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裝波兒
翌日一早。
城北的瀧安巷，世人大多忘記巷子深處有一座廢棄的城隍廟。
江孽跟在唐如意后面，看他熟練的踏過青青的石板街道，穿梭在古巷中。
巷子兩邊懸掛著落滿灰塵的旗幌，看得出以前這里倒也算是熱鬧的地界。
唐如意的腳步輕快，但還是不時驚起小動物，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絕于耳。
城隍廟廢棄多年，兩扇大門碩大無比，門上斑駁的顏料已經(jīng)像鍋巴一樣裂開，門扉上的柳釘已經(jīng)松動，門檻很高很寬，頗有些道門難進(jìn)的意思。
江孽伸手推了推，大門紋絲不動顯然是已經(jīng)封死的。
由于正門已經(jīng)封死，唐如意帶著江孽從側(cè)面墻壁縫隙之中走進(jìn)來。
嚴(yán)格說來，那已經(jīng)不算是縫隙，而是一面坍塌了大半邊的廟墻。
破廟不大，只有一間大殿和后院的偏房。
大殿里十幾丈高的城隍爺神像看上去十分殘舊，眸子里落滿了灰塵，目光也顯得落寞滲人。
穿過正殿旁邊的側(cè)門，便進(jìn)了后院。
后院要大的多，也要干凈的多，顯然是唐如意時時打掃的緣故。
院內(nèi)幾棵菩提樹，院中間是一口麻石砌成，長八九丈的四方天井。
繞天井是回形走廊，頗有點(diǎn)前世四合院的味道。
最讓江孽驚異的是院內(nèi)還蹲著半只石獅子，它身上滿是刀劈斧鑿的痕跡，獅頭已經(jīng)不翼而飛。
唐如意見江孽盯著那石獅子看，笑著解釋道：“三年前城中大戶許家看上了城隍廟的兩頭石獅子，上半夜我熟睡讓他們偷走了一只，下半夜我拿刀守著，他們怕鬧出人命便氣急敗壞的用斧頭和鑿子硬生生割下石獅子的頭跑了。”
江孽愕然，他沒想到唐如意曾經(jīng)為了一頭石獅子給人玩過命。
“沒事，后來我也找回了場子，趁他們睡著的時候點(diǎn)燃了他家的地下糧倉。”
唐如意平靜的講述道，就好像他只是起了個夜一般。
“放心好了，沒有人受傷，我有分寸?！?p> 唐如意悠然一笑，他的笑很干凈，和他的眸子一樣。
這樣的人似乎是不會騙人的。
江孽知道，大戶人家的糧倉一般是挖出個地窖，將曬干的糧食用草席裹成糧垛高高的拱起來，這樣糧食可以放上十年不壞。
這樣的糧倉諸般皆好只是怕火，唐如意這小子蠻聰明。
……
偏房內(nèi)。
窗臺和桌子上到處放著瓶瓶罐罐，而每一個瓶瓶罐罐里都是用水培著的一朵朵花。
成串的桂花、野菊、九里香、秋海棠、胡枝子……
“你這小子蠻有雅興??？說，弄這么些花是想勾搭誰家大姑娘？”
江孽肆意的笑道。
“要你管，到底幫不幫我拿？”
唐如意臉一紅，沒好氣的將一個舊木箱子塞到江孽手里。
于是乎，兩個人大包小包的出了城隍廟。
臨走前，唐如意恭恭敬敬對著城隍爺?shù)纳裣窨牧巳齻€響頭。
“城隍老爺，這些年多有打擾，等我唐如意有朝一日飛黃騰達(dá)定幫您重塑金身?！?p> 然后，兩個人照舊是踏著青石板離開了瀧安巷。
就在兩個人剛走出瀧安巷，一行戴著斗笠的人快步走進(jìn)巷子里去。
“你確定這里很安全？”
為首那個人沉聲問道。
“那巴吉，不，魏大人，我們的人已經(jīng)打聽過了，這巷子和城隍廟已經(jīng)荒廢多年?！?p> 身后一人出聲回應(yīng)道。
為首那人緩緩取下斗笠，正是胡人魏吉。
“嗯，里面是不是還住著一個人？”
魏吉的手指輕輕敲打在斗笠上低聲問道。
身后那人也取下斗笠，胡人布魯。
“大人放心，里面住著的是一個小乞丐，在這城中無親無故也不和別的乞丐有交往，沒人會注意到他的?！?p> 布魯冷笑著說道，他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在這偌大的神都城中，消失一個小乞丐是不會有人注意的。
當(dāng)然，布魯還是隱瞞了一些事情。
比如，昨天這個小乞丐和六扇門的女神捕一起喝過茶。
“一定是巧合，不過是小乞丐騙吃騙喝罷了。”
布魯心中暗想，蘇木哈克馬上就要降臨，此時絕不能因?yàn)樽约憾鋈魏尾铄e。
“去吧，做的干凈些?！?p> 魏吉眸光冰冷，嘴角露出兇殘的笑容。
“是！”
布魯一揮手，身后立馬走出兩個人跟在他身后迅速往城隍廟摸去……
……
三清觀冷清也有冷清的好處，不一會兒江孽和司婭兒便一起為唐如意收拾出一間廂房來。
而像這樣的廂房，三清觀足有二十多間。
“可惜，可惜??！”
江孽唉聲嘆氣，抱怨生不逢時。
“怎么了？抽風(fēng)了？”
唐如意毒舌，調(diào)侃江孽道。
“你小子懂什么？唉，京城二環(huán)，官道在前，這要是在我們那，你們得叫我包租公！”
江孽不由地幻想起來，希望神都城中有朝一日也能炒起房地產(chǎn)……
……
“江孽，你要我弄來這些東西干什么？”
唐如意不解的看著江孽面前桌子上擺著的各種小物件，有馬鬃、鐵錐，刻刀、針線、還有一塊象牙扇骨。
沒錯，江孽從顧清寒那里得來的扇骨便是象牙扇骨。
“嘿嘿，等會兒你就知道了?！?p> 江孽神秘一笑，樂呵呵的處理起面前的東西。
“切，誰稀罕看一樣?！?p> 唐如意撇撇嘴不滿道，但他的目光卻一刻也沒有挪開。
只見江孽先是細(xì)心的將象牙扇骨磨的窄了些，邊緣打磨的愈發(fā)圓潤，尾部刻了不少凹槽增加了摩擦力儼然成了一個簡易手柄。
緊接著，江孽拿出鐵錐小心翼翼的將象牙扇骨的頭部鑿出了三排小洞，又用刻刀在背面開了個深槽，最后才緩緩將那些用熱水消毒洗凈裁剪整齊的馬鬃一點(diǎn)點(diǎn)塞進(jìn)鑿好的小洞中。
唐如意驚詫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小心認(rèn)真的穿了線將深槽里的鬃繩縫好收緊剪了線頭。
“大功告成！”
江孽沒想到第一次就這么順利的造出了這個世上第一把牙刷，他本來以為還要再多嘗試幾次才行。
“你到底是什么人？”
唐如意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江孽，他覺得這個男人身上充滿了神秘，他的話，他的所作所為都和這里格格不入。
“相逢何必曾相識，同是天涯淪落人……”
江孽不失時宜的裝了個波兒......