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太妙了!阿鳶,看不出來你還有寫話本的潛質(zhì)?!鼻啬綄︼w鳶的補充贊不絕口。
嚴涼一臉尷尬地站在一旁聽著一人一鳥你來我往,心中難免有些不自在,畢竟那演戲的幻象長著同他一樣的臉。
可秦慕卻不以為意,興致勃勃地盯著前方,好奇這出師徒虐戀戲的后續(xù)。
聽著“嚴涼”坦誠的話,“莫心真人”覺得晴天霹靂,她怎么也想不到看起來溫柔無害,善良和煦的徒弟本性竟是這般模樣,他的那些美好品行,居然都是裝出來的,而她自以為成功的教化,到頭來居然一敗涂地,半點都沒能起作用。
“嚴涼”善于洞察人心,見自家?guī)煾赴没诓灰训哪樱瑢λ南敕ㄒ讶徊碌搅似甙朔?,開解道:“師父不必自責,徒兒本就是心思邪惡,不堪教化之人,在塵世中摸爬滾打這些年,早已嘗盡了世間冷暖,對這人世早已失望至極。若不是碰見了師父,保不準會成為一個十惡不赦、大奸大惡之徒。徒兒很感謝師父這些年的真心相待,令徒兒覺著這世間還有幾分可愛之處,這才漸漸熄了滅世的沖動。師父,你于徒兒而言,是這世間唯一的光亮,是徒兒見過最絢爛的色彩?!?p> “你——”“莫心真人”覺得心中大慟,只說了一個字,便覺得如鯁在喉,心頭有著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在,師父?!薄皣罌觥鄙平馊艘獾貞?yīng)了一聲,眼神中帶著討好與期待,小心翼翼而又惹人愛憐。
“感人,太感人了。這徒弟真是個小天使,太暖心了,自己分明已然千瘡百孔,還想著溫暖別人。為何男主就一定要經(jīng)歷千難萬險?為何他不能安安眈眈地成長?良好的童年經(jīng)歷同樣可以養(yǎng)成堅毅的性格啊。”秦慕忽然憤懣不滿道。
說罷,她便意味深長地看向嚴涼,眼中有著深切露骨的憐憫與同情。
嚴涼不明所以,覺得姐姐的心思真不好揣度。
飛鳶感嘆道:“如今的徒弟即便偏執(zhí),可好歹還聽美人師父的話,就像是禁錮野馬的籠頭,稍加指導(dǎo),便能讓他朝著既定的方向馳騁千里,一往無前。美人師父既是救贖,也是桎梏。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真是太美好了?!?p> 秦慕極力贊同,看得津津有味,一臉沉醉,眼中似乎都要冒出金光來。
嚴涼忽然說了這么一句:“大部分的人還是喜歡驚險刺激的情節(jié),溫吞水般的生活鮮少有人中意?!?p> 飛鳶一副知之甚深的模樣,了然道:“那是自然,沒有前頭的跌宕起伏,何來后頭的比翼雙飛?!?p> “即便再怎么修飾潤色,也難免師父不甘不愿的事實,這樣的圓滿結(jié)局不過是為了哄騙世人,自欺欺人罷了。世人大抵喜歡粉飾太平。”嚴涼盯著那幻象軟硬兼施、油嘴滑舌、八面玲瓏的模樣,露出鄙夷之色,顯然很是瞧不上。
這話洞悉人心,通透練達如老人,完全不似一個少年能說出的話。
男主這清醒的頭腦,卓越的見識,果然不是尋常人能有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秦慕心中感慨又悵惘。
“阿涼,都怪姐姐沒能早點找到你?!鼻啬骄従徚饲榫w,摩挲著嚴涼的頭頂,心有所感道,“若是能早一些找到你,將你送上亭華山,那你便可以無憂無慮地長大,心中定能少一些怨憤,也能更開朗快樂一些。怪我,都怪我。”
“姐姐不必自責。此生得遇姐姐,是嚴涼三生之幸?!眹罌霭参康馈?p> “乖孩子,真懂事,貼心!”秦慕有種我心甚慰的自豪感。
飛鳶興高采烈地喊道:“快看快看!上手了,上手了,刺激!”
“師父,你這般好,讓徒兒如何舍得放手?”“嚴涼”驟然發(fā)笑,眼中泛起淚花,笑中帶淚。
他的話直白,行動更加直接,居然伸手要去撫摸“莫心真人”的臉頰。
“嚴涼——”眼看著那手就要碰觸到自己,而身體又被“嚴涼”用法術(shù)制住無法動彈,“莫心真人”的額角直冒冷汗,她的聲音都在顫抖,想來實在無法忍受被自個兒徒弟親昵地撫摸。
“快碰上了,碰上了?!憋w鳶不可說不激動,一雙眼睛神采奕奕,滿是興味。
秦慕也是興致勃勃,看得那叫一個目不轉(zhuǎn)睛,津津有味。
“姐姐,倒也不用這般殷切。”嚴涼瞧著眼前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說著一些惡心的話,心中難免覺得羞恥。
“嗯哼——”秦慕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裝出正經(jīng)的模樣,狡辯道,“阿涼,你可要引以為戒,萬莫學這壞樣?!?p> 嚴涼暗暗嘆了一口氣,覺得這位姐姐想多了,但嘴里卻乖巧回應(yīng)道:“多謝姐姐提醒,嚴涼記住了?!?p> 秦慕點頭,覺得小孩兒很上道,當真是“孺子可教也”。
這么一打岔,那邊的“嚴涼”與“莫心真人”已然有了新進展。
“嚴涼”的手搭在了該搭的位置,正是“莫心真人”的臉頰處,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秦慕與飛鳶這一人一鳥相視一笑,表面看著一派鎮(zhèn)定,實則內(nèi)心早已尖叫連連了。
正當他們想著要不要繼續(xù)觀看接下來少兒不宜的畫面,眼前的一幕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莫心真人”受此輕薄,羞憤欲死,強行沖破桎梏,電光火石之間,居然刎頸自殺了。
“嚴涼”也沒料到美人師父竟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刎,鮮血噴濺到臉上的那刻就完全怔愣住了。
瞅著眼前軟塌塌伏在石榻上的尸身,“嚴涼”傻了,而后便陷入了絕望的瘋魔中。
飛鳶看到這里,怒了。
是的,他不管不顧地沖上前去,叉腰大喝道:“停停停,不行不行,重排重排?!?p> 那邊“嚴涼”正將癡情偏執(zhí)演得起勁,卻聽到人喊起來,還用的是那般嫌棄萬分的口吻,當真煞風景。
“阿涼,這戲好沒意思,咱們能走了么?我厭了?!鼻啬揭睬撇簧线@你死我哭、哀哀戚戚的老套把戲。
“我沒瞧見法門在哪兒,不過想來關(guān)竅應(yīng)當在那兩人身上?!眹罌雒寄坷滟?,語氣森冷。
話音方落,寒光一閃,便見錚亮的劍鋒朝著那兩個幻象劈去。
卻見那“嚴涼”就地一躲,急急退開了去,將那逝去的“莫心真人”留在了原地。
“好快的劍!”秦慕都沒看清嚴涼是如何出劍的,就見寒芒閃過,那邊悲悲戚戚的人已然換了副模樣。
“瞧,虛情假意,果然是長久不了。這一試,便露餡了?!眹罌隼淅涞卣f。
“可不是嘛?!鼻啬娇┛┬ζ饋?,調(diào)侃道,“沒想到這妖還親自上陣出演,怪敬業(yè)的?!?p> “你們這一師一徒,好不要臉。做出這等悖逆人倫之事,反倒來笑我?”“嚴涼”仍舊是那副裝扮,語帶譏誚。
秦慕瞧著這幻象方才狼狽滾地的模樣,忽然福至心靈,恍然大悟道:“阿涼,這妖怪莫不是不會打架吧?”
“一試便知。”嚴涼是個喜歡直來直去的,控著那劍劈刺削挑,逼得那妖怪節(jié)節(jié)敗退,左支右絀,好不狼狽。
“阿鷂,燒他燒他?!鼻啬讲恢v武德,指揮黑鷂加入戰(zhàn)斗。
一陣烈焰襲來,“嚴涼”避閃不及,居然叫那火燒了衣擺,急火火地東跳西竄,嘴里吱哇亂叫,極為慌張。
“著了著了?!鼻啬脚氖纸泻茫^續(xù)攛掇道,“阿鷂,接著燒接著燒?!?p> “要——”黑鷂自然聽話,連著噴了好幾口火過去。
幸好嚴涼講些武德,沒有落井下石,不再繼續(xù)攻擊,不過那火也讓“嚴涼”遭了不少罪,左躲右閃,騰挪不止。
“燒他燒他?!鼻啬娇吹门d起,想著一鼓作氣破了這迷局。
飛鳶也在一旁助興道:“燒燒燒。”
“饒命饒命饒命——”那妖漸漸力有不逮,喊叫著苦苦哀求。
“撤了這幻境,好生放我等出去,否則沒你好果子吃。”嚴涼厲聲道,“反正誅滅了你,我等也是能出去的?!?p> 幻妖不敢怠慢,慌忙應(yīng)聲道:“撤!這便撤了!”
“真是一只沒骨氣的妖?!憋w鳶有些失望,還想著能看一出堅貞不摧的戲碼呢。
秦慕不搭理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鳥,見幻妖求饒并答應(yīng)放他們出去,便讓黑鷂停了火焰攻擊。
幻妖捏了個訣,幻境驟破,二人二鳥便見周遭換了景色,赫然是一片寬敞地帶,前頭有河,后面靠山。
“啊——”飛鳶驚叫一聲。
秦慕定睛一看,原來這地兒不止他們幾個,還有幾個金衣佩劍男子并一只五彩鳥直挺挺地杵在那兒。
這幾人與五彩鳥都是呆愣愣的,閉著眼睛,明顯是陷入魔怔之中,想來也被誆進了幻境之內(nèi)。
“小幻妖,出來!”秦慕大喝一聲。
“真人好本事,居然曉得我隱身在此?!被醚F(xiàn)形,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
這一回,他沒再用嚴涼的模樣,恢復(fù)了本來面目,竟然是個俊秀少年,樣子倒是周正。
秦慕得意地說:“兵不厭詐,不過是詐你一詐罷了,沒成想你當真在這兒?!?p> 幻妖聽她說得如此坦誠,反倒不怎么信了,干笑著回應(yīng):“真人說笑了,小妖方才造次,多有得罪,望真人寬宥?!?p> “你設(shè)下幻境,拐騙修士,荼毒謀害人命,豈能饒你?”秦慕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嚴涼的劍應(yīng)聲而出,指著那幻妖眉心,下一刻就會結(jié)果了他。
“要——”黑鷂也識相地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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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遠江南
秦·愛瞎操心·慕:阿涼,你可莫要重蹈覆轍。 嚴·少不更事·涼:不會,絕對不會。 嚴·自打嘴巴·涼:阿姐,我想說話不算話,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