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那塊鐵!”
沉香站在華爺爺面前,說道。
他找遍了半個山麓,找遍了整個洞府,也沒看見華姑娘。
“鐵,什么鐵?”華爺爺笑道。突然,華老像是明白了什么,怒發(fā)沖冠,白發(fā)白須都炸了起來,身影暴漲,怒目圓睜,一條樹根飛過來纏住了沉香的脖子把他吊了起來。
“你好大膽!”華老怒喝如九天玄雷,綿延滾滾:“你竟敢如此對她,我先殺了你這小賊?!?p> 沉香兩眼翻白雙腿亂蹬,卻毫無還手之力。身上金光流轉(zhuǎn),神力暴漲,死命的去扒脖子上的樹根,卻也絲毫掙不開那樹根纏繞,越纏越緊。
哮天向著華老沖了上去,還沒等躍上石階,就遠(yuǎn)遠(yuǎn)的被震飛了。
沉香眼前一黑,正在絕望之時,脖子上樹根一松,摔在地上。華老精氣收斂,渺無聲息。洞里又安靜下來,只聽得水滴噠噠的聲音。
沉香伏在地上看去,只見華姑娘正正的跪在石階前,微微垂著頭,面色平靜。而華老則一臉痛惜的看著華珊,眼里含著淚水,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沉香手忙腳亂的爬到華珊身邊,看著她:“華姑娘,你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你?!?p> 華珊卻并不作答,也沒有看他,只是平靜的跪著那里,紋絲不動。
“丫頭,快到爺爺這里來?!比A老的聲音帶著哭腔。
華珊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毫無波瀾,依然穩(wěn)穩(wěn)的跪在那里。她已經(jīng)換過衣衫,白衣如雪,頭發(fā)一絲不亂,冷的像一尊白玉雕成的石像。
“孩子,我不能啊。”華老的聲音撕心裂肺,赫赫的痛哭了起來。
華珊依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洞里所有的人,似乎都已不在她的眼中。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決絕的沉默著。
華老癡癡的看著華姑娘,慢慢的,臉色松弛了下來。良久,華老長舒了一口氣,就這么笑著看著華珊。
“冤孽啊。。。也好,也好。。。孩子,爺爺明白你,爺爺陪著你。。?!?p> 華珊閉上眼睛,一滴淚落在了地上。
地面突然慢慢的裂開,一塊黑黝黝的鐵升了上來。通體玄墨,說不出什么形狀,就像是一堆冷卻后的熔巖。
鐵塊繼續(xù)上升,然后咣當(dāng)一聲,丟在了沉香的面前。
“拿走吧?!比A老嘆道,“永遠(yuǎn)不要再回來了?!?p> 沉香的手慢慢的伸向那塊鐵,就那么一瞬間,他似乎有些猶豫,有些害怕。抬頭看著華姑娘的背影,他知道在這里,他找不到答案。
“我會還回來的?!?p> 沉香抱著這塊鐵對著石階上喊道。
沒人回答。
沉香慢慢的向外走,不知怎得,每一步都仿佛千鈞之重,每一步又好像萬里之遙。
沉香呼地轉(zhuǎn)過身去,用盡全身所有力氣喊道:“我會還回來的,我會回來的,你等我,我必不負(fù)你?!?p> 。。。。。。
沉香抱著鐵塊,一路狂奔到了劉家村,直奔干鐵匠的草棚。
“是沉香啊。。。。收工了,明天再來吧?!备设F匠懶洋洋的把大小錘子扔到一個木箱里,抖抖身上的灰塵,解了身上的皮裙。
“我急用,你看看用這個能不能幫我打個大錘。。不。。打個斧頭?!背料惆谚F塊抱在鐵碇之上。
干鐵匠瞅了一眼鐵塊,目光突然一跳,走過去仔細(xì)看了看,然后拿了錘子輕輕敲了幾下,鐵塊發(fā)出蓪蓪的聲音,沉悶之極。
“你在開玩笑吧。”鐵匠說道,把錘子又扔進(jìn)木箱里?!拔也恢滥銖哪睦锬玫降倪@玩意兒,反正我沒有本事把它化了,你另找別人吧?!?p> 沉香沉吟著不說話,鐵匠鏟了一鍬土,蓋住了爐火。
“你父親老干頭?!背料阏f道,“別人都說他是個瘋子,天天說瘋話,是吧?!备设F匠臉色一沉,還沒等說話,一個小孩子沖進(jìn)草棚,一頭撞在沉香的肚子上:“你胡說,我爺爺沒瘋。”
“好兒子。。你怎么來了。”小孩子被干鐵匠一把薅過去,大手一扔拋了起來,扛在了自己肩頭上。
“我娘看你還不回家,叫我來找你回家吃飯?!?p> 鐵匠哈哈大笑著,拿著自己胡渣去扎孩子的臉,轉(zhuǎn)頭對著沉香說道:
“快滾,小心老子錘爆你的頭?!背料阕孕√焐窳?,鐵匠也知道,但是聽聞沉香當(dāng)面說起自己父親,心中憤懣卻是絲毫不怵他。
沉香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父親沒瘋,我娘親真的是被壓在了華山下。我做斧頭,就是要劈了這華山,救出我娘。”
干鐵匠一愣,不可思議的看著沉香。
“我母親不是狐貍精,你父親也不是瘋子?!背料憧粗设F匠:“我要救我娘親,你幫不幫我?”
干鐵匠愣了片刻,滿是胡茬的臉上現(xiàn)出猙獰狂笑,拿起皮裙一抖,對著孩子咬牙切齒的喊:“點火。。?!?p> 華姑娘立在石潭邊,身邊是那只猛虎。
就在這個地方,他們曾經(jīng)一起看晚霞,他說了那句:“你真好看?!?p> 山風(fēng)透體,月朗星稀,一只夜鷹在林中咕咕做啼。
華珊收回思緒,看向山腳下的村落。那里干鐵匠的草棚爐火通明,通宵達(dá)旦,已經(jīng)三天三夜了。
狗蛋扛著大錘來幫忙,妞妞天天送飯給他們。
鐵匠打壞了三把大錘,小家伙抱著風(fēng)箱打盹,沉香則急得來回轉(zhuǎn)磨。妞妞和狗蛋也是筋疲力盡。看著一臉陰沉的沉香,雖然覺得沉香異想天開,荒唐之極,想勸卻不知如何開口。幾個人都是灰頭土臉,疲憊至極,而那塊鐵依然紋絲不動,黑黝黝的躺在爐火之中。
華姑娘對著村落吹了口氣。
一陣清風(fēng)過去,小家伙突然叫道:“爹,這火苗怎么變成了血紅色?”
黑鐵坨漸漸的紅了起來,鐵匠小心翼翼的把它夾出來放在鐵錠上,沉香,狗蛋,妞妞和小家伙都圍了過來,看著這塊紅彤彤的鐵疙瘩。鐵匠看了看他們,閉眼嘴里默念了幾句,然后往自己手心里啐了兩口,掄圓了大錘砸了下去。
“嘿。。。。”
火花四濺!聲如鐘裂。
大錘落處,鐵坨子應(yīng)聲變了形。
飛濺的鐵屑直飛到小孩的肩膀處射了進(jìn)去,立刻灼燒了皮肉,竟是沒流出一滴血。
小男孩疼的抱著臂膀哇哇的叫,干鐵匠卻是哈哈的狂笑了起來。
華姑娘也凄然一笑,轉(zhuǎn)身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