在喉嚨里。
“你父親與祖母那里，我會去給你說明，但你束發(fā)之前不許參軍，這幾年便在家中，我會給你尋習(xí)武師傅，你好好跟著他去學(xué)便可?！绷系脑捓锒际瞧v，看也不看林正瀾，擺手讓他出去。
“母親……”林正瀾想說什么，卻還是沒有說出來，林玉瑾看著他，沖他輕輕搖頭，林正瀾跪在那不發(fā)一言，重重磕頭之后，起身出去。
林玉瑾走到柳氏身旁，伸出手從背后抱住柳氏，她想，這個時候的柳氏應(yīng)該是需要的吧……
聽著耳邊細細的啜泣聲，林玉瑾心里滿是無奈，一個是愛子心切，一個是保家衛(wèi)國，小家與大家的選擇，本身便十分沖突。
常媽媽拿了帕子給林正瀾擦著額頭，聽著里面的哭聲，輕輕嘆了口氣，待送出門的時候說了一番話，“夫人是我自小看大的，自小夫人便不是輕易受得了委屈的。”
林正瀾未發(fā)一言，挑了簾子快步離開了。
常媽媽送走了林正瀾，便回去守在簾外，等里面聲音停了，才挑開簾子送了些茶水進去，“夫人，瞧我這記性，四姑娘到了許久也沒送些茶水進來。”
林玉瑾伸手接過，往柳氏面前遞了遞。
“不打緊，方才在祖母院里喝了不少，那茶可香了！”說著打趣話，林玉瑾向常媽媽使了個眼色，常媽媽會意，走到柳氏身后，給她捏起肩。
“方才我見三公子是紅著眼圈走的，想來也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夫人便寬心些，兒孫自有兒孫福，您瞧四姑娘多乖巧，昨日里才醒，今日便忙上忙下，您不心疼，老奴都要心疼了?！背寢尩脑捥嵝蚜肆?，這一天一夜盡操心這林正瀾，對林玉瑾卻是疏忽不少。
“一會你在院里用飯，常媽媽你吩咐著欒青，去外面把大夫請進來，給老夫人和瑾兒再看看。”常媽媽聽完，打了簾子出去安排。
“母親莫要傷懷，今日來得路上，柔姨娘和我撞上，話里話外我瞧著都是關(guān)切，您不妨讓大夫也過去看看?！绷钟耔扑潇o下來，想著找些事給她做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